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竭力用木料把水线下的缺口堵住,一面组成队列,把舱底的水舀起来,送上甲板倒掉。木制的海船,可以靠着这种修补和舀水的手段长期地坚持下去,只要船体不起火,想靠火炮将一条海船击沉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不停地有士兵被飞溅的木屑击中,周瑞仍坚守在甲板的观察岗位上,他伏下身,瞪着眼睛望着不远处的清军舰队,等待着还击的机会。
面前的十条明军船只被清军的火炮打得桅杆纷纷断折,看着那一支支的桅杆跌落入海黄梧仍没有发现对方任何还击的迹象,下面的桨区也没有船桨探出——对方距离海岸并不远,船体已然重创,失去了主要的机动能力,却依旧没有脱离战场的意思。
正常情况下,这种桅杆都被摧毁的敌船不会再是第一攻击目标,海战优先攻击那些完好的敌舰,这种失去机动能力的敌船没有威胁,也可能等到战后去迫降。可今天不同,这十艘明军战舰挡在清军前去厦门港的路上,而且由于早早降下风帆还一直没有起火。
“这要打到什么时候?”黄梧没有耐心继续耗下去,就下令快船出击,攻击这十条明军战舰。
见到清军船只靠近后,周瑞的舰队终于开始发炮还击,不过由于无法调整船位,清军的快船很快就绕过他们的炮火密集区,靠近了周瑞的坐舰。
“杀!”见到无数铁索从对面的船上抛过来后,周瑞大喝一声,抽出腰刀跳上甲板,他身后的明军士兵也学着他的样子,呼喊着冲到了船舷边,与跳帮过来的清军厮杀在了一起。
围攻这十条明军战舰的同时,清军也一直警惕地看着位于周瑞舰队背后的另外十条明军战舰,他们距离战区并不远,清军需要提防他们冲上来施展撞击,或是增援苦战中的周瑞部。
可后面的明军船只仿佛没有见到眼前的激战,他们就呆在远处,纹丝不动地旁观着战局,小半个时辰之后,先后有两条明军船只上的厮杀声止歇了,绿色的旗帜被升到残缺不全的桅杆尽头。围拢在这两条明军战舰旁的清军船只调头,向仍在战斗的明军战舰旁驶去。
“杀,杀!”周瑞一边大吼着,一边加倍用力地挥动着手中的大刀,他左手上的四根手指已经失去了,刚才他用手挡住一柄来不及躲开的匕首,在失去左手半只手掌的同时,他把刀子捅进了敌人的肚子。
没有时间去包扎一下伤口,更多的敌人跳帮而来,而周瑞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不知不觉,他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而敌人也在他四周围成了一圈……
周瑞怒睁着双眼,无力地摔倒在鲜血横流的甲板上时,最后几个明军士兵也被逼到了船尾部。又有一个明军士兵受到了致命伤,他坐倒在地,背靠着船舷,绝望地向身后海面上望了一眼——陈尧策的舰队就在不远处,看上去好像也就是两、三箭的距离,这个垂死的士兵忍不住嘟囔道:“你们就不能来帮帮我们吗?”
失陷的友军战舰两侧探出了船桨,陈尧策知道敌人想用缴获到的船桨把船只驶离航道,为后面的清军舰队腾出进攻通道。
“好样的!”陈尧策望着那曾经是周瑞的坐舰,轻声地说了一声,他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的位置。坐舰下面的洋流虽然还是自南向北,但速度已经变得比较缓慢,陈尧策又喃喃自语了一声:“还有一个时辰,就该退潮了。”
带领舰队稍微退开了一小段距离,调整好船只彼此间的距离后,陈尧策下达了和周瑞刚才一样的命令,不过他又追加了两条:“把所有的船桨都抛进海里,破坏船舵。”
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了。
眼前那十条堵路的船只都被清军驶离,向着东面冲滩,陈尧策知道敌人对自己的攻击已经是迫在眉睫。他回头望了一眼背后,那时陈辉的舰队,奉命呆在陈尧策的背后预备:“你没机会上了,留着力气给我们报仇吧。”
……
高崎。
听到南边的炮声后,施琅断定黄梧已经与郑成功的水师主力发生激战,短期内郑成功肯定无暇他顾,就发出信号,要北面的清军发动奇袭。
部署在这里的十条郑军战舰上都部署了陈鹏的心腹,见到信号后,他们就暴起发难,挟持战舰向对岸的清军投降。尽管事出突然,仍有两条明军战舰拒绝投降,船上的水兵击败了陈鹏的心腹,匆匆向厦门港方向驶去。
不过陈鹏对此并不担心,因为对岸的清军转眼就能渡过海峡,郑成功来不及做出反应。
等待在岸边的清军见到升起绿旗的八条战舰后,都发出了欢呼声,等清军登上战舰,从投降的陈鹏部下手中取得战舰的控制权后。五千清军就纷纷登上岸边的渡船,叫嚷着向高崎海岸驶来。
高崎这边的清军发起强渡的时候,施琅也开始在漫长的海岸线上发起大规模登陆,这次不但有绿营,还有劲旅八旗的人马。
“东西两边都在战斗,官兵正在努力登陆。”陈鹏望着那片开过来的清军船只,在心里琢磨着:“等官兵上岸,我是带他们直扑厦门港呢?还是领着他们先去夹击甘辉或者余新?”
