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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一个也是送两个也是送,钟离丫头你就能者多劳吧。”
“……靠,这两个魂这么重,你以为咱祭结纵星天术的法力是大风刮来的呀 !”
“嗯?你怎么连这里的脏话都学会了?”
“老头,那不是重点!”
“身为三境祭术之首的昆仑墟主还会行不了一个小小的纵星天数?”
“小小的?!我说老头,要不是你是谷师父的朋友,我一定敲你脑袋!”
“好了好了,大也好小也好,先把他们两送走再说吧。晚些了魂被收走就不好了。”
“哼哼,你现在才担心么?黑白无常刚才都来过了。”
“来过了?!”
“那两废物点心上回被小二咬得伤还没好,刚才见了我早灰溜溜的的走了,没进来。”
“……”
“得,成了,我现在送他俩走。”
“记得别送错地方,钟离丫头。”
“知道啦知道啦,你和谷师父一样啰嗦!……天清无痕,地沉无印,日月悉辉,星移乾坤……起~”
第一章 青衫带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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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顺帝至元六年五月。
七省通衢,武昌。
武昌一地夏季湿热多雨水,此时刚刚夏初,便已然让人有些难受。幸好此时正值清晨时分,尚得些许昨夜余凉微风。随着天色渐白,街市上的人来往渐多,尤其靠近江边的码头,挑夫搬工早早就起来开始一天的生计。
望江楼内,殷梨亭接过小二递来的早点与凉茶,将碟碗一一摆好,白粥从盆里盛了出来,递给一旁的老者,道:“师父请用。”
一旁老者一身道袍身材高大,三尺白色长须微有些乱,道髻随意而挽,未系道冠,看上去颇有些邋遢。然则一双眼眸却是氤氲明澈,光华内敛,绝不似寻常上了年纪的老者迷离浑浊。这人正是如今已极少下山的武当掌门张三丰。
见爱徒坐在一旁张罗,张三丰开口道:“梨亭,你自用就好。”
殷梨亭将餐点一一布好,然后有些心不在焉的端起面前的碗吃了起来,边吃边打量着来往行人。
此时时候尚早,这望江楼也是刚刚开门,大堂里用饭的还只得他们一桌客人。事实上,他们已经在此等了三天,其间殷梨亭两次劝师父张三丰回山,由他在此等候便好。然而张三丰只是摇头,静心在望江楼的大堂里等着,时不时与他闲聊几句。殷梨亭却是时时张望着外面,盼着能见到慧暨所说之人。
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半个月前,出关不久的张三丰一日忽然心血来潮,说是想去自己昔年创悟武当一脉功夫时所在的龟山走走。彼时几个徒弟中,宋远桥须承担派中繁杂事务脱身不得,俞莲舟张松溪莫声谷各自在外办事未归,于是在六弟子殷梨亭在大师兄的殷殷叮咛下和师父一道下了武当山。
师徒二人在龟山待了六天。最后一天时,二人遇到了行脚路过的僧人慧暨。张三丰与慧暨聊得极是投机,之中言及自己瘫痪在床四年的三弟子俞岱岩,张三丰纵然阅尽世事,仍旧忍不住哀痛叹息。一旁慧暨听得俞岱岩症状,沉吟良久,方道他识得一人,或有法医治俞岱岩之症。俞岱岩瘫痪四年,四肢经脉筋骨节节寸断,纵然他们师徒几人仍旧时时惦念寻找好药疗其伤处,然而四年下来却早已不敢抱治愈的希望。慧暨之语无疑让张三丰和殷梨亭万分惊喜,当下询问慧暨所言之人所在。
慧暨道那人居无定所,四处行医,委实不好找。
殷梨亭却道只要还有名有姓,便是派武当弟子逐州逐府一一寻访,总能找到。
慧暨思索片刻,告之张三丰师徒,两月前他路过河南府,彼时正赶上黄河水患,卫辉大疫,那人正在黄泛区行医施药。当时两人闲谈,那人无意中提起卫辉事了以后可能沿长江南下金陵。此时时疫已过,而那人若是南下金陵,最便捷之路便是从武昌乘船顺流而下。而此人素喜望江楼的菜色,若是运气好,或许在此能遇到此人。一旦错过,怕是又难寻了。
龟山离武昌极近,告别慧暨,张三丰与殷梨亭师徒便一路奔了武昌望江楼。向此地望江楼与其他客栈打听,却都说没有见过此人。于是师徒二人便在望江楼守株待兔。
