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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面带微笑,命元佩领息舍人上殿,息舍人行大礼后,侧身说道:“启禀皇后殿下,陛下有意封宫女诺舞为娙娥,称夏娙娥,位比关内侯,视两千石。”
虽说连跃多级,皇后也只是轻挑柳眉说道:“那陛下有意赐哪所宫殿为夏娙娥所居?”
“殿下,夏娙娥的身份与众宫妃不同,陛下以夏娙娥为宫中女官,在御前行走,名义上为娙娥,但实则上,是宫女之首,隶属掖庭。”
皇后忍着不悦,温言道:“陛下昨日……”
息舍人巧妙地接过话来,道:“昨日陛下与夏娙娥对弈一夜,甚喜,不曾宠幸,并承诺夏娙娥,以官礼代之,不纳为宫妃。”
“本宫明白了。”皇后的气息有些不稳,强作镇定,命元绮取出皇后金印,拟好诏书后,让元绮跟着息舍人同去准备册封之事。
息舍人刚走,元佩眼尖,发现皇后的手心竟渗出血来,元佩连忙跪下,不停地磕头:“殿下息怒,凤体为重。”
“本宫知道。”皇后轻叹一口气,“虽然只成了一半,但还是够了。”她摊开手,元绮伶俐地掏出丝绢为皇后擦拭血迹。皇后望着那阳光下朝气蓬勃的花园,喃喃道:“倒真是青出于蓝了,能让陛下爱而止步,也有几分本事。若无歆语,她是更适合珞儿的人。”
元佩听的心惊,区区一个被王爷带进宫的丫头,就真的有资格得到这般的赏识么?论资历,她入宫不过四年,不但得皇后疼爱,竟能在一夜之间承蒙圣宠。元佩暗自咬牙,心中生出莫名的怨气,她在宫中恪守本份,兢兢业业近十年,却始终不能摇身变为主子!她绝不甘心……
皇后在气头上,未曾留意到元佩的反应,她本来打定注意要让皇帝宠幸诺舞,扶持诺舞为宠妃,在借此打击其他宫妃的势力,没想到棋差一招,昨夜到底有怎样的变数,她不得而知,但又很好奇,宫中棋艺高超的女子何止她一人,她如何在皇帝面前全身而退?
在皇后的百般猜疑中,元绮已经跟着息舍人到了未央宫,此时诺舞正像普通宫女一般打扫着正殿,一见元绮,又惊又喜,等息舍人宣完旨,诺舞这才拉着元绮到一边说话。
息舍人跟在皇帝身边二十多年,是皇帝最信任的宫人,不仅兼顾着皇帝的饮食起居,也手握着宫中人员的调配之职。息舍人朝诺舞使了个眼色,径直走了出去。
诺舞连忙向元绮解释道:“息舍人是告诉我们,这周围没有眼线,我们大可放心。”
元绮点头,拉着诺舞的手,说道:“我担心了一晚,现在看见你平安,总算是放心了。昨夜你一夜未归,我真怕出了什么意外。”
“昨夜的确出了意外。”诺舞直言道:“皇后设下了两个局,我不入其一,却要入其二,这点,皇后确实做的高明。在我想明白银铃来求我,是想拉我下水,私会太子后,我从椒房殿一路朝外跑,却没料到遇见陛下。陛下是皇后设下的另一个局,若我被陛下宠幸,就能让太子彻底死心。但元绮姐姐,我不想做宫妃,不想过尔虞我诈的日子,所以我想方设法转移了陛下的心思。陛下的年纪,比我爹还长,我如何甘心成为他的妃子?”
元绮会意一笑,接着她的话说:“于是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陛下反而视你为孩子,或是一个倾诉的对象?”
