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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啜道:“敢问大尊,所指的究竟是哪两个关键的因素?”
拓跋斛罗徐徐道:“第一个不测之数,仍为有‘新少帅’之称的龙鹰,他是值得尊敬的对手,任何故意贬低他的看法,均为不肯面对现实,是不可原谅的错失。”
龙鹰听得既惊心,又佩服,因比任何人清楚,拓跋斛罗一语中的,正是自己此不测之数,支配着默啜征战的成败。佩服的,是他的心胸。
默啜叹道:“可是,唉!有没有关于龙鹰的新消息?”
最后一句,在问鸟妖。
鸟妖语调铿锵的答道:“龙鹰远离中土,到了南诏的传闻,该为事实。‘神龙政变’后,中土再没他容身之所,他的名字成为禁忌,没人敢提。”
莫哥又再帮腔,道:“禀告大汗、大尊,今次出征前,我特别留意幽州的郭元振,花了大量人力物力,目的就是看龙鹰会否潜伏该地,可肯定说一句,龙鹰绝没藏身幽州。”
莫哥的说话,比鸟妖来自田上渊的空泛说话,有力多了。这叫有心算无心,假设龙鹰仍在中土,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就是留在与他关系密切的郭元振所管辖的地方,亦为龙鹰最能发挥作用的前线。若真的躲在幽州,总不能足不出户。即使足不出户,莫哥肯花钱,收买大帅府的人,怎瞒得过莫哥?
只要龙鹰不在幽州,即使仍处中土境内,收到消息时,朔方早被狼军攻陷,大唐败势已成,多几个龙鹰仍乏回天之力。
默啜没立即说话,龙鹰猜默啜此刻正瞧着拓跋斛罗,待他开腔。
拓跋斛罗淡然道:“我想听大汗对这两个情报的看法和态度。”
拓跋斛罗不答反问,出人意表,至少令不熟悉他如龙鹰者,大感意外,隐隐里,他掌握到拓跋斛罗暗含深意,就是不论是莫哥,又或鸟妖,如深信所得的情报而不疑,仍坠进小觑龙鹰的陷失里去。
拓跋斛罗的释义,登时赋予了“终须一战”截然不同的意义。
默啜沉声道:“从我骑上马背的一刻开始,我一直将龙鹰计算在内。”
接着傲然道:“环顾当今之世,惟他一人堪作本人对手,与他在战场上交锋,乃我默啜平生大愿。”
拓跋斛罗似尽了提点之责,没兴趣再就这方面多言,话锋一转,道:“另一个不测因素,就是虚云这孩子。”
默啜光火道:“大尊仍称这叛徒为孩子?终有一日,我会亲手捏断他咽喉。”
看默啜的反应,可知台勒虚云如龙鹰之于唐皇朝,成为禁忌,无人敢在默啜前提及他的名字。拓跋斛罗当然是唯一例外,亦可知他和台勒虚云有一定尊长和后辈的友善关系,勿论这个是野孩子,还是坏孩子。
拓跋斛罗似听不到默啜怪责他,若无其事的道:“我第一眼见到他,虚云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当时,我看穿在他躯体内,住着两个不同的魂神,但又出奇地配合得那么好,那么懂得隐藏,虽仍不免因而形成他复杂矛盾至乎内里互相冲突的个性,但也使他活得比其他人更丰饶多姿,懂自省,情绪的波动尤为激烈。到我第二次见他,是他随父到中土前的晚夜,痕迹全消失了,再难从表象揣测他变得深广无匹的内在,以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而言,这样的成就或许称得上旷古绝今。”
龙鹰听得头皮发麻,拓跋斛罗观人,看的不单是武功、智慧,而是整体,且是透视式的一览无遗。
他绝对同意拓跋斛罗的看法。台勒虚云乃龙鹰平生所遇的人里,唯一他自愧不如、难以匹敌的人,曾命丧他手上,之所以直到今天大家仍斗得难分难解,皆因他龙鹰身具魔种,能人之所不能。
帐内鸦雀无声。
拓跋斛罗该为惜字如金的人,忽然详论台勒虚云的性格成就,龙鹰固摸不着头脑,恐怕默啜等亦不知道拓跋斛罗的说话,引他们朝哪个方向走。
