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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航却是“嗯”了一声,整个神色显得很平静。也许是因为江帆闯祸的缘故,他时而有些心不在焉。
陈秋娘也停了停,暗自想猜想江航这是向谁借的。能够不去钱庄,徒手就拿出一百两银子来的人。若是张府的,肯定都得是人物。比如老夫人,再或者张赐什么的。至于大户人家的小姐,向来不会有这么多的月钱,即便是有。多半也是首饰,需要兑换的。
陈秋娘思来想去,觉得很可能是张赐。丫的不是闷骚得要疯了么?还派什么任务给江帆来保护她。她都不知道她有什么好保护的,那所谓保护到底就是张赐想要食言的借口。
说什么永不相见。只有孩子气的人或者绝望到彻底的人才会说出这种话来,比如她与戴元庆,就是彻底绝望的人。
而张赐,只能是孩子气的人,还自以为是。这一次,她开口就要借一百两,原本就是想探一探张赐的态度,毕竟她的观察来看,江航就是张赐的人。
原本她还想借三百两的,但是她怕鸡飞蛋打了,所以就保守了一下,只说了一百两。
陈文正很快写好借据,双方签字画押,各自收了一份儿入怀。陈秋娘由又趁着这间隙,对江航说这云来客栈即将实行的股份制、分红制等,若是他有兴趣的话,可以入股,以后每年都可以有分红什么的。
“江公子若是有兴趣,过几日我们发售股权,你可直接来认领一些即可。到时候,你只需带着这份儿收据来这里,我们可以给你直接办理成股权。然后每半年一结算,结算时,按照盈利来每股分红,凡持有饭店股份的都可以按照比例来分红呢。”陈秋娘一边说,一边拿了笔与纸在一旁演算给江航看。
江航很认真地看着,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越发惊讶。他单知道这个女娃不一般,可如今看来,还真是让人看不透,看不清,简直是让人仰视的存在。他从未见过这样能说会道的小娃,居然还会做这种算术,简直是从商的奇才。难怪二公子会说根本看不透这女娃。
“那我到时候来看看。”江航回答,然后拿了借据,说还要找三弟江帆,所以起身告辞了。
陈文正这才回过神来询问这是怎么回事。陈秋娘只说与这江航亦并不熟悉,但昨夜他那么大张旗鼓找她,不知道的人还认为是云来客栈有什么不干净勾当,会影响了云来客栈重新开张的。所以,她就提出抵押借钱与开张日贺礼的事。
“这——”陈文正听完陈秋娘的叙述,只能说出这么一个字来。他一时之间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当时只觉得对方深夜这般大张旗鼓来这客栈不妥当,但他就一直没搞清楚不妥当在何处。如今听陈秋娘说起,却才恍然大悟。
“还不快将银子收好啊。有了这笔钱,我们开张就没什么问题了。”陈秋娘笑嘻嘻地说。她看着那白晃晃的银子,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是落了。
“呀,要是到时候,江统领亲自道贺,又或者张府的人亲自来我们这里品菜。这档次名声可是一下子就会提上去了的。”盼清十分高兴地嚷道。
陈秋娘笑了笑,说:“我们要抓住一切机会,让我们这名声大起来。当然,不是我小人,盼清小哥要提放着咱们的老邻居,那人面相奸猾,定是一肚子坏水。”
“秋娘,你放心,我睁着雪亮的眼睛看着这人呢。”盼清拍了拍胸口。
“不仅要盯紧了他。之后这装修啥的,盼清小哥可是要盯紧每一个人,我看小青姐姐也是个厉害伶俐的人,到时候也一并请了她来盯紧了。”陈秋娘想来想去,这可用的且放心的人还真不多。
“小青姐肯定乐意。以前就是公子不让小青姐到前堂的,说前堂杂人多。”盼清一边说,一边瞄了陈文正一眼。
陈文正却还愣在原地,听得盼清秋娘说了这么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神色里又有些局促,支支吾吾地说:“女子,这堂上三教九流的人多,我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陈文正何曾有过这样的慌乱?陈秋娘也是看过世间男女情愫的人,这陈文正对小青明显是有意的。