殷梨亭一碗清粥尚未用尽,便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小二,可还有早点卖?”他抬头一看,晨光中只见大门口处一个身影端的俏丽,逆光之中看不清模样五官,穿的是雨过天青色的短襟齐腰上衫,下面是同色的细麻的收口灯笼裤。而最怪异的是,这人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行囊。那行囊往下到腰际以下,往上超过双肩,四四方方的长形包裹被塞得满满的,以两根宽大的带子挂在肩膀上。乍看过去,行囊几乎有那人两三倍大的模样。
殷梨亭精神一振,立时喜上眉梢。要知依慧暨所言,那人最是好认的便是背着这么一个巨大的行囊背包。立时便要站起上前招呼。一旁张三丰却是一捋白色胡子,微微一按殷梨亭的手,示意稍安勿躁。殷梨亭见师父暗示,压下颇是兴奋的心情,坐在原位,却是眼神丝毫不错的看着那人。
路遥赶了一早晨的路,身上还带着不少清晨的露水。进了望江楼不等小二上来招呼,便先自己找了靠窗的座位坐下。见邻近另一个靠窗的座位上坐了大堂内除了自己唯二的两个人,也不在意。然而一瞥之下,却发现一老一少中,那清秀少年直直的看着自己,眼神很是殷切。路遥一愣,心道难不成以前认识?路遥这人有个毛病,认人不认脸。除非有一段不浅的交情,否则很多人她转眼就能忘了对方相貌。于是经常路上和她打招呼的人,她都要想半天才能想起对方是谁。见对方这眼神,路遥觉得自己要是不回应一下似乎有点伤害对方感情。于是采取了历来的老办法,冲对方笑着点了点头。见对方明显一愣,暗自吐了吐舌头,心道估计是不认识的,这次吓到人家了。
见一旁小二殷勤上来,两顿没吃的路遥轻车熟路的开始点菜:“一碗苕粉,一份水磨年糕,一笼包子,两个凉碟,再加一壶龙井。”
小二应了,转身要走,却被路遥拦下:“你们后院可有盈洗之处?我想洗个脸。”
小二自是答应,引了路遥去了后院。
这厢见路遥去了后院,殷梨亭看向张三丰道:“师父,这……”
张三丰捋着胡子,道:“梨亭以为此子如何?”
师父相问,殷梨亭道:“这姑娘有些粗浅功夫,内力不佳。”
张三丰哈哈一笑:“为师没让你评价她功夫,而是为人。”
殷梨亭思索片刻开口:“为人似乎很是爽朗。”生平头一次评价一个姑娘,又想到那姑娘刚才冲自己笑时的模样,脸上有些微红。
张三丰不置可否,一时无话。不一会路遥回了大堂,边走便用一块手绢擦着尚带着水珠的脸。看见殷梨亭仍旧在看她,不禁心中略有奇怪,于是再次冲殷梨亭点头一笑,便回了自己的桌子。
盏茶时间,小二端上了路遥所点的餐点。路遥一路上饿着肚子赶路,满脑袋都是望江楼的菜色美食,于是当下毫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片刻间将近两个人饭量的早餐被路遥一扫而光,一点没剩。
终于填饱了肚子,路遥坐在窗边看着晨间江边的景色,心中很是惬意,却也无限感怀。这江边景色很多年前她也曾观赏过,心想着这些年的起伏遭遇,不禁有些感慨。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却见自己桌边站着一人,正是看自己的那名男子。
“请问姑娘可是姓路?”
路遥一怔,心道不会真的是以前认得的吧,睁大了眼睛点点头:“对,公子是……?”
殷梨亭深揖为礼,道:“在下武当派殷梨亭。”
武当派殷梨亭?路遥心下奇怪,她是听说过此人,但是两人似乎应该并不相识才对。看着面前清隽出尘的男子,路遥皱了两道柳眉,“我们……认识?不好意思,我有时候不太记得人……”
闻言殷梨亭道:“是在下唐突路姑娘了,我与路姑娘并不相识。”
路遥的反应却有点出乎殷梨亭意料,她出了口气,笑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我认人的本事已经差到对面不相识的地步了。刚才你看我,我还以为我们是旧识呢。”
此话一出,殷梨亭有些明白她为什么冲自己笑了,不禁心下莞尔,笑道:“不瞒姑娘,家师与我已然在此等候姑娘三日有余啦。”
“啊?”路遥瞪大了眼睛,“那个,真是不好意思……我……呃,我不知道有人等我。”
殷梨亭听得路遥道歉,连忙解释:“不敢不敢,这自然不怪姑娘,是我有求于姑娘,慧暨大师说姑娘可能路过此处,所以才在此等候姑娘。”
“哦,原来是慧暨师父。你们有病患要治吧?”路遥已然猜想到了殷梨亭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