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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轩将几包瘴毒粉撒在桃林外缘,以防有人再闯入谷中。回头见沉璧已烤熟了几个木参果在等他,那丫头只怕是受惊过度了,到现在还是恹恹的模样,小脸苍白,无精打采,看起来叫人心……疼?慕容轩晃晃脑袋,怀疑自己也跟着胆小退化了。他无非就是有点不舒服,刚才一番动作,多少影响到没有痊愈的内伤,今晚大概又要不眠不休了。
“你若喜欢吃,晚饭我再多挖一些回来。”接过沉璧递来的食物,慕容轩忍不住找了句话说。
沉璧盯着他的手摇头:“你加紧疗伤,这里不宜久留了,万一他们还有后援……”
赶尽杀绝不正是大哥一向的作风吗?只不过,若是再多些人手,暗杀就变成了明杀,他毕竟身处父王眼皮底下,断不敢肆意至此。慕容轩冷笑着,抬头对上沉璧空洞的眼,脸部表情迅速柔缓下来:“你别担心,我自有办法,再过五日我便可带你离开,这之前你不要乱跑……桃花谷很安全。”
“哦。”沉璧应了一声,不再多话。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当慕容轩第九次看到沉璧微蹙秀眉时,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的观察未免太过仔细。虽想知道她哪儿不舒服,却又问不出口,只得作罢。
午后的风轻轻暖暖,风卷起薄绡般的桃花瓣,纷扬如雨,洒满铺晒在草地上的衣裙。沉璧倚坐树下,裹着着慕容轩的长衫,宽大的衣摆盖住光裸的脚丫。
全身上下哪儿都不对劲,说不出的疲倦,却不敢闭眼,空气中似乎还留有丝丝缕缕的血腥味,令人几欲呕吐。
沉璧努力搜寻着记忆中开心的时刻,比如,骑着脚踏车去江滩放风筝,和林楠抢吃一杯哈根达斯,坐在沉非臂弯里逛古香古色的元宵灯市,趴在窗前看着沉非晚归的身影渐渐清晰……
快乐好像都和他们有关,而他们早已不在身旁。
黄昏时分,云蒸雾腾,沉璧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将醒未醒的边缘,梦靥接踵而至。她头疼欲裂的挣扎了好一阵也没能睁开眼,四下黑漆漆一片,凉意由心生,感官所及均是阴森鬼影,惶然间,一只滴血的手破空而来,掐住自己的咽喉。
沉璧拼命呼救却发不出声响,只得胡乱去掰那只怪手,但觉它越卡越紧,直至她躯体冰凉还全无罢休之意。万念俱灰之时,忽闻有人连声唤她,浑身一激灵,温暖的光线瞬间驱散浊气,下一刻,沉璧总算汗水淋漓的醒转。
一双碧蓝的眸子跃入眼帘,毫不掩饰的焦灼。
汗湿的发丝黏着颈项,沉璧呆望着对方,脑中犹自混沌一团。
慕容轩不由分说的握住沉璧肩膀就是一通猛摇:“给点反应,你到底怎么了?”
泡在温泉里的慕容轩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他有点后悔将沉璧强带出城,他给沉璧吃的压根不是什么毒蛊,那就是颗习武之人常用的调息丸,欺负她不懂,虽然后来被她戏弄得形象全无,但他并没有真的恼怒,气过之后也觉得好笑。他原以为她就是这么没心没肺乐天无忧的人,直到昨晚,她靠在他肩头梦呓,先是含糊不清的唤哥哥,然后又呢喃着一个叫木木的人名。温热的液体渗透衣料,她抱着他的胳膊,安静得像只小猫,就连泪水也怕惊扰了他,悄无声息的蜿蜒着,不知不觉中,流淌进一颗冰封的心,融化了一个角落,浇灌出怜惜的花……他不由自主的摸索着拭去她的泪,想她正是承欢双亲膝下的年龄,如果不是受迫于自己,或许还在烟雨江南一心一意等她的亲人接她回家,终其一生,明媚如初。其实放了她也未尝不可,但他不愿往那上面想,他宁愿相信自己的伤还离不开人照料。矛盾了半宿,他将熟睡的她藏进草丛,大哥派来的杀手也该折返了,生死一搏,她不在也好。又或者,意识到了危险,她醒来后会另作盘算,聪明如她,出了林子就不难沿官道回苏州。
总之,慕容轩千算万算,即便希望她留下,也绝没想到她会舍身相救……他竟然都不敢回想那一幕,或许因为震撼,又或许是沉璧的举动令他奉行了二十年的人生信条顷刻变得岌岌可危,人与人之间似乎并不全然是相互利用处处设防的,至少沉璧对他不是……但,父王说过,人各有命,如果不按规则走下去,到最后,他只会落得尸骨全无的下场……
