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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刺史进入房间后,正想继续下棋。
外头再度传来拍门的闹腾声,响了好几遍,刺史这会儿没带手下在身边,棋馆主人又是个老态龙钟的文人。
他没办法,只好气哄哄的跑出去喊:“你到底要干什么!?”
许珍见刺史出来了; 很开心,忙说道:“刺史,我想要个出入军营的通行文书!”
刺史说:“不可能。”
说完抬手又要关门。
许珍忙解释:“只让我去围栏外头也行; 我就给我阿妹送点饭菜。”
刺史说:“说了不可能!”
他想找人把许珍轰出去。
这时房间里头忽然传来一阵声音; 是个沉稳的男子声音:“外头何人?”
刺史面色微变; 回头说:“一个不知哪来的穷酸书生。”
许珍一听,忽的想到自己还没报身份,正想解释。
里头那人又说:“为何打断我们谈话?”
刺史说:“不知晓。”说完准备关门。
许珍见状觉得机不可失。
赶紧溜进了房间里头; 去角落里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她身穿白色常服,下摆脏兮兮的; 头上裹了头巾,稍微露出松散杂乱的发丝。
总而言之就是狼狈又灰头土脸,像个刚铲雪归来的。
雅间里头干净简单; 两张案几,案几上一盘棋,周边俩棋篓,棋盘上下了大半,还有个头发黑白交接的中年人跪坐在靠墙榻上。
许珍冲进来就后悔了。
因为她觉得自己好像得罪了刺史,雍州地盘广,刺史又是常年驻守这里,自己这一冲,恐怕要冲出问题来。
她思忖片刻,很怂,抬头笑嘿嘿的正想道歉。
但早就晚了。
刺史直接冲过来,横眉怒目的想要将许珍丢出去。
许珍急中生智的忙喊道:“我打断你们说话,自然是有原因的!!”
“有原因??”
跪坐在榻上的中年男人闻言,果然疑惑又心动,抬手让刺史住手。
刹那间,房间安静不少。
许珍先前在长安还算是无法无天,这会儿又回到了当年在江陵时候,夹缝求生的状态,实在是不习惯。
她咳了两声打算先解释下自己身份。
那中年男人问道:“是什么原因?”
许珍道:“回二位,其实我是——”
那刺史凶巴巴打断:“你要是敢再废话,不回答国公的问题,我等下把你从窗户直接丢出去!!”
许珍顿时笑不出来了。
她甚至不敢直接说自己的身份。万一没回答好,自己改天和小叫花学学易容术,还能蒙混过关,可身份没法改啊!
屋内的两人还在看她。
许珍试探着问道:“刚刚两人讨论的,可是胡人那边的问题?”
刺史冷哼骂道:“我不是说了,不准说废话吗!”
许珍赶紧闭嘴。
好在中年男人脾气不错,点头说道:“是。”
许珍之前在门口稍微有听到一点,知道是胡汉的事情,但具体的没听清。
如果真的是涉及胡人的,那问题范围就变小了,无非就是战争那堆事情。
许珍想了想,决定直接顺着胡人打仗的话题说下去。
她说道:“我先前瞧见胡人攻城的样子,他们擅长运动战,四面八方一通打,而守城将士有限,西面八方都要守,因此守不下来,是很正常的。”
屋内两人听了皆是略微震惊。
跪坐榻上的男人继续问道:“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办?”
许珍说的直接:“八方合围,围而歼之。”
男人说:“雍州没有这么多兵力。”
许珍道:“那就从民心上下功夫。”
男人想了想,摇头说道:“胡人人口少,因此更加团结,想动摇他们民心,难。”
许珍不清楚这地方的形式,只能继续劝面前两人:“想要不耗费兵力的最好打仗方式,就是掌控民心,或是从经济上整垮对面。”
男人还是摇头,似乎想来真刀实枪的。
许珍见这人愿意说话,便问雍州如今的对抗态度以及形式,当大致了解以后,许珍与他分析道:“打仗分为两种,一种是必须要打的,还有一种是能打的。平凉这会儿是两者都占了,一方面地理位置好,只要占下来,整个雍州就不在话下,另一方面便是兵力弱,胡人能打,所以才打的这么勤快。”
男人举起手边冷茶,饮了一口问:“所以你觉得该如何?”
