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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蒙仲震惊地问道。
蒙虎摇摇头说道:“具体怎样我也不清楚,我是从我祖父口中得知的,滕国的君主藤虎用诡计欺骗了我们,假意投降,却趁我宋国军队庆贺之时,夜袭我军。”说到这里,他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据说……我国死了很多人。”
听闻此言,蒙仲心中咯噔一下,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忽然很担心身在军中的兄长蒙伯。
“等我片刻,我将此事告诉夫子,然后跟你一同回乡邑。”
“嗯。”
片刻后,蒙仲征得了庄子的允许,骑着小毛驴灰灰跟蒙虎一同回到了乡邑。
由于「宋军战败」的消息暂时还未扩散至整个乡邑,因此,就连葛氏也不知此事,见小儿子蒙仲返回家中,感到很是惊讶——因为距离蒙仲上回回家探望她,才只过了两日而已。
为了避免虚惊一场,蒙仲不敢将实际情况告诉母亲。
但遗憾的是,纸终保不住火,两日后的上午,就当蒙仲在院内劈柴的时候,蒙虎满头是汗地跑到院内,一脸惶惶不安地说道:“阿仲,阿仲,蒙伯阿兄他……”
听闻此言,蒙仲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放下手中的斧头,几乎走到蒙虎面前,低声问道:“我兄长他怎么了?”
蒙虎首次见蒙仲露出这种表情,嘴唇蠕了蠕,吞吞吐吐地说道:“就在方才,又有一队马车运载着族人的尸体回到乡邑,我在马车上,看到了蒙伯阿兄的……尸……尸体。”
仿佛一声惊雷响彻在蒙仲的耳畔,让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要知道,兄弟俩的父亲蒙瞿很早就过世了,长兄如父,兄长蒙伯就像父亲那般对他照顾疼爱有加,但凡有什么好东西,蒙伯首先孝敬母亲,其次再给弟弟,至于他自己,永远是排在最后——这也正是蒙仲虽然时不时与兄长开开玩笑,但却打心底里尊敬兄长的原因。
然而这样一位可敬的兄长,却因为这场战争而永远地离开了。
『……』
蒙仲死死地攥着拳头,他眼眸中闪现的神色,就连蒙虎都感到有些陌生与畏惧:“阿仲,阿仲,你没事吧?”
蒙仲默然地看了一眼蒙虎,微微摇了摇头,旋即回头瞧了一眼正屋方向,他不知该如何把噩耗告诉仍期盼着长子归来的母亲葛氏。
而就在这时,邻居的大婶忽然跑到蒙仲家中,在瞧了一眼蒙仲、蒙虎兄弟二人后,顾不得像平日里那般和气地打照顾,便几步走入了正屋。
期间,蒙仲听到这位大婶在屋内对他母亲葛氏说道:“葛氏啊,不好啦,你家的蒙伯出事,咱家儿子看到蒙伯……”
听到这些,蒙仲心道不好,连忙冲到屋内,果然瞧见他母亲面无血色,身体一个跄踉,若非他及时上前扶住,怕是会昏厥在地。
过了好一会,葛氏这才缓过气来,她着急地对蒙仲道:“仲儿,赶紧扶着为娘,为娘要去看看,看看你兄长他……他……”说到这里,她的眼眶便已泛红,眼眸中隐隐蒙上了一层晶莹。
蒙仲不敢违背,遂与蒙虎一同扶着葛氏来到乡邑的东边,果然瞧见那里围着一大群人。
其中,有一人瞧见了葛氏,刻意压低着声音对周围的人说道:“让一让,都让一让,蒙伯的母亲葛氏来了。”
听闻此言,人群纷纷让开,用带着同情、惋惜等复杂的目光看着葛氏,使得葛氏、蒙仲、蒙虎三人终于能挤到人群中,看到了躺在马车上那毫无生机的蒙伯。
一瞬间,葛氏的面容变得煞白,简直毫无血色可言,看到长子冷冰冰的尸体,她只感觉眼前一黑。
“娘?娘?”
蒙仲赶紧问候道。
“娘……没事。”
回过神来的葛氏摇了摇头,远远目视着长子蒙伯的尸体,不敢上前。
此刻的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葛氏。”
这时,蒙虎的亲叔叔蒙挚在一名族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目视着葛氏满脸羞愧地说道:“我对不住你,对不住阿伯……阿伯是为了救我,才会……”
“小叔?”
