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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情形,仿佛是虎入羊群,数百名信卫军与数百名代郡兵一起杀向他们,顿时间,南侧的王师士卒节节败退,惨叫声连绵不断。
此时,廉颇就在叛军的北侧,忽然听到南边传来惊人的厮杀声与惨叫声,他心中顿时一惊。
『不好!叛军要突围了!』
想到这里,他再也按耐不住,双腿一夹马腹就冲了上前。
“事到如今,岂能再叫你逃逸?!”
低声说了句,廉颇厉声喊道:“叛军欲向南突围,诸军随我追击掩杀!”
一声令下,他麾下的士卒如潮水再次涌向那些向南突围的叛军,以至于场面一时间变得非常混乱。
如果说方才叛军只是凭着阵型以及体力上的优势才抵挡住王师,那么此刻,待蒙仲下令全军向南突围后,叛军士卒取消了阵型,自然难以再招架兵力数倍于他们的王师。
一时间,那些跑得较慢的叛军士卒,皆被如潮水般的王师淹没,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
正在突围的蒙仲转头看了一眼北侧,看着众多脚程较慢的士卒被王师围杀,心中闪过几丝不忍。
在下达这个命令,他其实很清楚,一旦他下达全军向南突围的命令,那些离王师较近的士卒,必定会成为这道命令的牺牲,但没有办法,只有突围,才能救下更多的士卒,甚至于,反过来摆赵贲、廉颇一道。
他唯一能做的,即尽可能地为麾下的步卒断后,杀退那些欲一拥而上的王师士卒。
“锵!”
他手中的利剑一剑斩下,弹开了一名王师士卒刺出的长戈,救下一名因奔跑而摔倒在地代郡兵。
“快撤!”
顾不得那名代郡兵叽里咕噜说了什么感激的话,蒙仲大声喊了一句,旋即便率领着身边数十名近卫且战且退。
“蒙仲!”
“叛将蒙仲何在?可有人瞧见那蒙仲?!”
远处,传来了廉颇的喊声,似乎他正在寻找蒙仲的身影。
说实话,由于那个声音离得较近,蒙仲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发怵的。
而这,也愈发坚定了他日后要多加锻炼武艺的想法,毕竟在特定场合下,将领的个人武艺,亦能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
就好比这会儿,若他有能力斩杀那廉颇,他麾下的士卒甚至有机会反杀一波,或许用不到他预留的后招,就能将赵贲、廉颇麾下的军队杀败。
但眼下,蒙仲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后撤,与那廉颇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妙。
“撤撤撤!”
“追!快追!”
“向南突围!全军向南突围!”
“截住他们!截住他们!”
在无数嘈杂的人声中,叛军一举突破了王师的包围,快速向南突围。
见此情形,赵贲与廉颇率领数千兵卒紧追不舍。
一方逃、一方追,就这样追追逃逃近十里地,就在王师路过一处树林时,忽然间林中射出一波火矢,以至于猝不及防的王师士卒纷纷中箭倒地。
旋即,便有一支军队从树林中杀出,一举截断了王师。
“杀啊!”
在一阵震耳欲聋般的喊声中,蒙遂徐徐从夜幕下策马而出,借助那些火矢的微弱光亮,皱着眉头打量着不远处的王师。
“什么?有伏兵?”
见此情形,赵贲与廉颇面色大变。
而此时,蒙仲勒住了马缰,手中利剑指向方才追赶他们的王师,大声喊道:“信卫军与代郡军听令,敌军已中我军埋伏,尔等速速返身,夹击敌军!”
听闻此言,华虎与楼让麾下的兵卒立刻回身,与蒙遂率领的伏兵一同夹击赵贲、廉颇二人所率领的军队。
“怎么耽搁地这么久?”
