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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桑桑心中思绪万千,赵恒他,是敌是友?
城外密林中,赵恒目送着离去的队伍,沉默不语。
云昭远轻声道:“主上,蒲安车全天下只有一辆,沐桑桑坐车回去若是被皇帝发现了……”
“我自有安排。”赵恒淡淡说道。
他已经安排夜卫暗中护送她回京,快到京城时夜卫会将蒲安车换成她的青帷车,除了她谁也不会发现。
“主上。”云昭远忍不住劝道,“沐桑桑是皇帝的人,沐家又是皇帝的心腹,如今西疆大败,朝局定有变动,主上应当早做打算,万万不能因为一个女子在此流连……”
“我与她,不会再见。”赵恒转身走向密林深处,目光沉郁。
她回京去寻皇帝,他则要返回并州应对朝局动荡,这一生他们不会再有交集,假如有,也是兵戎相见的那天。
马匹项下的銮铃叮叮咚咚响着,沐桑桑闭着眼睛靠在垫子上,细细整理这些天的情况。
那人真是安王赵恒吗?他们只是凭着一句主上推测了他的身份,他没有否认,但也并未承认。假如真是赵恒,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西疆,为什么给她报信,又为什么一定要她坐他的车?他说有人算计她,是谁?
她早就给阿爹送了信,前几天三哥又送信提醒阿爹留神白云川,阿爹为什么始终没有回应?难道他也认为是无稽之谈吗,还是他根本没收到信?
还有李明峰,如果他真是受人指使,那人是谁?而李司马在入城时的刁难也让人生疑,三哥已经打听过,李明峰的死应该被赵恒处理了,安谷城根本没人发现,那么李司马为什么要针对她,难道只是巧合?
而傅家……算日子傅守义应该早就收到了哥哥的信,为什么一直迟迟不来接她?傅晚明明在西疆,为什么她始终没见到她?假如李明峰是受人指使,那个人肯定知道她的身份和行踪,除了自家人,也就只有傅守义了。
难道是他?
沐桑桑猛地一惊,忙打起车帘叫住傅澄:“傅二哥,我哥哥的信傅二叔收到了吗?”
傅澄摇头:“父帅前阵子忙着给国公筹备粮草,一直不在都护府,前几天回来才见到信,立刻就派人去接你们了。”
原来如此。沐桑桑放下心来,又问:“晚姐姐呢,我怎么一直没见到她?”
“她呀,”傅澄启唇一笑,露出两排雪亮的牙齿,“我怎么会知道?”
沐桑桑这才想起他母亲是傅守义的宠妾,与傅晚的母亲水火不容,连带着他与傅晚也很是不合,沐桑桑一阵发窘,忙放下车帘,懊悔不及。
“妹妹,”傅澄却突然用马鞭撩起她的车帘,“前面有羽林卫。”
不多时五百名个羽林卫踏着滚滚尘烟在前面停下,领头的校尉下马向沐桑桑行礼道:“奉皇上旨意,羽林卫特来迎接沐姑娘回京!”
他已经知道了?可他竟然派羽林卫来接她,似乎并没有为她偷偷出京生气。沐桑桑心中五味杂陈,他对她真的很好,但是那些梦……
傅澄轻笑一声,道:“妹妹果然是独得陛下青眼。”
沐桑桑回过神来,忙道:“多谢傅二哥相送,不过既然陛下派人来了,我就不再麻烦傅二哥了,就此作别吧。”
她一直不大喜欢傅澄,甚至有点怕他,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让他跟着。
傅澄有些意外,半晌才幽幽说道:“妹妹好狠的心,好吧。”
他没有啰嗦,带上都护府兵掉头离去,沐桑桑松了口气,立刻吩咐羽林卫:“按着你们来时的速度,尽快返京!”
夜幕降临时,赵启收到了西疆的加急塘报。
安国公在白云川战败,父子俩临阵脱逃,下落不明。
赵启久久不语。为什么,她要赶在这个时候去西疆,羽林卫找到她了吗,她现在安全了吗?
