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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三姑娘腿一软,半晕半昏倒在纪沉鱼怀里。
“三姑娘!”
“三姐姐!”
五姑娘和丫头们伸头来看,纪沉鱼迅速有了主意,沉着的道:“五妹妹,你快去房里,看能不能劝一劝!”
一语提醒五姑娘,她觉得说得也不错。纪三姑娘晕,和周姨娘挨打有关系,五姑娘飞快去了。
纪沉鱼再吩咐丫头们:“你们也去,见五姑娘要是跪下来,你们陪着跪下。”
文杏犹豫着留下来,纪沉鱼努一努嘴儿,文杏也去了。
纪三姑娘压根儿没晕,听到纪沉鱼支使许多人去帮着求情,她也不及想这些人能不能求得上,先悠悠呻吟一声,半闭半睁眼眸:“四妹,多谢你。”
借这个机会,纪沉鱼悄声飞快地道:“姐姐在这里伤心有什么用!姑娘是娇客,要救姨娘有许多法子,”
衣袖被纪三姑娘紧紧抓住,她迫切的道:“四妹快说!”
月明如镜,把紧挨纪老太太半边院子的池水照得滟滟。纪沉鱼小嘴儿嘟起来,往那边注视几眼,又眨眨眼睛道:“祖母和父亲眼里,是我们重要,还是打姨娘重要?”
不敢劝,才避出来哭的纪三姑娘,有了主意。她刚才不敢劝,是怕把自己也牵连上,现在周姨娘无故要被打,纪三姑娘是见过家里动家法板子,打上十板子周姨娘也挨不起。
“不好了,三姑娘要跳水了,”
喊声此起彼伏的起来,传到房里,周姨娘晕倒在地上。房里的王氏气得瞪圆了眼,纪四老爷“虎”地起身正要骂,纪老太太着急慌忙地扶着丫头:“快快,快……。”
她一口气险些上不来,纪四老爷吓得赶快过来,王氏是磨磨蹭蹭的过来。
三姑娘被人扶进来时,浑身是水,面色苍白只说了一句话:“祖母,孙女儿房里不好,全是孙女儿的错,孙女儿自幼受祖母教导,一时不查,出了这样的事情,孙女儿无脸见人。”
纪老太太一下子明白过来,狠狠地看着纪四老爷:“你要处置姨娘,什么时候不能处置,哪里不能处置,好好的,借我这地方你们取乐呢!”
“母亲这话,儿子当不起。”纪四老爷是个纯孝的人,是个死守规矩的人,最在乎的就是出门别人夸一句:“纪家近些年虽然没有能中的,却还是祖上的规矩。”
见母亲生气,纪四老爷跪下来。他一跪,气恼于心的王氏不得不跪,纪落雁随着跪下,纪沉鱼,纪五姑娘,和着丫头们家人,黑压压的一起跪下来:“请老太太不要生气!”
☆、第五章,补漏
纪老太太是越想越生气,椅子上哀哀哭泣的是纪三姑娘,地上跪着的是她的儿孙,她的三个孙女儿。
从没落世家里出来,再嫁到没落世家里的纪老太太,一生从不喜欢姨娘,但是这是她的孙女儿,也是她老世家风范,没有虐待孩子们的道理。
冷眼看着跪在王氏身后的纪落雁,什么好东西不都在她房里,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当过别人媳妇,现在有了媳妇的纪老太太一生精明,从今天王氏发落周姨娘,她嗅到了一丝什么不对。
好生生的,为什么不在她自己房里发落周姨娘,偏要装得孝顺无比,来到自己面前恭恭敬敬:“有件事情要回老太太才行,到底姑娘们大了,不能指着脸子多教训,传出去让外人听到,说当长辈的不好。”
纪三姑娘一跳河,纪老太太这才明白过来。
她气得身子颤抖,其实眸子把房里每个人的神态看在眼中,手指着纪四老爷,她唯一的亲生儿子,纪老太太把手指再抖动几下,骂道:“再不好,是你的女儿,你一根绳子扼死去,只不要在我眼前!”
