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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俩小子。”李超有些失声地摇摇头,刚才的话,隔着虽说不近。但习武之人,五识敏锐,怎么可能听不见?而且不仅自己,这里八成谁都听见了,偏生两个小子还跟没事一般。想到这里,这两个小子的表现的确让李超有些赧然,看向身旁的老者,干咳几声,说不出话了。
老者背负双手,傲然而立,不怒自威。不自觉间,一股子上位者的气息凛然散发,轻笑道:“兄弟之间,感情深厚即可。要那么多规矩作甚?”
李超连连称是。
老者面对西方,道:“近日,鱼家可有动作?”
李超心中涟漪泛起,摇摇头:“最近陇西一切平静,就连打架斗殴的浪荡子也少了许多。”
老者冷哼一声:“那些浪荡子,还不是鱼家偏支的废物。唯一成器的一脉,因为鱼子染全都废了。入仕不成,反倒为祸乡里!武艺学不到几分,拳脚相斗倒是有一手。”
李超听得面红耳赤,自家事情自家清楚。自己老父这般说,明面上是说鱼家,可李家里精力过剩的子弟比起鱼家还要多些,街面上,只要有打架的,八成就有李家子弟在。
李超支支吾吾几声,尴尬地解释了几句。可看着严厉的老父一言不发,最后心虚地低头不语,静静等着老父的发落。
老者却没训斥,而是问道:“前些日,五郎是不是被鱼家的几个小子打了顿?”
李超心中疑惑,也没想仔细,老师回道:“是,被鱼家偏支的几个小子聚起打了。”
老者轻轻摇头:“怪不得以前这般惫懒,今次倒是认真起来。不过,我李信的孙子,要是在军营敢私斗,立时拉出去斩了。此时回了乡里,也没了军营。你们要打,可以。可不能给我打输,我李信的孙子,不能孬!”
李超听得欢喜,可心中几个念头一转,顿时凛然起来。疑惑的眼神看向李信:“父亲……”
李信,曾经的秦朝大将。秦军攻燕时,李信领着数千骑便可直入燕国都城。因此,当时十分年轻的李信便很快就得到了始皇的青睐。一步步成为秦国一颗闪亮的将星,若不是贰拾万大军灭强楚一战失败,李信此时定然是一代不输于王翦的名将。
只不过灭楚之时,昌平君反秦向楚,李信后路被断,最后二十万大军败于项梁之手。李信的前途也因此瞬间黯淡,可无论怎么说,李信都是一代名将,虽说最终战败了。可这并不代表李信的眼光和水准下降了,无端让子弟去做一件以前并不喜欢的事情,其中定然有深意。
李超一个人独自踱着步子,静静想着刚才老父的话语。心中琢磨着,似乎抓到了一丝轨迹,却怎么到其余线索。
此时,一个健仆飞奔而来,喘气道:“族长,五少爷带着其他少爷出门去了,看样子好像是找鱼七郎打架啊。”
李超身子一定,脑中灵光一闪,眼中兴奋的光芒涌起。大步踏去,气息内隐,可透着的神采却完全不同以往。
那是一股昂然的战意!
第六十章:初入陇西蹄声急【二更完毕】
哒哒哒~
连绵的马蹄声响彻旷野的大地,此时节天气渐冷,路上行人不多。纵马奔驰了会,扶苏便不得不因爱惜坐骑,回到马车上,让坐骑休息。
回到温暖宜人的马车内,火炉子的热力传递而来,浑身温暖,好不舒服。
“距离狄道还有多远?”感受着车外寒意,扶苏随口问道。
扶苏虽是随口,也不知随口了多少次,可车外的亲卫却不敢怠慢,回道:“回公子,眼下我们已经入了冀县境内了,距离狄道尚有六七百里路。①
扶苏点点头,眼中回想起了陇西郡的地理地图。
秦始皇二十六年(前221)置三十六郡时,陇西是其中之一,治狄道(今临洮县),领7县:狄道、獂道(今陇西县东南)、下辨(今成县西)、临洮(今岷县)、西县(今天水市西南)、上邽(今天水市区)、冀县(今甘谷县东)。
此时的这个冀县的意思可不是后来河北地区的那个冀,古人将天下分九州,并且以九州代指中国。但冀州和冀县完全是两个地方,一个在河东,一个在陇西,差了几千里去了。
这点小趣味只是扶苏用来解闷的罢了,笑笑后便也没有再放在心上。
时节入了冬,雪却还没有下。将要来的新年,扶苏只怕也过不好了。不过年前这会外出公干,扔谁头上都不会愿意。可这事由不得扶苏愿不愿意。
鱼家的情况就如同一条潜伏的毒蛇隐藏在灰暗的内室里,尽管房间内仍旧一片平静,可谁都不知道毒蛇什么时候会突然暴起,给了内室之中的人狠狠咬上一口——随即必杀。
可事情却并没有按照扶苏预想的情况发展。其中波谲云诡的事情不知凡几,扶苏一直到眼下进了陇西才想通了朝堂上的真意。
对于冯去疾和蒙毅的想法,统统都被嬴政否决,一个都没有用。理由更是轻飘飘得简单无比:“未有定罪,如何论罪。”罪名都没有定下来,那谈什么议论如何惩罚?
