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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九宫图相传为书法家欧阳询所制,欧阳询为楷书四大家之一,法度谨严,笔锋劲势中又略带灵逸,韧而不顽,飘而不滑。
怀慵生性不为俗物所束,虽然习字之初以楷书蒙学,但一脱业师指点,便即醉心章草,于楷书倒是不甚精研,也颇不喜那四平八稳的临帖写仿格式。
今日见遥汀非但不是写字作画,而是在画九宫格,便有些索解,遂问向遥汀:“司书画这些九宫格,是为了练字?”这可是儿童的游戏。
遥汀笑言:“我是闲得发慌,便找些事情来做,画画九宫格,图个解闷。”
怀慵看了看堆得挺高的文书,看不出司书哪里有功夫闲得发慌。
遥汀顺着怀慵的眼光看去,也不解释,对怀慵道:“正好我有事要办,你帮我给洛涯带个话,就说我出去办事,不用记挂。”
怀慵道:“司书怎么不当面和副司书说,想来副司书也该回来了,”这话他是随口说说的,洛涯的行踪,少有谁知道。
遥汀笑得神秘莫测:“我赶时间,没空等他,”说话间又画了九宫格一横,向怀慵续道:“对了,不可向谁说是你转告的,无论谁向你问起,抵死不认。”
怀慵总觉得这话里颇有玄机,待到想要再问,遥汀已是低头凝目,不再看他,也只得就此离殿。
怀慵回文书库继续书:。。)整 理文书,云逸倒是一天都不见现身,过了大约一二个时辰,怀慵估摸着洛涯总该回来了,便又往司书殿去。
司书殿内洛涯拄着脑袋,一上一下的小鸡啄米,看来不够清醒。
头正抬着向上的功夫,洛涯瞥见怀慵:“找我有事?”
怀慵也不多叙,只把司书留下的话再说了一遍,这样洛涯清醒了很多,他双眼瞪得如铜铃:“你就这么让她走了?”
怀慵不明就里:“属下还能拦着司书?”
洛涯喝了口茶,被怀慵这一反问,登时不知再说什么。
怀慵见洛涯如此反应,心中有些担心:“司书此去凶险?”
洛涯翻了翻白眼:“她有什么凶险的呀,凶险的是我,是我!还是我!”
怀慵不明白洛涯怎么突然如此愤慨,正要问时,衣角被风略略浮动,身前已是站着法天。
正殿当中法天站立,敲打着身旁桌案,玉指青葱神闲气定。
洛涯开始觉得头疼。
法天不笑不怒,仍是神色清冷:“遥汀呢?”
洛涯只得实话:“可能是在人界。”
法天点点头:“洛涯,你真是——太长本事了。”
洛涯也很无奈:“你是知道她的脾气。”
法天目如寒天霜地,除对遥汀之外,说话但求简洁:“何地?”
洛涯摊摊手:“河洛之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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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倾国
话音甫落,殿内再度只有怀慵和洛涯。
清风送爽,稀释了方才剑弩拔张的气氛。
洛涯抬头望望,天色依旧晴好。
风起飞扬,怀慵手中文书没能拿稳,摔在了地上。
洛涯好心指点他:“小心些,文书破损,你可是赔不起。”
怀慵捡起文书,不懂洛涯这话里的意思。
洛涯笑得贝齿亮闪发光:“文书纸张都是用罪鬼炼制,所以还算是珍贵。”
怀慵一个失手,文书再度跌落脚下:“什么?”
洛涯好心解释:“凡人曾用丝絮造纸,如今又大伐翠竹,其实柳絮翠竹,本是也有灵性。”
怀慵咽了下口水:“所以?”
洛涯笑得实在嚣张:“所以主上以罪鬼炼制纸张,一是少害生灵,二也能减少罪囚,此可谓一举两得。”
怀慵定了定神,从脚下捡起已经被折了边的文书:“还真是无奇不有。”
用人皮来制文书这类东西,他曾听说过,但都是一些个惨无人寰的酷刑,洛涯说得风轻云淡,就如吃饭饮水一般平常。
洛涯笑了笑:“这算不上什么。”
怀慵好奇问道:“这纸张是司书殿负责监制?”
