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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两处常年书信来往不绝,若是不小心露出了破绽……更何况河北盐政整改,听说朝廷派出专员,很可能就是我家老爷的大舅子蔡攸!如果他来了,妹妹总不能不见哥哥?那时见光死,身为始作俑者,小人不消说自然是粉身碎骨,就是我家老爷也要下一回油锅哩!”
西门庆睥睨着这个猥琐男人,冷笑道:“说得甚么扯淡的屁话?你这种家伙,临大难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最是可恶!既然你前怕狼后怕虎的,就由得蔡氏回去,掏你儿子的眼珠子!”
一言未毕,梁伟锁已经麻溜地跪倒连连磕头:“外公息怒!外公息怒!小人知罪了!”
西门庆这才款款地道:“说到书信,我就不信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又熟知蔡家内幕的梁世杰会对付不来!至于蔡攸那厮,嘿嘿!我们梁山不久前刚取下了大宦官李彦的人头,那颗头孤单无对,看着甚是可怜。若蔡攸敢来河北,正好请他与李彦做个伴儿,也是门当户对的绝配!”
梁伟锁听着西门庆言语中杀气盎然,心中不由得坚定起来,咬牙道:“既然外公算无遗策,那小人还怕甚么?瓶儿夫人入主梁府的事,小人一肩担了,保准不叫瓶儿夫人受些须委屈!”
西门庆上下打量了梁伟锁几眼,嘴角挑起了一弯冷笑的残月:“这件事你愿意一力承担?”
梁伟锁用力点头:“都在小人身上!既然如花凤姐那一批人都死了,那小人还有甚么愁的?回去后将府中人尽数遣发了,重新买一批奴婢回来,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时谁又能知道眼前夫人的真假呢?”
“说得很动听,不错!”西门庆轻飘飘地夸了梁伟锁一声,突然话风一转,“可是。我怎么相信你?”
梁伟锁又一愣,陪笑道:“外公说什么相信?”
指着梁伟锁的鼻子,西门庆冷笑道:“你这厮从来不是好人,仗了梁中书的势,又为蔡氏做伥,在大名府中也是一恶!象你这种人,我从来都信不过,谁知道你会不会阳奉yin违,坏我的事?”
梁伟锁急道:“小人愿意说个誓……”
西门庆断然道:“免了!粉头的逼里响一声儿,比你们这些贪婪之徒神前的大誓还更靠谱些!空口白话,老子不信,你先把个投名状来!”
梁伟锁听西门庆言语中锋头不善,心中忐忑不安,急忙顺着西门庆的话头道:“既如此,请纸笔来,小人愿意写个投名状。若违了誓言时,叫小人不得好死!”
西门庆“嘿”了一声,旁边两个小喽罗便冷笑道:“小子,你知道什么叫做个投名状?不是让你写字,是让你去杀个人。提颗人头在手,比甚么鬼哭狼嚎的大誓都有用,那时你的真心自然就显出来了!”
“杀?人?”梁伟锁一听这话,顿时胆战心惊起来。
西门庆伸出手指,在梁伟锁死水无澜的眼睛前面晃了两晃,悠然道:“杀个人而已,何必摆出这等死老娘的面孔来?引刀一割,从此脱胎换骨,判若两人,做不做?”
梁伟锁呆滞的眼珠子以点带面活动起来,总算将僵硬的全身疏导通了,整个人都在哆嗦,颤声道:“好……”
西门庆“哦”了一声:“好?你答应了?”
梁伟锁“扑嗵”一声拜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好我的外公啊……您老人家行行好……饶了小的……呜呜呜呜呜……”
西门庆心道:“从这厮的这副怂包样儿看来,他确实没见过人命、经过湿活儿。在贪官污吏堆里,这种人算是可以挽救的一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薄惩总是必要的!”
转身看着滚滚滔滔的黄河水一路奔腾向东,其势决然无回,西门庆不由得心旷神怡。
待梁伟锁哭声渐低,西门庆才慢慢地道:“男人嘛!胆子总得大一些。往你儿子身上想想!一个六岁的小家伙,在剧痛之后,只会拉着你的手,喃喃地道:‘爸爸!天怎么不亮了?四面为什么这么黑?’。你听着,那是什么味道?为了你的儿子,你愿意受千刀万剐,但现在我不想剐你,只想让你去剐别人。哦!现在就让你剐人忒也难为了你,那么就退而求其次,去杀别人!”
听到西门庆提起了儿子,梁伟锁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咬牙切齿了半天,终于涩声道:“我……我应该……去杀哪个?”
