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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死,对于他们这些亡命之徒来说,也并不是一件恐惧的事,相比较性命,他们许多人更在意的是名声,是义。
但问题是,他们死伤了两百余人,可对面那些狗娘养的信卫军,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确确实实的伤亡——虽说有几名信卫军被侠勇们投掷的利剑或刺穿了面颊,或割伤了面部、脖子,但这些人很快就退了下去,由他们的袍泽接替了位置,根本谈不上什么致命伤,只要及时包扎止血,这种伤势并不严重。
己方付出两百余人的伤亡,才换来对方微不足道的伤势,这让牟宵与在场的侠勇们,感到无比的恼火与窝囊。
“牟宵,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那名侠勇着急地说道:“再这样下去,我等怕是要全部死在这里!”
一听这话,牟宵大为光火,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襟,怒声斥道:“卫布!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怕死吗?你就是这样报答薛公对你的恩情?!”
那名叫做卫布的侠勇一把甩开了牟宵的手,亦怒声说道:“我卫布岂是贪生怕死?我只是不想这些弟兄们死地这么窝囊罢了!……你也看到了,那群狗娘养的信卫卒,他们根本不是一般的赵卒!我带着弟兄们冲了六七次,就是冲不过去那些混账的长戈,反而死了十几个弟兄……既然无法突破,为何要死盯着这里?”
“……”
牟宵闻言心中微微一动,说道:“你的意思是……”
只见卫布抬手指向两翼的信卫军弩兵,恨声说道:“先杀这些人!!”
“好!”
牟宵闻言大喜,当即与卫布各自招呼一半的侠勇,朝着信卫军的两翼杀了过去。
瞧见这一幕,乐毅面色丝毫不变。
『对防御能力薄弱的弩兵下手,这群莽夫终于想到了……现在总算是可以实战测试一下‘车步联战’的战术了……』
想到这里,乐毅将目光投向战场的两翼,只见在两翼,分别部署有二十辆战车,皆是信卫军当初夜袭齐营时缴获的战利品。
而与此同时,在战场的南侧,蒙虎立于战车之上,瞧见远处的侠勇们一分为二,其中一半人数朝着这边冲来,他心中顿时大喜。
“哈哈哈,终于到咱们出场的时候了!……小崽子们,跟上咱蒙虎,杀!”他高举手中的利剑,大声喊道。
“谁是你的小崽子?”
蒙虎麾下的车兵们一阵低声笑骂。
不得不说,在信卫军的一群卒长中,就属蒙虎最没架子,也最没心没肺,以至于不少信卫军士卒都很喜欢这个论年纪只是他们弟弟级的卒长。
“跟随蒙卒长,杀!”
伴随着一声暴喝,蒙虎方的二十辆战车,当即朝着迎面而来的侠勇们冲了过去。
而另外一边,在战场的北侧,蒙遂亦同时高举利剑,沉声喝道:“战车队!冲锋!”
“喔喔——”
两边的战车队,相继投入战场。
不得不说,战车的威力当真是无与伦比,当蒙虎、蒙遂下令麾下的战车一字型排开,朝着对面冲锋时,迎面的游侠们皆被他们撞得纷纷吐血,甚至于,无情地被车轮碾压而过,抱着断腿哀嚎惨叫不已。
“叫你狂妄!叫你狂妄!”
只见在战车上,蒙虎一手扶着战车的栏杆,一手紧握利剑,挥向那些迎面而来的侠勇。
借助战车冲刺的力道,他挥出的剑,就算被那些侠勇们抵挡下来,亦震地对方虎口发麻,甚至于虎口开裂,满手鲜血。
但必须承认,这些侠勇的确剑术高超,除非被战车撞死无法避免意外,战车上的信卫军士卒,却很难伤到他们。
不过对此,信卫军车兵们也不在意,他们只需反复重复刺出手中长戈的动作即可,借助长兵器的优势,虽然他们很难伤到那些侠勇,但那些侠勇也很难伤到他们。
“那些侠勇的阵型,被战车彻底撕裂了……”
看着场中的局势,阳文君赵豹微微摇了摇头。
听闻此言,他的副将赵贲轻蔑地说道:“那些家伙,本来就没有什么阵型可言。”
而就在这时,场中再次出现了变化,只见华虎、穆武二人高举手中的利剑,大声喝道:“弃弩,持剑!”