“没错,我让陛下觉得我更像是个孩子,视他为父亲一般的长辈,陛下虽然多情,但他还是给予我适当的尊重。我告诉他很多我小时候的故事,他和我讲太子小时候的趣事,这一夜,他更像是个慈父,他提起太子时的快乐,像是一个普通人那样。”
“能见你安好,我就放心了。”元绮一想起皇后的反应,好心提醒道:“你还是要多加防范,皇后殿下似乎有些不满。”
诺舞叹道:“其实陛下昨天就猜出了皇后的心思,她想我为她所用,但陛下被她一激,本是想放我回去,又干脆让我在御前行走,反击皇后。”
元绮闻言也无奈地摇头,帝后不和,已是不争的事实,经过这一番波折,怕是两人之间的间隙只会越来越深。元绮像个长者一般,絮絮叨叨地叮嘱了诺舞很多事,毕竟她今后都会留在未央宫,再也不能回椒房殿了。
两人说了许久,元绮见已近晌午,匆匆告别,诺舞失神地望着她的背影,再多的不舍,也只能放在心里。
62章 夏花'贰'
元绮走后,诺舞自顾自地收拾着未央正殿,按大齐律例,皇帝的寝宫不得留宿宫妃,正殿多为举办家宴国宴之处,殿堂里的摆设大气而又不失华美,隐隐透出一国之君的硬朗风姿。在这里,少了许多脂粉的气息,多了几分肃穆,在诺舞看来,是更为喜欢的。
椒房殿内称心如意的平凡日子,已一去不复返,在御前行走,处处有人看着,倒少了几分危 3ǔ。cōm险。息舍人在外面打点好今日安排的事,一进正殿,见诺舞像个普通宫女一样正拿着布巾擦拭着陈列在矮几上的花瓶,连忙上前道:“夏娙娥,万万不可在做这些粗活,您现在可是陛下亲自册封的娙娥,若让人瞧见了,会引人非议的。”
“谢息舍人提点,但舍人也知道,我虽被册封,实际上还是宫女的身份,所以宫女该做的,我一样都不能少。既然大家都是在陛下身边伺候的人,息舍人就不用如此见外了。”诺舞微笑着继续擦拭着花瓶,息舍人叹道:“其实夏娙娥深得陛下喜爱,若……”他有意无意地看了诺舞以眼,一副欲言又止,却了然于心的模样。
诺舞心知他是在试探自己,至于他是为谁在试探,她不便多想,仍旧坚持地说道:“我明白自己的本分,也不会做出逾矩的事来。息舍人在御前侍奉多年,自然也见过许多荣辱衰败的事情,我不求耀眼的荣华,只求一个平安。”
“若都这么想,这宫内也就能宁静许多了。”息舍人叹道,与诺舞一起打扫着正殿,正殿的事,无论巨细,都由他亲自经手,他熟悉皇帝多年来的习惯,每一个物品的摆放,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在皇帝下朝前的大半个上午,他都在正殿向诺舞细细讲说皇帝的习惯与爱好,以及宫中正得圣宠的宫妃。在椒房殿里当值的时候,诺舞对这些事知道的很少,待一一听来,不禁觉得有些头晕,这宫里的各方势力,还真是盘根错杂,倒不如皇帝的日常喜好来的简单。
宫里的是是非非听得多了,从最开始的目瞪口呆,到略感乏味,诺舞跟着息舍人将最后的一处地方打扫干净后,这一天的活计,总算去了大半。
皇帝下朝后,有时会去宠爱的宫妃那里用膳,有时是在太后的长乐宫中,偶尔才会在未央宫用膳。接近晌午的时候,一个宫女前来通传,说是皇帝已经下朝,让息舍人去宣政殿那边候着。
息舍人在皇帝上朝后通常会先回未央宫打点日常事宜,再折返到宣政殿,以便能在第一时间将宫中各事准备妥当。
息舍人理了理短袍,对诺舞说道:“夏娙娥,我们一道过去。”这“我们”二字,息舍人说的有些轻,诺舞的身份,让他一是时间不知如何对待才好,即封了位分,又以宫女的身份对待,在诺舞面前,他不知道该视她为主子,还是宫女。
诺舞也被这一句娙娥叫的很不习惯,便主动提议,“息舍人以后就叫我诺舞吧,我们同为宫人,不必拘礼。”
“诺舞能这样随和,那我也就不见外了。”息舍人带着诺舞出了殿,朝正中的宣政殿走去,边走边道:“陛下今日是要去长乐宫用膳,一会你跟着圣驾,也能熟悉一下宫中的格局。”他似乎很了解诺舞,知道她不太熟悉宫中的路。诺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进宫四年,最熟悉的,也就只有椒房殿到太*的路,不然昨夜,她怎会乱跑,以致在未央宫外冲撞了皇帝。
皇帝下朝时面带喜色,息舍人上前扶着皇帝的左臂,低声道:“陛下,龙舆已经准备妥当了,膳食都备在长乐宫。”
“嗯。”皇帝侧脸看了一眼诺舞,笑道:“小丫头一会见了太后,可要老实一点。”
“是,陛下。”诺舞垂着头,她尚且不知皇帝今日的册封,早已传遍六宫,太后正是因为此事,才主动提出让皇帝前往长乐宫用膳。宫妃之间的揣测,让原本平衡的六宫开始出现微妙的动荡,皇后偏偏心静如水,更让众人失了分寸。
明黄的龙舆浩浩荡荡的进了长乐宫,长乐宫位置偏东,靠近太*,远离西宫,环境清幽,是大齐皇太后历年来的修养之所。
长乐宫内的宫人不多,但行事伶俐,跟在太后身边多年,太后为人和善,很多宫人即使到了年龄,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