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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蒙仲的窥视,安平君赵成一方——姑且就泛称王师,他们在曲梁邑的边缘建造了三座军营。
根据这三座军营的旗帜判断,奉阳君李兑的军队,位于曲梁邑的东北方,阳文君赵豹的军队在东南侧,安平君赵成的军队位于北侧,三座军营的落成,仿佛一个不规则的小三角,将整座曲梁邑笼罩在内。
在三座军营之间,又有若干小营,以至于远远看去,这三座军营仿佛连成一片。
强攻……说实话蒙仲感觉胜率不大,并非赵成、李兑、赵豹三人麾下的军队,也并非乌合之众,彼此都是赵国的正规军,以四万叛军进攻有近四万军队防守的军营,这怎么想都不现实。
『夜袭营寨、断其粮道……看来还是得从这两方面着手。』
蒙仲暗暗想道。
夜袭就不必说多了,蒙仲初成名就靠夜袭齐军营寨,至于断其粮草,则是蒙仲考虑到曲梁邑应该没有充足的粮草,毕竟此前王师是准备前往沙丘一带支援赵王何的,直到廉颇救出赵王何后,王师才改变了战术,撤回曲梁一带,试图在这里耗死叛军,而这就意味着,曲梁邑应该不会事先囤积有足够的粮草,只要蒙仲能切断王师的粮道,袭击几支运输粮草的军队,王师必然自溃。
到那时,叛军方即可不费吹灰之力攻占曲梁邑。
而与此同时,奉阳君李兑正与阳文君赵豹在营内巡视。
这也难怪,毕竟蒙仲麾下近六千兵力抵达曲梁邑东侧二十里处,在那里安营扎寨,这事当然不可能瞒过王师那边斥候的眼睛——毕竟赵成、李兑、赵豹几人可不敢有丝毫疏忽,每日派出许多时候死死盯着周边的一切动静。
“据我新得到的消息……”
在巡视营寨的途中,奉阳君李兑对阳文君赵豹说道:“庞煖、蒙仲二人现身于公子章的叛军当中,且庞煖袭了信都,驻军于信都一带,至于蒙仲,则驻军在曲梁往东二十里外……呵,这还真是愈发的明目张胆了,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了……”
赵豹闻言长长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李兑指的是什么,无非就是那位据说已被挟持的赵主父罢了——如今公子章率领叛军抵达曲梁,庞煖、蒙仲不趁机率军回沙丘行宫解救赵主父,却顺从公子章的命令,正在筹备联合进攻曲梁的事宜,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太明显了。
但即便心知肚明,有些事还是不方便提及。
于是赵豹岔开话题道:“请务必转告赵成,那庞煖并不简单,至于蒙仲,我就不说了,此子善于袭战,你我当小心提防……”
听闻此言,李兑轻笑着说道:“我麾下行司马廉颇,虽然性格粗糙,素来不为我所喜,但此人用兵、用计,绝不亚于那蒙仲,若那小子胆敢前来夜袭,我就叫他以及他麾下信卫军有来无回!”
赵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有士卒前来禀报道:“奉阳君、阳文君,营外出现一队车马,疑似有人正在窥视我军营寨!”
听闻此言,赵豹双眉一挑,说道:“必然是蒙仲无疑了!……公子章麾下的军将,可不懂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唯有蒙仲熟读兵法,知道事先前来窥视我方的虚实。”
“哼!”
李兑冷哼一声,对身边的近卫下令道:“立刻传令廉颇,令其率军驱逐那蒙仲!……若有机会,杀了此人亦无妨!”
“喏!”那名近卫当即依令而去。
随后,李兑与赵豹便来到营寨东南侧的哨塔,登高眺望营外那支窥视他们虚实的车马,果然瞧见大约在距营寨两百余丈的地方,有七八辆战车正停在该处。
不多时,廉颇接到命令,当即率领百余步卒,骑着马奔出营外,朝着远处那七八辆战车而去。
在大概距离百丈距离的时候,廉颇勒马停了下来,持剑指向远处,大声喊道:“我乃奉阳君麾下行司马廉颇,对面可是信卫军的司马蒙仲?”
『唔?他就是那个斩杀胡潜、重伤彭质的廉颇么?』
蒙仲心中闪过一丝惊讶,压压手示意从旁战车上的士卒将手中的弩具暂时垂下,旋即,他聚精会神地打量着远处的廉颇。
“不错,在下正是蒙仲!”
“那就没错了!奉阳君命我前来杀你!”