一个时辰后,第二道加急塘报匆匆送来:傅守义帅军出关,在白云川抵抗乌剌大军,请求朝廷尽快指定新任主帅,以便调遣各卫戍军力,扭转败局。
赵启合上折子,叫来贴身内监张遇吩咐道:“送去慈宁宫请太后过目。”
两年前先帝驾崩,他在太后的主持下于先帝灵前继承大统,太后是他的嫡母,他的养母,更是隐在暗中控制朝堂的那只无形之手。
他的生母只是偶然承宠的宫女,到死也不过是嫔位,先皇子嗣众多,他非长非嫡又没有强势的母族,在宫中一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年节下宫里家宴,连先皇都记不住他的排行和名字,然而最后,却是他坐了这把龙椅,因为,无子的太后看中了他,把他养在膝下,一力扶持。
所以,在登基亲政后,他很明白投桃报李的道理,除了一力抬举安国公府,对太后更是恭敬有加,虽说祖训规定后宫不得干政,但朝中的大事要事,总还是太后头一个拿主意。
慈宁宫中。
太后合上西疆来的密折,峨眉紧蹙。
居然真的败了。她想起沐桑桑那个噩梦,心里涌起一番怪异的情绪,世上难道真有鬼神?
“廉敬,”太后低声叫着她的心腹,慈宁宫总管太监、凤仪卫亲卫统领的名字,“你带两百凤仪卫去西疆找安国公,务必把他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廉敬轻声问道:“西疆有事?”
“安国公败了。”太后淡淡说道,“傅守义求我在皇帝面前替他说好话,推荐他接管西疆战事。”
她没告诉廉敬的是,傅守义在密折中向她保证,只要他能接手西疆,必将竭尽全力替沐战洗脱罪名。她有些疑惑,自家兄弟是个忠烈的性子,怎么会临阵脱逃?
许久,太后沉吟着问廉敬:“你觉得傅守义靠得住吗?”
“安国公很是信任他。”廉敬谨慎答道,“陛下似乎也很信任他。”
“不错。”太后微微颔首,假如赵启不相信傅守义,单凭沐战的提拔,傅守义不可能爬得那么快。
“见过太后,”张遇在殿门处奏报,“陛下命奴婢给您送来西疆塘报,请您过目。”
太后美目中流露出一丝满意,看来皇帝还算懂事。
她看了眼廉敬,示意他尽快出发,廉敬却近前一步,低声说道:“正要禀奏太后,陛下悄悄接了人进宫。”
夜色深沉,宫车停在兴庆宫前,赵启亲自走下金阶相迎,车中走出一个女子,抬头看向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加油加油加油呀,今天还是棒棒哒~
第10章
翌日一早,赵启下旨,由安西都护、靖边侯傅守义接替安国公沐战,全权处理西疆战事。
与此同时,一个消息悄悄在朝中传播,说西疆之所以吃了败仗,都是因为沐战傲慢自负,疏于防范,以至于先被乌剌人烧了粮仓,紧接着又被劫了大营,更可恨的是沐战一见乌剌人凶猛,竟然让卫队护着自己抢先逃命去了,以至于三军没有统帅,伤亡惨重。
到第三天时,这个流言已经传得连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了,太后和赵启都是勃然大怒,立刻下令追查,可惜越是压制,闲话传得越快,百姓也越发愤激,到第四天时,御史台几个年轻的御史竟然齐齐在早朝时弹劾沐战临阵脱逃,请求赵启治他死罪。
第五天时,赵启收到羽林卫传讯,沐桑桑明日到京。
“桑桑要回来了!”赵启眉梢眼角都带着由衷的笑意,少年俊美的眉目像镀上了一层光,“母后,明日我出城去接她,可好?”
“皇儿有心了。”太后很是满意,皇帝亲自出城去接,京中那些人就该知道怎么对沐家了,她微微笑着,显得十分慈爱,“桑儿身子弱,这些天为着她阿爹的事只怕没少哭,皇儿早些洗清安国公的冤屈,让她放下心来才好。”
赵启走出慈宁宫时,笑意慢慢消失。他盼着见她,却又有些怕见她,她应该早就知道西疆的消息了吧,这几天也不知哭成了什么模样,他该怎么做呢……
第二天近午时分,沐桑桑来到了长平城外。
城门洞开,从城墙到驰道一色都围着一人多高的锦绣步障,每隔一段还有禁军把守,抬眼望去,城头上密密麻麻站着羽林卫,正中间黑底绣金的华盖之下坐着赵启,他老远就瞧见了她,立刻起身往城下走。
沐桑桑一阵恍惚,她没想到他竟然亲自出城来接她,这种礼遇向来是功勋卓著的名将名相才有的,而她如今,不过是败将之女。这让她油然生出几分愧意,眼圈也渐渐红了。自从做了那些梦后,她一直在怀疑他防备他,与他生了隔阂,可如今看来,他对她,实在是很好很好。
她飞快地向城门走去,不多时就看见了赵启,他一身绛色的常服,玉冠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