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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余的海上风暴已经散去，清晨时分，一轮红日跃出海面，瑞气千条，给无垠的海水染上一层漂亮的金色。
点点光斑在‘中国一号舰队’附近的海面上跳动，美仑美奂，仿佛是沐浴在金色的海洋里一样。
舰队上下早已集合停当，新一轮的补给、弹药已经分发到位，所有舰只同时升起红底金凤旗，烟囱喷出粗重的黑烟，开始起锚航行。
在前方不远处，隐隐可以看到的海岸线上，是日本南海岸的高知县城。
这里，将是‘中国一号舰队’第五个炮轰目标。
高知县，位于日本西南部的四国，北面有四国的山地，邻接爱嫒县和德岛县，南边面向太平洋，有着长长的呈扇形的海岸线，西部是阿里斯式海岸，东部则有隆起的海岸和平坦的沙丘延绵不绝。
高知在江户时代是土佐藩。明治维新时，土佐藩出了两个著名人物，一个是坂本龙马，另一个是岩崎弥太郎。
坂本龙马是土佐的下级武士领袖，促成了推翻幕府的势力的萨摩藩（今鹿儿岛县）与长州藩（今山口县）的联盟，为明治维新的成功奠定了基础。
岩崎弥太郎则是三菱财阀的创始人。
高知是日本四国岛南部最大港市，临土佐湾的分支浦户湾，湾口有浦户大桥。人口大约二十多万。十六世纪末兴起，1889年设市，工业有运输机械、水产加工、钢铁、农机具、水泥、造纸等。珊瑚手工艺品著名。
高知对叶云飞来说不算很重要的攻击目标，之所以选中这里，只是因为…………它恰好处在‘中国一号舰队’航行路线的合适节点上。
随着舰队的前行，高知县城逐渐在前方变得清晰。
旗舰的指挥部一声令下，所有的舰艇扯去炮衣，开始装弹，粗大的炮管开始旋转，对准了这座他们并不如何了解的异国陌生县城。
叶云飞拿起望远镜，往前看去，心中无悲无喜，不起波澜。
因为高知县城没有很重要的军事设置，因此连岸防炮台都没有。
对于‘中国一号舰队’而言，完全没有一点军事上的挑战性。
只是因为它位置合适，恰好要从这里路过，于是随手一点，选择了它作为下一个炮击目标。
接下来，无非是开炮、开炮……将数以百吨计的钢铁和火药倾泻过去，然后在冲天的爆炸火光中起锚离开，再驶往下一个目标。
这就是战争，只有手段，无关正义。
一切命令已经下达，无需叶云飞再次下令开始攻击。事实上，枪炮官现在应该已经举起小旗，各舰应当开始向目标县城齐射了才对。
但是叶云飞一直没有听到舰炮开始轰鸣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
叶云飞将眼睛凑到望远镜上，向前面这座县城仔细地看去。
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望远镜的视野里，无数日本平民正聚焦在海堤上，平静而悲愤。
他们中间什么人都有，农夫、渔民、纺织工人……还有少数日本军人。这些人穿着各式各样的服装，不少女性穿着大概是她们最漂亮的和服，聚焦在海堤上，面向大海。
大海上没有春暖花开，只有巨舰和大炮，无数黑洞洞的炮管，正旋转炮塔，将一发发重量近吨的炮弹对准了他们。
叶云飞看到，一名十五、六岁的日本小女孩，也穿着鲜艳的和服，参加在这些人的队伍里。
她看上去很清秀的脸上带着绝望和悲愤，双手在胸前捧着一个偌大的纸板，上面画着一个瞄准靶的草图，旁边写着一行大字：
“中国侵略者達、私たちの家を逃す、私に発砲してよ！（中国的侵略者，放过我们的家园，向我开炮吧！）”
看看时间，攻击的时间已经到了，但炮声没有响起。
中国舰队象是忽然间停顿了。
指挥部的外面，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
日本，东京。
顾惟君呆呆地坐在小院子里，手里拿着简陋的水壶，却忘记了给周围的植物浇水。
她眼睛里仿佛没有焦点，就那么蹲坐着，静静地…………发呆。
这两天她都是这样，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是好象找不到自己的目的，生活也失去了为之奋斗的意义。
有国回不去，有家归不了。
曾经的同事和朋友全都逝去，自己的老师还在遥远的国内坐牢……
自从那次演讲之后，收音机里再也没有传来国家的声音。