慕容轩满脑子杂念,冷一阵热一阵的运功冲穴,行进中途,桃林边传出沉璧歇斯底里的尖叫,他大惊之下险致内力走岔,稍作平定后,三步并作两步的匆忙跑上岸,结果发现她不过是做了个噩梦。
沉璧被摇得头昏脑胀,剧烈的心跳却慢慢平和下来。
“没……没事……我……”沉璧本能的抚向脖子,紧接着,再次惊骇的瞪大眼。
慕容轩皱眉看去,也愣了愣。
只见沉璧早已洗净的手上又沾满了血迹,一团浓得化不开的红。
“完……完了……”沉璧结结巴巴的出声,牙关一松,眼泪滚滚而来:“……冤魂索命,它肯定不会放过我……”几近崩溃的意念承担不起任何理性思考,她目光散乱的胡乱张望,连连蹬腿后缩。
草地上拖出一道暗色血痕,她没有留意,而慕容轩却看得清楚,略一思忖,当即明白过来。
“丫头,恭喜你,如今可算长成了!”不安的神情散尽,他眉梢眼角泛起浓浓笑意,大手一捞,毫不避讳的稳稳抱起沉璧往山谷底走去。
沉璧的哭声嘎然而止。
慕容轩低下头,正对上一双明澈的水瞳,离自己那样近,近得可以数清睫毛上的水珠,晶莹透亮,落进他眼中。
生根发芽。
一路向北
丢脸怎么可以丢到这种地步?
连着四天,沉璧早晨醒来的第一个念头,雷打不动。第五天,仍是如此。
天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连遭遇初潮都没感觉,阔别十余年的老朋友重新来访,她却还需要别人来提醒,更不可原谅的是,那个男人全然无视她的狼狈,半点糊涂都不装。
沉璧呼出一口气,一串小水泡从唇边飘过,睁开眼,成群的小鱼在深蓝色的水幕中来回穿梭,白衣黑发纠缠着,海草般上下浮游,如梦如幻。她惬意的舒展四肢,暖暖的水流像摇篮一样托着她的身体,将整个人温柔的呵护其中,就连小腹的坠痛都变得不那么明显。
当日,慕容轩带她来到这个位于温泉下游的浅潭,盘旋山间的雪溪与之交汇,稀释过的热汤温度适中,清波缓缓淌过潭心隆起的巨型山石,如同一张天然水床。他将她小心的放在床上,嘱她不要乱动。他话没说完,她一个翻身,人已潜入水底。
实在是无地自容。
好在慕容轩见她水性尚佳,也没横加干涉。也幸亏他寻到了这块宝地,否则……沉璧实在想象不出在连块多余的布都没有的树林里该怎么熬过这几天。
沉璧懒洋洋的浮出水面,新鲜的空气冲进肺部,顿觉神清气爽,看样子最迟明天就可以进化成陆地生物了。
“佳……佳!”
这一嗓子不亚于平地起惊雷,沉璧往石床上爬得正起劲,冷不防脚底一滑,“噗通”一下跌回水里。岸边传来几声朗笑,沉璧打了个冷颤,慕容轩当然是故意的,他唤她的语气和她从前唤宠物小狗的别无两样,不吝喜爱与逗弄。
“干……干嘛?”沉璧底气不足的瞪他。
慕容轩不以为意的笑笑,足尖轻点,轻盈落在她身侧的石床上。
“你的伤全养好了?”沉璧说着瞅瞅他的脚踝,尽管还涂着青绿色药膏,肿倒是消得差不多了。
“功力恢复不足一成,但总算控制住了寒毒,逃跑起来没问题。其他的,沿途再从长计议罢。”慕容轩从怀里掏出个青苹果,“咔嚓”咬了一口,悠然自得。那苹果翠色欲滴,光是看着都令人唇齿生津。沉璧没来得及藏好眼神,被逮了个正着。
“天癸水至,忌生冷。”慕容轩一边不慌不忙的解释,一边将苹果往沉璧鼻端送了送:“你闻闻解馋。肚子饿了吃这个——”
沉璧苦着脸接过慕容轩递来的木参果,再是山珍海味,由偶尔尝鲜变成顿顿不离,换谁都会腻,何况当年她连吃冰激凌的事都干过,如今却连个苹果都不让碰,未免落差太大。于是她挣扎着抗议:“你怎么知道?尽信书不如无书,谁说我不能……”
“什么书不书的?我睡过的女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会不知道?”
沉璧呆了呆:“我不觉得滥交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那是因为你生来就注定是被睡的对象。”慕容轩不经大脑的反驳。
“屁话!”生理期的女人容易动怒,沉璧也不例外,激愤之下爆了句粗口:“你懂什么?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