许珍说:“自然是集中兵力放在平凉,来抵抗胡人。”
男人问:“那周边兵力不佳,若是被胡人偷袭怎么办?”
许珍说道:“胡人不打周边,怎么会知道周围情况。”
男人不说话。
许珍说:“你可知道董卓进京是怎么进的?他白天带着军队大摇大摆的走进京城,半夜偷偷的跑回帐篷,等白天了继续大张旗鼓的进城,让别人以为自己军队有很多人。”
男人问道:“平凉的兵,也用这种虚张声势的方法?”
许珍说:“可以如此,也可以反着用。”
男人继续喝茶,不置可否。
刺史则低头研究棋盘,他内心是有些认同许珍看法的,但不管怎么说,所有一切,还是要听国公的。
只见国公仍然不说话。
刺史正想让许珍继续说或者滚出去。
只听许珍缓缓问道:“已经有很多方法了,你为何不做?”
国公说道:“惧怕失败。”
许珍说:“你尚未尝试,怎么就已经开始害怕失败了,你若是去试,兵力并不会受损,且会有赢的几率,你若是不去尝试,非但兵力变弱,还会一点赢的几率都没有。”
国公张口正想说话。
许珍又道:“你一直不做,再多的方法也是没用的。”
她也不过是随便说了两句。
谁知眼前男子略显动容,直接用袖子捂面沉默,许久之后才点点头,无比动容的喊住许珍,和她继续畅聊。
两人聊起虚张声势如何进行,聊得投入,不知不觉又过去许多时间。
刺史在旁边坐着。
他原本不屑,这会儿看许珍和国公聊得这么欢乐,对许珍印象改观。
况且这人说的内容,好像还真有不少道理。
许珍说的开心,剩下两人听得也开心。
等聊得差不多了,许珍与两人告别,起身要走,抬脚瞬间,她终于想起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她是来要通行令的啊!!
而不是和人聊天的!!
她这个下午,到底在干什么!!!
许珍悲伤极了,她忙转过身和刺史说道:“刺史,其实我今日来,是想要东西的。”
雍州刺史经她这么一提,猛地记起,许珍进门之前似乎的确有这么件事情,好像是要进入军营的通行令。
军营通行令一般不能乱给,但就算不给,想进去的还是能进去,所以看管的并不是特别严。
何况这人还是个有文化的。
雍州刺史没有过多为难许珍,直接提笔给她写了封信,让她带着去找县令开通行令,开通以后就能经常去军营找人了。
许珍接过之后,美滋滋的道谢离开。
雅间内,冷茶半杯,檀香袅袅。
国公和刺史继续下棋。
他们两人经常在一块下棋,这几年战争多了,两人都忙,不如以往频繁。今日难得再聚,没想到能遇到许珍这般人物。
胡人运动战的问题困扰他们很久,从兵法上来看,他们也想了不少对策,却由于失败太多次,而不敢去落实。
刚刚许珍的那番话,倒是让他们想起了年少时狂妄想法。
无非就是想要将一身才华用在治国之上,施展抱负罢了。
两人继续落棋。
棋子落盘,啪嗒声响。
“对了。”国公忽然沉声说道,“近日似乎有个长安被贬官的要到你驻地来。”
刺史点头说:“我听说了,是个尚书,没科考,面圣后直接当的。”
“原来如此。”国公不甚了解,但没科举就当官,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类似于走后门之类的东西。
既然都是走后门的,那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国公对此兴趣不大,他和刺史说道:“继续。”
两人便继续下棋了。
……
小雪盖墙头,满地白草折。
许珍坐车去换了通行令,接着回到平凉,城门口满地碎石,似乎是有胡人小战队过来骚扰了一波。
她已经看习惯了,继续往里头走,路过衣服店的时候,许珍瞧见一些动物皮毛,纯天然的,她赶紧掏钱买了下来。
但是买下来她又不会做。
家里头负责缝缝补补的,一直都是小叫花。
许珍想到小叫花就忍不住泛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