王氏也气得身子颤抖,却又不敢多话。
纪沉鱼一夜没有睡好,早早被文杏叫起,见天色黑沉沉,文杏歉意地道:“起早了吧?”坐在镜台前的纪沉鱼含笑:“没事儿,祖母昨天生气,只怕睡眠浅,应该去早些。”
见眼睛下面微暗,纪沉鱼嘟一嘟嘴。
纪老太太年老人睡眠浅,醒来一个人在床上想心事,听外面有人来,问一问是四姑娘,有了笑容:“让四丫头进来。”
随着纪沉鱼进来的,还有侍候纪老太太起身的两个丫头。纪老太太不用她们,犹有睡意地道:“我和四丫头说会儿话,只怕就醒了。”
纪沉鱼双手呈上一方帕子,淡金色,绣着寿星,恭敬地问安:“祖母夜里睡得可好?怕祖母再生气,我忧心一夜。”
沙漏时辰比平时早,可见纪四姑娘没有说假话。
纪老太太笑容更多,接过帕子来看,随口道:“我好着呢,有什么气可生。”见帕子用心,老太太心里受用,她对于女孩子的教育,和她自己接受的教育一样,是娇着养大,女红仪礼,不出大错就行。
见祖母喜欢,纪沉鱼小声地道:“有句话儿要回祖母,”
“说吧,”纪老太太还在摩挲那帕子。一抬眼见孙女儿跪下来,纪老太太大惊:“出了什么事,不要怕,和祖母慢慢的说。”
对着这关切的眼神,纪沉鱼心中滑过一丝温暖,恳切地道:“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三姐在外面哭,我劝来着,劝着劝着三姐就去跳了河,”她摆出害怕担心的神色,看上去似一朵弱花风中轻瑟:“打小儿受祖母教导,有闲言闲语的话不敢不回。我只是劝来着,不想三姐这样……”
纪老太太一听就明白,她是大家族里过来,有什么不知道的。因为知道,才护着孙女儿。当下安慰道:“劝,是对的。三丫头一时想不开,与你无关,她是跟着我长大的,祖母一生,最重的就是脸面儿上光彩,你安心,有什么闲话,祖母不听。”
“是,有祖母在,只是祖母操劳了。”来补漏的纪沉鱼忙送上几句好听话儿,恭维得纪老太太浑身舒坦,呵呵笑道:“还能操劳几年?最迟明年,一个一个打发出去,好也罢歹也罢,祖母想操劳也是无用的人。”
她不无嘘唏,纪沉鱼过来撒娇:“好祖母,就是我不在了,也想着祖母时时教导。”纪老太太更笑得开心,纪沉鱼抓住机会,又柔声细气地道:“我还备了一帕子给父亲,祖母您说好不好?”
纪老太太故作嗔怪:“你就是个鬼灵精儿,”再一思忖:“去见见你父亲也好,我这里外言不入,他哪里是什么话都听。一家子上上下下这么些人,指不定说出来什么。”
纪沉鱼正要去,纪老太太喊住她:“横竖他要来,让人先喊他来,我也有话和他说。”
让人:“请四老爷。”纪四老爷快快的来了。
来到一脸的笑,伸着头欠着身子:“母亲,我其实已经到了门口。”纪老太太今天不生气,对儿子也是一脸的笑,房中还是没有别人,见纪沉鱼行过礼,纪老太太命她送上帕子,是一方浅青色绣云雁的,纪四老爷手中钱不多,只能爱清雅,夸了好几声“好”,纪沉鱼又小小的为自己不会绣活补了一个漏:“以后再绣不出来这样的,父亲将就着用。”
听到她说以后再不能绣出来,纪老太太和纪四老爷都面色一沉,争着来问纪沉鱼:“你劳累了?”
“女儿并没有劳累,只是近来愚顿许多。”纪沉鱼红着脸,是真的不会绣。
纪四老爷不放心上:“女子四德,德容言功。德放在头一个,容貌,”扫一眼女儿的花容月貌,从来不让人担心:“女红,是放在最后。”
“她落了一次水,一定是病着还没有好。”纪老太太给孙女儿找一个理由,让纪沉鱼出去,和纪四老爷开门见山的说起来:“我想了一夜,女儿们全是你的,有哪一个不好,扫的是我们纪家的脸面,武家的事,你可听说了?昨天武老太太生怕我问起,我偏是问了,她老脸红得不行。”
纪沉鱼还不知道武家的是什么事,她出去绕到祖母耳房里偷听。大早上人各自有事,就是有人看到纪沉鱼,也只当她在耳房里给纪老太太作什么。
一声悠悠长长的叹息,从纪四老爷嘴里发出。叹气过,纪四老爷是谴责:“武老爷对我说过后悔,我说你家里失了祖上的规矩。”
“好生生的姑娘们,怎么会有爷们在房里!”纪老太太生气地道:“我趁没有人,把武老太太说了一顿。咱们几家全是祖上相交,那时候鲜花着锦一样的势子,现在手里没有钱,日子也得过。不喜欢的姑娘们,早些打发出去,或者打发得远,少回来也行,怎么容她出这样大的差错?那些跟的丫头,跟的妈妈,全该打死!”
说起来别人的差错,更显纪四老爷治家有方。他由衷的感谢母亲:“家里有母亲掌着,子孙们不能当官孝敬老太太,是子孙们的不孝。”
“当不当官,我不管。我不认为当官就好!在你祖父的时候,我还是媳妇,老太爷还当着官,一年一年只见来往的官儿不同,哪一年都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