拓跋斛罗陷进某种奇异的情绪里,是缅怀,也是感触,沉重,却并不沉溺,保持着能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态度,缓缓道:“忠于大汗,又或背叛大汗,对虚云来说,是个选择的问题,不存在个人的感情、好恶。事实上,他对自己的人生,采取的是同样的态度。不论大汗如何不满他,勿犯对待龙鹰的同一错误,就是低估他。即使有一天我们狼军铁蹄踏遍中土每一寸土地,仍然没办法奈何虚云分毫,虚云也是龙鹰外,本人没十足击杀把握的人,这个理解至关重要,可使我们不去做力有不逮的事。”
正是这种有容乃大的胸襟气魄,令拓跋斛罗成为继“武尊”毕玄之后的突厥第一人,至乎塞外第一高手。但他的话也令龙鹰糊涂起来,明显在针对默啜捏死台勒虚云的想法,委婉道明压根儿不切合现实,徒劳无功,但这样说出不中听的逆耳之言,目的何在?龙鹰肯定默啜如自己般不明白。亦正因掌握不到拓跋斛罗的心意,有点像当日与这可怕高手交锋情况的重演,就是施尽浑身解数,仍没法占得先机。
于龙鹰来说,拓跋斛罗已成了他们一方的不测之数,便如自己是默啜今仗成败的不测之数。
原本有十足把握的事,例如杀鸟妖,再不是那么有把握。
拓跋斛罗的声音在耳鼓内震荡着,道:“虚云是孤独、寂寞的人,幸好苍天并不薄待他,不论他现在所走的道路,与龙鹰如何不同,隔开多远,终有一天,两条路将在某一点相遇,那是只容一人通过的路。大汗在中土撒下虚云这颗种子,正是唯一可对付龙鹰的手段。大汗所有进攻退守,绝不可忘记此点。夜哩!请大汗容许本人告退。”
龙鹰返回河边的现实环境里去,出现眼前是乌素惊异的面容,显然以为龙鹰听到什么关系到此战成败的事,骇至魂飞魄散。
确是惊心动魄,却与战争没有直接的关系。
天亮前,龙鹰远离后套平原,踏足与到过任何地方均有异的奇异地域。
遥阔的黄土高原,亦即是河曲之地,西起日月山,东到太行山,南至秦岭,北抵阴山,一旦置身其中,如进入了黄土形成的世界,无边无际,再也不能走出去。
长年的风侵雨蚀,过处尽为深沟大壑,大地被切割至体无完肤,支离破碎。虽然是干旱不毛之地,可是于秋夏之际,却时有雨暴,欠缺植被的疏松土壤,何堪冲刷?水土严重流失下,下回再到同一地方,已是面目全非。
龙鹰奔上一道陡坡,施展弹射,横越一道宽约十三丈的浅沟,一列坟起的土石丘横亘前方,拦着去路。
太阳在左方升上来,照耀高原,质地均细的黄土,在日照下闪烁生辉,令人眼眩目迷。
龙鹰取出水壶,喝了两口。
今趟探敌之旅,大有所获,关键处在得乌素帮忙。与乌素一起的两个同族高手,已返回天竺,只他一个人留下来。
原来于“房州事件”惨死的两个族人,一为乌素亲弟,另一是乌素自小相识的挚友,乌素一天未能为他们讨回公道,根本无颜返乡。更重要的,是他除复仇外,再找不到可令他能稍减心内伤痛的事来做。仇恨化为精进励行的动力,使他爱吃苦,至乎折磨自己,武技因而不住精进,为默啜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渐得信任和重用。
今次南来,能以外人入选默啜的亲兵团,是殊荣。
一路南来,乌素多次起念刺杀默啜,可是有拓跋斛罗时在默啜左右,令他全无机会。在见到龙鹰前,他也像其他突厥人般,以为龙鹰被中土的新皇驱逐,再难有作为,心内塞满绝望的情绪。到龙鹰忽然从河底冒出来,那种否极泰来、峰回路转的狂喜滋味,确非任何言词可形容其万一。
对默啜今次远征的军略,乌素近乎一无所知,知道的全凭留神观察得回来,但对龙鹰已非常有用。
其中最重要的情报,是拓跋斛罗责在保护默啜,不会投进战争去,除非战火烧到默啜身上。
今次行动总兵力逾十二万,但真正上战场的得九万之众,其他三万是突厥人称之为“兵奴”的人,负责运送辎重等等辅助和后勤的工事。
默啜麾下有一帅八将。
帅就是金狼军大统领莫哥,将包括默啜之弟咄悉匐,以及默矩、莫贺达干等能征惯战的猛将。匐俱和新冒起的凌宇当雄,留守本疆。
过去半年,狼军日夕操练攻城和与河湖有关的战术,准备十足。
从其部署推测,默啜是有长期作战的打算,对补给线非常着力。在后套平原两岸设置能互相呼应的木寨,利用后套平原这片富饶土地,源源不绝供应大军之所需。
龙鹰重温着乌素告知的敌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