最后的结果,竟然成了扶苏出咸阳入陇西一查究竟,虽然名头上没有这般说,可谁都是清楚扶苏来的用意。
且不论鱼家是否谋反,此时的鱼家仍旧是一个在地方强大的世家豪族,表面上温良恭顺,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反意。至于鱼阳古消失的这桩大事,对朝廷来说则是难以掩饰的难堪。堂堂九卿之一的鱼阳古,竟然在京师首善之地以刺客杀皇子,并且还逃之夭夭,连一根毛发都没留下。这种事情彻底的就是一桩大丑事,令满朝尽皆羞于提起的事情。并且鱼家这番动作并没有给朝廷抓住多少线索;至于扶苏所拿到的盒子;则是不可能贡献出来的。既然如此;鱼家也就没留下罪证罢了。
而且,无论如何,鱼阳古此时仍旧是一署长官,九卿之一,帝国顶层的官员。嬴政既然没有首先剥去鱼阳古的官服,那么应有的尊敬就谁也不敢吝惜,这种情况下,在没有如山铁证,谁也不敢大大咧咧真以为有了一卷黄锦就能让鱼家满门尽灭。
既然没有提起,鱼阳古逃亡的事情也没理由宣扬出来。于是鱼阳古被告病,被休养了。鱼家名义上也就没了罪名。
那朝廷会就此放过鱼家?当然不是,始皇从来都不是个喜欢妥协的。既然能够从直中取,那又何必折节从弯中求?
对于鱼家这种极明显有反叛之心的臣子,始皇绝对不会放心。帝王多疑,更不可能容忍一个有不臣之心的属下。
可始皇偏僻就是这么做了,鱼家这么一个大盖子在即将掀开的时候又被嬴政一双大手狠狠压下去。
这下子,下面那些争吵不休的大臣们迷糊了。这到底鱼家要怎么个处理法子?若不能从鱼阳古这个口子打开,鱼家根本就不可能走非正常渠道被定罪,那就更遑论严惩了。
“世上终究是聪明人居多的。”扶苏想到这里,轻笑一声。
嬴政的手段的确匪夷所思,不过当嬴政大手一压的时候,扶苏已经多多少少猜到了这位父皇的心思。
嬴政从来就没想放过鱼家。
这般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迷惑众人罢了。
自从扶苏以巡查边事的名头领监察御史头衔来到陇西的时候,鱼家就该清楚,朝廷的御史一来,就将决定鱼家的未来了。
对于鱼家来说,害怕朝廷下死手株连数千,鱼家从此族灭。对于朝廷来讲,却是担心心腹之地遭到鱼家谋反造成局面不稳,威胁统治。
其实也就是个两头都怕的情况。
鱼家逼不得已,以死士抢夺扶苏手中锦盒,以防暴露惊天隐秘从而族灭。只要锦盒一天存在,对鱼家的威胁就一日都有存在,族灭的可能时时刻刻都会爆发。那么,与其坐以待毙,当然是造反会有些希望,虽然极其渺小。
可同样的,朝堂之上,始皇嬴政都帮着隐瞒,将鱼家的这个盖子压下而没有发出盖下的恶臭。朝廷旬日下去竟然没有多少动作,还体贴地对外宣传鱼阳古“因病退休”。似乎怎么看都是朝廷有意放过鱼家的迹象。
若真的能够逃得族灭大难,当然是接受朝廷这种处理为好。既然没有族灭未必会来临,也就没必要去拼命。造反的可能性当然会降到极点。
轻轻呼了口气,看着白雾在空中飘飘荡荡,随后消逝。扶苏轻声赞道:“父皇可真是好算计啊。”
随后摇摇头:“可我却连一个空闲都不得有。陇西之地,可不是甚么太平安稳之所。”
扶苏叹息之时,陇西狄道城内一处奢华的住所却是争辩激烈非常。
正中坐着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静静坐着,冷眼静观。眼中闪过的却是一丝丝悲哀的灰暗之色。
这老人,便是从咸阳城中逃出的鱼阳古。而此时,场上议论着的人便是鱼家所有族老。这些一个个平日在狄道城中趾高气扬,耀武扬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