有时候顾惟君觉得，哪怕是再听到那个混蛋屠夫叶云飞的声音也好啊，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她就这么呆呆地不知过了多久，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了响动。
顾惟君以为是稻田虹一郎，她并没有象一般的日本女人那样起身去迎接，只是扭头看了一眼。
她可是中国人，从来都是，永远都是。
“こんにちは（您好）。”
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
“咦？！”
顾惟君匆匆站起来，答应了一声。顺便稍微活动了一下有点改发麻的腿，向院门走去。
小心地打开院门，顾惟君象平常的日本女人那样，双手叠放在小腹前面。
左手掌下面的右手，轻轻地握住了围裙下面的手枪……
第三百五十六章 冲冦一怒为红颜：龙之逆鳞（十三）
顾惟君左手掌下面的右手，轻轻地握住了围裙下面的手枪。
一有什么不对，她随时准备开枪。
“どんな事がありますか？（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顾惟君用纯熟的日语问道，然后让她吃惊的是，她看到的是一张属于中国人的脸。
中国人与日本人的脸形看上去很相似，其实是有明显的差别的。包括与朝鲜人、韩国人都是这样，各有区别。
这一点，即使是稍微不那么脸盲的人都能分辨出来，更不用说顾惟君这样的外交人员了，这几乎是她们的必备技能之一。
“あなたは……？（你是……？）”
这名中国女人的后面还有一名中国男人，略有些紧张地看着后面，一只手放在兜里。
出乎意料，这名穿着日本人衣服的中国女人，直接用中文低声说道：“顾惟君外长，我们总算找到你了……”
真的是中国人？！
有那么一股喜悦从顾惟君的心底直冲上来，让她有些呆呆的脸上都泛起了一股红晕。
她差一点就要第一时间打开院门让这两人进来，但应有的警惕让她不但没有让开，反而握紧了腰间的手枪。
“私はあなたが何を言って、あなた達は結局何人です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中国女人苦笑了一声，将衣襟拉开一点，露出一个暗金色的徽章。
“我们是盖世太保海外部队，专程在日本寻找顾惟君外长你，以及驻日本大使馆幸存人员的下落……”
盖世太保？
顾惟君当然是知道，不就是那个混蛋屠夫叶云飞的手下嘛……
不过现在顾惟君当然顾不上在这点上使小性子，赶紧打开院门，让两人进来。
刚才说话的女性盖世太保成员，大概在二十五、六岁年纪，长得不算漂亮，但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一个日本女人的样子。
抛开中国人脸形这一点没办法之外，她看上去比在日本生活了好长时间的顾惟君，更象一个土生土长的日本女人。
她一边进门，一边说道：“顾惟君外长，按照我们大长官的命令，我们盖世太保派了好几批人到日本本土来携助你们安全回国……我们在京都附近一边匿藏行踪，一边寻找你们的下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真是……万分感谢！”
顾惟君有点不太知道如何与这些盖世太保的人员打交道，不过这声感谢还是发自内心的。可能是因为在日本太久了，连用中文说话都带着点日语的味道。
“可是……大使馆的那些同事们，都已经……”
“我们……都知道了。”女性盖世太保成员有些同情地对顾惟君说道。
她们在东京潜伏，打听了好久，当然知道中国驻日本大使馆的那些人大多都在日本军队进攻的那天就英勇就义了。
对于顾惟君她还是有点佩服的，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儿，敢当众向日本天皇宣战，并刺杀日本天皇，然后在日本军队的眼皮之底下潜藏了这么久，没有被辑捕……这一点连她们这些情报人员都不一定能做到。
“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女性盖世太保成员对顾惟君说道，“现在风声很紧，日本军队一直没有停止对你的追捕，时间长了，怕……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