她却也不戳穿,只是掩面笑,说:“行了,行了,只是这工期开始让小青姐看着就好。这之后正式开张,哪能舍得如花似玉的小青姐来抛头露面的。”
陈文正不说话,盼清嘿嘿笑。陈秋娘则是不管两人,说回去与小青一起做早饭去了。
早饭过后,陈文正在陈秋娘的建议下拟写招聘启事,招聘厨师、杂工、跑堂若干,男女不限,三日后面试,面试合格后,要进行身体检查,保证每个员工都是健康的,才能保证食物的干净健康。
“这样写,会不会招不到人?”盼清有点担心。
“不会的。我们这么搞,前所未有,大家都觉得稀奇,定然声名远播,这又是一种宣传。以后,我们还要在各个镇子长期挂这种招聘告示,即便我们不缺人。”陈秋娘指出来。
盼清与陈文正在啧啧称奇。陈秋娘却只是笑笑,因为在那一个时空,百分之九十八的招聘启事真正的目的都不是招人,而是作为一种营销宣传手段。
三人讨论了一阵,拟写好招聘启事,又讨论了如何贴出去。最后,这贴小广告的事就落在盼清头上。
陈秋娘看天色还早,去拜访匠师也是过了晌午在出发。她便抽了空去医馆,想瞧瞧柴瑜病情如何。
这一日不赶集,但街上并不冷清。人来人往,展示出蜀州虽受了宋军重创,但沃野千里的恢复能力非同一般。
蜀州,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自古“天下未乱,蜀州先乱”,可自古要拿捏得稳江山,就必定要拿得下蜀州,稳得住巴蜀。
陈秋娘的历史不太好,但因为曾爱上一个喜欢历史的人,便爱上了他的兴趣。
她走在日光和暖的街上,想起那个人的脸,真仿若是好久远的事了。
正文、第077章 柴瑜之秘
三月日光和暖明净,陈秋娘独自走在宋初三月的小镇里。
她在这悠悠的晴天上午,想起戴元庆来,却有一瞬那间似乎记不得他的长相,就连内心曾有的恍然空洞与疼痛,也似乎淡得不留痕迹了。
也许这样跨越了时空,便是真的离得足够远了的缘故吧。当初漂洋过海,也不曾见得能接受那苦逼的命运。
她一边走,一边想,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阿朗,我终究要真正过属于我的生活了。”她低声自语。喊的是戴元庆的“小名”,戴元庆字宁朗。她那时初知,便调皮地眨着大眼睛,低声喊:“阿朗,阿朗。”
自从飘走她乡,这两个字再不曾出口。如今她再喊起来,带着略略的陌生,内心却不再是惶恐。
这样的感觉真好。陈秋娘深深呼吸,贪婪地吮吸清新的空气,面朝着那明净的日光。
“阿朗。我在这个时空,会尽情地去看风土人情,过属于自己的生活。若有朝一日,有幸还能回去,还能见到你。我想我会来找你,与你‘红泥小火炉’,说一说在你喜欢的年代的所见所闻。”陈秋娘在内心里这样低语,觉得心里那一块以为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神奇般地平复。
她觉得脚步与心情都越发轻松,蹦跳着往医馆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刘大夫的医馆。今日不赶集,医馆就没多少病人。一般来说,刘大夫年纪大了,非赶集日,就不坐堂。今日在堂上坐诊的是刘大夫的大弟子白术。三十来岁的男子,戴了帽子,留了髭须,举手投足,尽显儒雅之气。因没什么病人,他见着陈秋娘进来,便问:“这么早来瞧你朋友了?”
“这早上,东主没啥事吩咐。我便来瞧一瞧了。请问,白大夫,我朋友的伤势如何了?”陈秋娘乖巧地站立在堂上。
“你这朋友像是常年受伤似的,身上旧伤不少呢。”白大夫站起身来。
陈秋娘知道这些伤是经常被人打造成的,心里就有些疼痛。她站在原地叹息一声,说:“想必白大夫也知道他是北地人,虽是小孩子,但这国仇家恨的,人们难免不拿他出气。也就是你们做大夫的医者仁心,一视同仁了。”
“你不也一视同仁么?瞧你像是这蜀州人了。”白大夫笑了笑。尔后又叹息说,“原来他的旧伤是因这个原因,我今早为他查看,却是有些算是致命的了,他能这么挺过来。除了命大,实在也是个心性坚强的。”
“我因着以前家境算好,读过点书,加上我娘亲又是个明事理的人,祸不及妻儿的道理也是知道一点的。再说,他是我朋友。”陈秋娘说。
“你去看看他吧,今早换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