片刻之后,蒙遂带着几名手持火把的士卒找到了蒙仲,皱着眉头看着后者甲胄上的斑斑血迹。
“错估了廉颇回援的速度……”
蒙仲抹了抹脸上的鲜血,苦笑着说道:“主要还是过于贪心,想在廉颇回援之前摧毁赵贲的军营,结果险些被廉颇堵死退路,若非对面的士卒大多筋疲力尽,今夜……果然还是不能贪心。”
原来,今夜蒙仲一系列的行动都是诱敌,包括他夜袭赵豹军的军营,而目的,就是为了伏击廉颇,只不过蒙仲想扩大战果,希望趁机端掉赵豹军的军营,这才导致其中出现了些许变故,好在赵贲、廉颇二人麾下士卒在今日的恶战后过于疲倦,这才使蒙仲等人化险为夷,成功地将赵贲军与廉颇军引诱到了埋伏地。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
见蒙遂皱着眉头似乎要说些什么,蒙仲赶紧结束了话题,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王师。
只见继蒙遂军杀出之后,向缭、乐进、乐续等人纷纷率领其麾下士卒从埋伏地杀出,配合华虎、楼让几人麾下的士卒,反过来将赵贲、廉颇的军队团团包围。
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叛军,别说赵贲,就连廉颇的面色亦是极为难看。
因为他们已经发现,围住他们的叛军隐隐约约多达数千人,仿佛蒙仲麾下的叛军此番是倾巢而动。
虽然赵贲、廉颇二人麾下的兵力合计亦有五六千人,哪怕途中有两三成掉队亦仍有三四千,可三四千疲倦之师,如何招架得住数千以逸待劳、此刻正体力充沛的叛军?
“降者不杀!”
远处,传来了蒙仲略显嘶哑的喊声:“我等彼此皆是赵国的士卒,不至于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只要肯放下兵器投降,你等就能活命!”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周围以信卫军为首的叛军们大声喊着。
听到这话,诸王师赵卒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当啷一声丢掉了手中的兵器,旋即,其余的王师赵卒纷纷丢下手中兵器,蹲下身抱头投降。
筋疲力尽再加上深陷重围,使得这些王师赵卒彻底失去了斗志。
第170章 前狼后虎(一)
天亮之后,在数千叛军的在旁监视下,昨晚投降的那些王师赵卒,低着头排成队伍,老老实实前往群丘一带的叛军军营。
此时,这些王师士卒的兵器皆已被卸下,以至于在旁监视他们的叛军们基本上都带着复数的兵器,甚至于即便如此,仍有一部分叛军兵将对这些降兵心存警惕,时有时无地将弓弩对准这些降兵,用无声的威胁警告这些降兵莫要耍什么花样。
而在这些降兵队伍的不远处,蒙仲跨坐在马上,微皱着眉头注视着那些降兵。
从旁,蒙遂开口问道:“你可想好如何处置这些投降的兵卒?”
“处置?”蒙仲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他们也是听令行事,且彼此都是赵国的军队,处置什么呢?”
“我是说……安顿。”蒙遂改用了一个更为确切的词。
“安顿啊。”蒙仲长吐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难题。”
如何处置敌方的降兵,自古以来都是一个问题。
狠心点的将领,或会在战后将俘虏的他国降兵杀死,一劳永逸地减少他国的壮丁。
而仁慈些的将领呢,则会下令将降兵的整个拇指关节全部砍下来,这样一来,纵使将这些士卒释放,这些士卒从此也无法再握紧兵器,不足为惧。
甚至于,这些被砍掉整个拇指的士卒,日后连当个农夫都将成为问题,因为他们无法握紧农具,因此无法参加农事。
砍掉整个拇指算得上仁慈么?
相比较将降兵杀死,这已经算是莫大的仁慈了。
至于将降兵毫发无损地释放,这在近代却是越来越少见了,尤其是当中原各国彼此的兼并战争越来越激烈的当下。
当然,偶尔也会出现特殊的情况,比如两国交战后交换彼此俘虏的降兵,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平白无故将俘虏的降兵毫发无损地释放,必须让另外一方付出些代价,否则,索性就通通杀死。
但此刻呈现于蒙仲、蒙遂眼前的那些降兵,情况却颇为特殊,因为这场战争乃是赵国的内乱,彼此杀伐的士卒也皆是赵国的士卒,因此,别说向来抵触“无谓杀戮”的蒙仲根本做不出杀死俘虏这种事,就算他狠得下心肠,这些降兵也是不能杀的,毕竟杀戮俘虏注定会引起赵人的反感。
杀,不能杀,放又不能放,不得不说,如何安顿这些降兵,确实是一件头疼的问题。
但没有办法,似昨晚那种情况,叛军方已经占据了绝对的胜势,倘若蒙仲不喊出“降者不杀”的口号,那么在那之后,或许只是叛军方对王师士卒的单方面屠杀,亦或者是王师士卒在性命攸关的关键时刻爆发,使叛军出现无谓的伤亡——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蒙仲希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