西门庆笑道:“我们梁山好汉,岂是枉杀无辜之人?放心!我们要你杀的人,自有取死之道,天理知之,亦不为罪。那个蔡氏婆娘,你把她杀了!”
此言一出,梁伟锁大惊失se。原来西门庆不但要自己杀生,还要逼自己犯上!
象被一针戳破了的气球,梁伟锁刚才好不容易鼓起的杀生勇气顿时全瘪了,干笑道:“外公莫要开玩笑……”
西门庆冷笑道:“谁有闲暇跟你开玩笑?蔡氏婆娘死有余辜,杀她一万遍都不足以赎其罪!我们梁山拘了她,让她多耗费了好几天的米饭,这已经是极限了!今ri要么借你手解决了她,从此一劳永逸!要么赶紧放这婆娘回大名府,免得留在这里碍眼。梁猥琐!何去何从,你自己选!”
梁伟锁体若筛糠弹琵琶,只是道:“我……我……”
一边是敬畏主子的奴xing,一边是保护儿子的人xing,梁伟锁挣扎在这条摇摇yu坠的平衡木上,只是片刻,就已汗透重衣。
西门庆笑了笑,“呛啷啷”一声响,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我把我的刀放在这里,就象一弯横倚的苍白之月,有细密的无形磷火旋绕着它,那是被囚禁的死魂灵徒劳的挣扎。最轻柔的风掠过它的锋刃时,也会发出惊悸的呜咽来。梁伟锁,带着敬畏拿起它!那一刹,你一定会感应到,指尖上流过的不全是血腥与煞气,更多的是眷恋和慈悲!”
深深地望着梁伟锁,西门庆道:“刀就在这里。蔡氏婆娘的生死,由你一念而决!”这正是:
奴隶唯有决奴xing,人民方能获人权。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捌玖章 渐进的杀意
蔡氏正在帐中闲坐看唐人传奇。
其实这婆娘并不好学,只是不得不耐住了xing子等待,等回归大名府的最后时刻到来。
虽然这些天西门庆对她这位高贵的夫人颇为礼遇,但蔡氏娇生惯养,到底吃不得兵营里的苦。粗粝的饮食、糟糕的睡眠就不说了,最痛苦的是不敢洗澡。天知道这些贼坯子们知道自己在洗澡时会不会兽血沸腾……
蔡氏已经决定,等一回到大名府,收拾梁伟锁李瓶儿之前,先要将自己浸在大锅里狠狠地煮一煮!当然,万万不能煮熟喽!
正心乱如麻,埋怨时辰过得慢,突然帐外脚步声响,有一人扬声道:“请夫人上路!”
“终于能离了这里了!”蔡氏如释重负,她早已经把自己收拾停当(其实条件简陋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用最大的可能维持着贵妇形象,袅袅婷婷地行了出来。
随着引路人七弯八绕,来到了一处僻静地面。蔡氏见四下里无人,心中嘀咕:“这西门庆葫芦里在卖什么药?难道这人道貌岸然,准备在临别时背了人跟我结些露水姻缘?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正胡思乱想得不亦乐乎,却见前方闪出一人,蔡氏一见之下,如冰水淋头,妄想破灭,彻底打掉了心头的鬼胎。此人非是别个,正是梁府总管梁伟锁!
自己最落魄的样子被梁伟锁看在了眼里,又想到他借着李瓶儿在梁中书面前上好儿,蔡氏就不由得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咬牙切齿地道:“奴才!你在此何为?!”
梁伟锁面se青白如死人,唯有声音还勉强镇定,向蔡氏深深一揖间,说道:“猥琐儿特来迎接夫人上路!”
蔡氏只当是梁伟锁因李瓶儿的缘故,在自己面前心虚气沮了,所以虽见他举止与平ri里大异,但依然没放在心上,更冷笑道:“你不去奉承你的新主子,跑到我这没时运的黄脸婆这里来做甚么?”
梁伟锁身形颤抖,涩声道:“……奴才……小的……我……”
蔡氏却听不出梁伟锁的这三个自称中另有玄机,反而冷笑道:“说不出话来了是不?哼!狗胆包天的奴才!你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今ri家丑不可外扬,先略放着你,待闲下来,你才识得夫人我的。手段!”
“手段”二字刚出口,蔡氏便大声惨叫起来,因为寒光一闪间,她的一只玉手真的断了。
蔡氏那缯中裹铁、绵里藏针一般的怨毒,终于让心头天人交战的梁伟锁下了决断!若放这婆娘回了大名府,自己儿子死无葬身之地!梁伟锁那般爱财,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后代在聚敛?儿子就是他的希望,既然蔡氏不仁,要绝他梁伟锁的苗裔,就休怪梁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