蒙虎难以置信地看着蒙挚。
而在旁,蒙仲亦仔细看向蒙挚,他发现,蒙挚的面孔亦毫无血色,甚至于,竟需要他人搀扶才能蹒跚地走路,这明显就是受到了重伤所致。
再仔细一瞧,蒙仲果然发现蒙挚的胸腹、大腿、手臂处隐隐有鲜血渗出。
于是他问蒙挚道:“蒙挚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去年我收到我兄长的书信,我宋国的优势不是很大么?”
“是滕虎。”蒙挚叹了口气,解释道:“他假意接受了军司马的劝降,却于暗中组织死士,在我军为误以为即将结束这场战争而庆贺时,滕虎亲率三百名死士,夜袭了我方了营寨,直取帅帐,致使我军全军大乱,此后,滕城的滕人见我军大乱,一拥而出……当时我碰到了滕国的君主滕虎,此人天赋神力,勇猛难挡,我试图阻挡他,却被击成重伤,为了救我,阿伯他主动迎上藤虎,遂……遂被滕虎所杀……”
说到这里,他愧疚地看向葛氏,低下了头颅:“阿伯他,皆因我而死,无论葛氏要打要骂,甚至取我性命,我都毫无怨言。”
听闻此言,蒙仲偷偷张望母亲,却见母亲死死抿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眶内的泪水涌出来。
良久,葛氏长长吐了口气,勉强挤出几分笑容说道:“蒙挚,你言重了,伯儿他甘愿牺牲自己救你,想必是因为他仰慕你,这是那孩子做出的决定,我这个做娘的,又怎么能违背他的遗愿而责怪你呢?要怪,只能怪那孩子没有这个福……”她吸溜了一下,强打笑容又接着说道:“没有这个福分吧。”
蒙挚张了张嘴,却不知是否该感谢葛氏的宽恕,最终,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块布,塞到了蒙仲手中:“这是……你兄长的。”
看着蒙挚离去的背影,再看看四周族内婶婶、嫂嫂们嚎嚎大哭的场面,蒙仲深吸一口气,摊开了蒙挚交给他的那块布。
果然,这块布上,亦是兄长蒙伯所写的家书:
「九月十九日,滕国终于臣服了,他们希望我们不要再攻打城池,两日之后,他们将由君主滕虎率领,开城投降,军司马很高兴,下令停止攻城,并犒赏三军。这场战争终于要结束了,虽然很对不起那些死在这场仗的人,无论是宋人还是滕人,但终于这场仗要结束了。尽管蒙擎叔、蒙挚叔呵斥了我们,但族人还是忍不住欢呼起来……今日就先写到这,蒙横等几位族兄定要拉我去喝酒庆贺。母亲,还有阿仲,战争要结束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
看完兄长蒙伯这最后一份家书,蒙仲长长吐了口气。
『滕虎……』
死死攥着那块布,他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第032章 丧礼(一)
当日,蒙仲在蒙虎的帮助下,将兄长蒙伯的尸体背回家中,背到了兄弟俩平日里居住的院子东侧的屋内。
“阿虎,帮我把院门拆下来。”
“好嘞。”
二人将蒙仲家的院门拆下了一扇,一起搬到东侧的屋内,让蒙伯的尸身躺在上面,准备将这间屋子布置成灵堂。
此后,二人便开始且洗涤尸身。
期间,也不知为了避嫌还是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悲伤,母亲葛氏一个人躲在屋内哭泣,直到蒙仲与蒙虎二人忙碌完,葛氏这才托着一件崭新的衣服从屋内走出来,语气仍着哽咽对蒙仲说道:“仲儿,为你兄换上这件衣袍吧,这是为娘新缝制的,本打算在你兄成婚时……”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平躺在门板上的大儿子,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抱着怀中的新衣,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口中喃喃呼喊着「伯儿、伯儿,为娘苦命的孩儿」之类的话。
见此,蒙仲、蒙虎二人赶忙上前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葛氏这才逐渐压下心中的悲伤,与蒙仲、蒙虎二人一同布置灵堂,忙碌了约一个时辰,这才使灵堂变得像模像样了。
没过多久,族内的长老蒙荐便来探望,同时还让四名族内的家奴扛了一副灵柩(即棺木)过来。
“葛氏,请节哀顺变。”
在安慰葛氏的时候,长老蒙荐从袖内取出一个小布袋,双手递给葛氏。
这是「赙金」,即俗礼中前来悼念的客人资助丧主办理丧事的一种钱礼。
“多谢长老。”葛氏勉强挤出几丝笑容。
蒙荐欲言又止地点点头,旋即借故将蒙仲唤到屋外,一脸黯然地对后者说道:“事情经过,老夫亦有所了解了,仲儿,老夫……”
仿佛是猜到了蒙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