第42节反击
很快就有三千披甲在高崎完成登陆,本应防守整条防线的明军仍呆在营中没有出来摆开战斗队形。早在得到明军的战舰后,清军对陈鹏的投降诚意就更无怀疑,登陆完成后更是彻底放心下来,等见到一直没有动静的明军营地上连红旗都降了下去后,登陆的清军急忙点燃烽火,向海上的友军报告奇袭成功的好消息。
在高崎的明军营地中,一千多明军披甲和两千辅兵都默默看着那逐渐升上旗杆的绿旗,被郑成功授予北线攻守全权的指挥官陈鹏站在将台上,身后站满心腹亲兵。
“天下已定,伪明大势已去,此番朝廷派了五省水师,二十万大军。胜负一目了然,就算跟着郑家顽抗到底,最终还不是死路一条?”陈鹏得意洋洋地环顾着周围的部下,拍着胸脯说道:“兄弟们跟着本将这么多年,本将早就为大家把前途安排好了,征南大将军、施将军都已经向本将保证,今天反正后,官兵人人晋升一级。”
“好啊!”
“好啊!”
陈鹏背后的亲兵纷纷挥舞着刀枪,按照事先嘱咐的那样,发出欢呼声。
给亲兵的欢呼声停歇后,陈鹏再次对着官兵们大叫道:“兄弟们,跟本将去取厦门港,共富贵吧!”
背后的亲兵中,又是一片欢呼声响起:“共富贵,共富贵,共富贵……”
不过台下士兵中却没有几个人附和,大部分都保持沉默,有几个人凑热闹的喊了两嗓子后,见周围的同伴都不出声,也讪讪地停了下来。
“这个富贵,卑职是没法和将军一起共了。”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突然前排有一个孤单的声音响起。
发出这个声音的是陈鹏军的一个部下,名叫陈蟒。听到这个反对声后,陈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陈蟒!”陈鹏身旁的一个亲兵指着他叫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没有将军会有你今天吗?你不记得是谁把你从小兵提拔上来的了吗?”
陈蟒无法回答这一连串的质问,陈鹏是他的恩主和上司,在场的众人无人不知他能有今天的官职全凭陈鹏在郑成功那里保举他,以往的功劳陈鹏也一次没有落下过他,次次都会为陈蟒向延平郡王请功。
无言以对的陈蟒默默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见到他这个举动后,陈鹏周围的亲兵又惊又怒,纷纷拔出武器准备保护将军的同时,不少人都指着陈蟒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要恩将仇报吗?”
“卑职不是金、厦人,背井离乡,偷越了大半个福建来投奔郡王——自从离家那一天起,就再没把生死放在心上,为了就是驱逐鞑虏。”陈鹏垂下头,抚摸着手中的大刀,但声音确实洪亮有力:“虽然卑职日日夜夜都想有一天能返回家乡,但卑职宁可做一个异乡之鬼,也绝不会剃了头发、变成一个鞑子兵回乡。”
说道这里陈蟒抬起了头,无所畏惧地与陈鹏对视:“恩将仇报的事,卑职是断然做不出的,卑职只是不能与将军共这场富贵罢了,卑职誓与鞑子血战到底。”说完陈蟒刀身下垂,冲着台上的陈蟒一拱手:“卑职告退。”
行礼完毕后,陈蟒就转身,分开众人向营门口走去。
几个与陈蟒关系不错的人,也抽出武器,向他们的将军草草行礼:“卑职告辞,卑职也无法与将军共富贵了。”
大批的明军士兵跟着一起转身,义无反顾地跟着陈蟒的背影而去,他们中有不少也都有和陈蟒一样的经历,有些人的家乡更远在广西、湖南。这些士兵千里迢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