洛涯摇摇头:“当然不是,太血腥了些,惩戒宫一直司此职责。”
想起惩戒宫,怀慵哑然,原来他遭的千刀万剐,不过是浮萍游水。
洛涯垂下眼眸,心念洛阳,一定是个好地方。
河南洛阳,汤汤古城。
法天对古城洛阳,不可谓不熟悉。
夏王太康曾定都洛阳,不过那时的洛阳,名为斟鄩。
法天当日恰逢玩心大起,曾和布衣游访民间的太康把酒纵谈,漫漫黄土流沙,而今已是皆化枯骨,他却还是幽冥司主人,心中还有念念不忘的司书殿司书。
太康少年时心怀天下,可惜后日渐渐淫湎声乐,堕于声色犬马,直至最终失国。
可是后羿代夏,也欲念甚重,聚敛财富,奴仆成群,由此父传子家天下。
那时的斟鄩并不算大,比之如今车马繁华人声鼎沸的名城洛阳,称得上是小巫见大巫了。
法天已是好'TXT小说下载:。。'久未曾涉足此地,今番一见,也颇觉世事变迁。
名花倾国两相欢,如今洛阳城中最大最出名的青楼,当属名花楼和对面建着的倾国阁,两座亭台楼阁隔街相望,却并不冲突抵触,当然是因为服务的对象各有不同。
名花里住着的是淡扫弯眉的小倌,倾国里则是真正的佳人红粉丽质天生。
遥汀的气息,竟然在倾国当中,法天袖手楼前,只有苦笑。
初闻遥汀答应帮忙,法天虽然心中不悦,但也没有想到,遥汀这个忙,竟然要帮到这种地方。
倾国不愧名满洛阳,就连阁中端茶送水出门迎客的丫鬟,也都可以说得上有些国色天香的韵味,如此观之,那些个据说一晚千金的冠艳群芳,指不定是如何的出类拔萃。
法天抬手把珠帘掀开,内门一个软绵绵的声音道:“这位公子,倾国还未到时候开门迎客,请……”,这个请字还没说完,人却是楞在了一边,任由法天走进来,款款落座。
洛阳驰道驿路其直如矢,为八关都邑十省通衢,这内门侍候的丫鬟,也算是见过了些世面,王孙公子文人骚客,都不及眼前这男子的风神俊秀,一时间竟然是看呆了,杵在当地,不知动弹。
法天也不着忙,等着这丫鬟回过神来,有些羞涩的走到法天面前:“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
皮相长得好,真是天赐的瑰宝。
法天点点头,声音虽然清冷却也好听非(霸…提供下载…)常:“找人,你们楼中最红的。”
丫鬟有些为难的道:“莫非公子也是慕着君语姑娘而来的?”
法天从进门起就没正眼瞧过这丫鬟,而今又指名道姓要见君语姑娘,纵是如此,因一颗芳心骤然萌动,也不想轻易拂了眼前这位公子的面子。
法天但坐不语,丫鬟只得继续道:“公子若是要见君语姑娘,只好等到今夜上灯时分,君语姑娘将在倾国楼中良辰择胥,烦请公子那时再来吧。”
法天听得择胥二字,手中的酒杯立刻化作了齑粉,丫鬟看了吓了一大跳,这人看似儒雅,力气却比那些见过的江湖大侠可怕得多,再不敢做声,往后直退了两步。
丫鬟担心闹出事来,自己又承担不起,当即转身去叫老鸨。
老鸨听了这话还能得了,立刻跟着丫鬟前往内厅,却根本不见丫鬟说的那人,而那据说已经化为齑粉的杯子,也径自好好的摆在桌上。
老鸨昨晚忙了一夜,好不容易睡个白日觉,却生生的被这丫鬟吵醒,怒由心中起,把这丫鬟好一顿埋怨。
丫鬟听完了训斥,不能相信的四下里看了看,又想想那人生得那般,想来也非人世能有,大概也是自己太累,产生了幻听幻视,也就回房歇着去了,毕竟今晚还有一顿好忙。
吱呀声音响过,双层雕花木门瞬息开阖,声若细蚊,好似只被阵风吹打而过。
遥汀反手合上房门,转过身来,法天已是伫立窗前,双眼似是向着窗外赏析风景,却显得甚是心不在焉。
移步走到法天身旁,遥汀体会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沉默:“主上来的还真是快。”
法天回头瞪视遥汀,颇有些怒意:“你难道盼着我别来,好偷偷摸摸选你的良婿?”
这个胆子她还没有,就算真选了,她也敢肯定,那位所谓的良婿,一定是衣角还没沾到洞房的门,就会毙命归天了。
遥汀笑着摇头:“也不是偷偷摸摸,我有和洛涯说过的。”
法天怒由心起:“你和洛涯说,那岂不是等于没说一样!要不是姨母告诉我,我还真是蒙在鼓里!”
法天当真生气时候,也可怕得很,也就是遥汀,能不畏不惧。
遥汀睡了一下午,神清气爽得很,有大把的精力和法天耗着,也不着忙,回到桌旁坐着,继续涂鸦。
吵嘴打架,向来就讲究一个你来我往,你使出了不尽的力气,结果对方偏是不接不架,便犹如对着空气,用劲拳捶棉花,全无半点可以施为之处。
法天见遥汀老神在在,全不当一回事,定了定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