听闻此言,廉颇双腿一夹马腹,竟单剑匹马朝着蒙仲等人冲了过去。
第161章 蒙仲与廉颇(一)
廉颇勇猛否?
从他夜袭胡潜、彭质二将那晚「斩一人、重伤一人」的战绩来看,蒙仲必须得承认这位赵将确实勇猛,或许比他已故的族叔蒙擎还要勇猛,甚至于,可能是迄今为止蒙仲所遇到的最具武力的将领。
虽然蒙仲平日里从来不敢疏忽对于自身武力的锻炼,但凭他十六岁年纪的身体,想要击败这样这位正在壮年的猛士,这恐怕是不切实际。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并不惊慌,毕竟他此番也带来了一些士卒,虽然人数不多,总共七辆战车,在刨除掉他自身以及驾驭战车的士卒以外,其实只有十四名手持弩机的信卫军士卒,但面对单人匹马的廉颇,十四柄弩机绰绰有余,只要别被廉颇用骑术欺骗,使那十四名弩手空射就行了。
因此当见到廉颇单人匹马冲来时,蒙仲首先对身边的士卒们嘱咐道:“别急,待他靠近些再射。”
近距离的弩击,尤其是在十几柄弩机所瞄准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落空,也不可能有人幸存下来,除非对面的廉颇眼力与反应皆超乎常人,单凭一柄剑就能将十几支弩箭通通斩落。
说实话,这几率不大。
而此时,那廉颇已拍马冲入距离蒙仲等人仅有约五十丈的范围,在这个距离下,凭廉颇拍马冲刺的速度,可能只要几个眨眼工夫就能杀到蒙仲面前。
因此,蒙仲亦举起了双手,准备吩咐身边的士卒射杀廉颇。
显然廉颇也注意到了蒙仲的举动,猛然勒住了马缰,使战马原地转了几圈,以此缓解战马奔驰带来的冲力。
“很不错的骑术。”
在见到廉颇干脆利索地停下了战马,蒙仲眼睛一亮,微笑着称赞道。
“你也很不错,还有你身边的士卒。”
廉颇在远处深深打量着蒙仲,若有所指地称赞道。
不可否认,廉颇的确有心斩杀蒙仲,毕竟从听到的传闻来看,他也觉得对面的小子或许是个威胁,若能尽早将其铲除,他自然不会放过。
别看他单人匹马闯入进来,仿佛显得很狂妄自负、目空一切,但事实上,这只是廉颇对自己自信的表现罢了——他斩杀胡潜、重伤彭质那晚,亦是如此。
然而廉颇没想到的是,那蒙仲见他拍马冲去,竟然如此镇定。
还有此子身边那些端着弩机的士卒们,在这种距离下竟然也能沉得住气。
不得不说,若这十几名士卒方才因为惊慌失措发射了弩箭,他此刻绝对会趁机拍马上前,将那蒙仲的首级斩下来。
不过眼下嘛……
看着二三十丈外那十几名端着弩机的信卫军士卒,廉颇皱着眉头权衡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敢过于靠近。
他故意激将蒙仲道:“为何不下令射箭呢?这个距离,你身边的士卒说不定能将廉某射杀。”
蒙仲当然猜得到廉颇的心思,闻言笑着说道:“悬而不发,才有威慑,人若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必然会惹来祸端……更何况,在下与廉司马无冤无仇,此番又只是为了窥探贵方营寨的虚实而来,何必犯险呢?”
说罢,他瞥见廉颇率下的那百余士卒正疾奔靠近,便命令驾车的士卒将战车通通调转了方向,显然是准备撤退了。
见蒙仲准备撤离,廉颇微微有些着急,再次激将道:“想不到信卫军的蒙仲,竟然是如此胆怯的小子!”
听闻此言,为蒙仲驾驭战车的蒙虎皱着眉头说道:“这家伙是在挑衅么?”
“可能是不想我等就此离去,以便他能找寻机会斩杀你我……”
蒙仲毫不在意廉颇的挑衅,在对蒙虎解释了几句后,不失礼貌的高声对廉颇笑道:“毕竟是性命攸关之事,还是谨慎些为好……廉司马,若没有其他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且慢!”
廉颇当即喊住了蒙仲,同时,亦命令身后追赶而来的百余士卒原地待命。
随后,他目视着蒙仲问道:“廉某听闻,足下乃是赵主父身边的近卫司马,为何要协助公子章那等叛臣?”
一听这话,蒙仲就知道廉颇并不清楚某些真相。
若换做是其他人,恐怕这会儿或许会做出「公子章挟持了赵主父、故而不得不听命于其」的解释,但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