话音刚落,二人麾下各一百名信卫军士卒,纷纷将手中的弩具丢弃在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要总攻了!』
鹖冠子神色一凛。
果不其然,乐毅立刻下令了全军总攻,使武婴、乐进各率一百名士卒,尾衔那些侠勇,营造出前后夹击的优势局面。
“杀——!”
五百名信卫军,此时突然爆发出了远远超乎他们人数的震慑力。
『大局已定!』
暗自轻笑一声,赵主父的眼眸中,闪过浓浓的满意之色。
若非冯谖、魏处等田文的客卿仍然在旁,且一个个面色难看,或许赵主父已忍不住抚掌赞叹。
第145章 事后
……
“叮叮叮——”
“叮叮叮——”
在薛公田文所在的位置,传来了阵阵鸣金声,这代表着田文已经放弃了这场赌斗。
他向蒙仲所率领的信卫军认输了。
『怎么会……』
在听到这阵鸣金声后,侥幸仍生存的数十名侠勇们茫然地停止了徒劳的挣扎,而信卫军士卒们,亦在乐毅的将令下,由各自卒长率领,迅速撤出,在百余丈外的位置重新排列阵型。
旋即,薛公田文乘坐着战车,面沉似水地来到了众侠勇们当中。
沿途,他看着侠勇们遍地的尸体,他面色阴沉,双手死死攥着战车的栏杆。
“薛公。”
幸存的百余名侠勇们,纷纷围聚到田文的战车四周,七嘴八舌地询问。
“薛公,为何下令停止?”
“薛公,我等还没有输……”
“薛公,请让我等再与他们重新杀过……”
环视着这些侠勇,田文摇摇头说道:“诸位,是我等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恕田文无法再视若无睹,看着诸位一个个牺牲……”说到这里,他四下瞧了瞧,忽然问道:“牟宵何在?”
诸侠勇们面面相觑,旋即或有一人低声说道:“牟宵想要夺取一辆战车,却被战车撞到,左腿被战车碾压而过,虽然他想跟一名信卫卒同归于尽,但……”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
田文的脸上闪过几丝复杂之色。
只见他长长吐了口气,旋即步下战车,朝着四周的侠勇们抱了抱拳,带着歉意说道:“今日的争执,只是我田文与那蒙仲的意气之争,却害得四百余位义士为此丧生,我田文……对不住诸位!”
说着,他拱手深深鞠了一躬。
见此,周围诸侠勇们大惊失色,离田文最近的一名侠勇连忙扶起了田文,慷慨激昂地说道:“士为知己者死!薛公待我等如国士,我等故以国士报之。相信,纵使是今日牺牲的义士弟兄们,从始至终亦不会后悔他们的决定……”
田文动容地点点头,旋即又沉声说道:“请诸位收敛这些义士的尸体,待回到齐国后,我田文定会将他们厚葬,善待其家中孤老孤小,哪怕为此遣尽家财……”
听了田文的话,诸侠勇们都很感动。
或有一名侠勇迟疑地问道:“薛公,今日之事,就这样算了吗?”
听闻此言,田文转头看了一眼远处已重新排列整齐的信卫军,眼眸中闪过浓浓的恨色。
在稍稍迟疑了一下后,他沉声说道:“今日之恨,田文定会铭记于心,待日后有机会时,连本带利讨回!但今日……是我们输了。”
“……”
听到这话,众侠勇们纷纷低下了头。
旋即,诸侠勇们开始收敛同伴的尸体,而薛公田文,则再次登上战车,缓缓来到了以赵主父、赵王何为首的赵国君臣面前。
见田文乘坐战车缓缓而来,魏处、冯谖等田文的客卿,率先迎了上去。
并且,他二人低声示意田文道:“薛公,信卫军并没有可以连发的弩具……”
想来,他们不希望田文输阵又输人,让赵国的君臣耻笑。
“我知道。”
田文闻言点了点头。
其实方才他在后阵观望战况,见信卫军的弩兵居然可以连续齐射,他心中也感到惊怒,下意识就误以为信卫军持有可以连发的弩具,但在仔细观察了信卫军的阵列后,他亦大致猜到了端倪:并非是信卫军掌握有可以连发的弩具,只是他们采取了一种新的战法。
一种他田文从未听说过的战法。
这让他终于意识到,那蒙仲率领五百名信卫军夜袭数万齐军,这或许并非是一场侥幸的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