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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执掌西夏的小梁太后(西夏历史上出过两个梁太后,现在当政的是第二个梁太后)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横山失陷,肯定会倾举国之兵进行反扑,说不定还会请动辽兵相助。对此早有预料的宰相章惇就在几日前下令诸军备战。
“现在就怕捧日军真的给派上战场……”冯二娘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忧心忡忡。
捧日军号称禁军精锐,但是冯二娘这样的“老开封”岂会不知他们的底细?真要上了战场,哪里是如狼似虎的西贼的对手?要是潘大官人为国尽忠了,那武家唯一的靠山可就没有了。
“这次该不会让潘大官人他们上阵的。”武好古摇摇头,“章相公就是让捧日军做个样子,打仗有西军精锐就行了。而且西贼这些年没落得厉害,横山之役是输定了。”
武好古前世研究过宋徽宗时代的中国历史,也知道一些哲宗朝的大事。因此晓得眼下将要开打的是第二次平夏城之战,西夏的小梁太后很快就要兴兵四十万来犯,不过等待这位西夏太后的却是一场致命的惨败。
冯二娘轻轻点头:“只要潘大官人没事就好了。”
……
开封城外,汴河之上,碧波滟滟。
一艘画舫缓缓在河上行过,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画舫中传出的渺渺依稀的丝竹之音。历经白日轴轳相连的喧嚣之后,夜幕降临,汴河就变得格外优雅。晚风徐徐,歌舞声声,让人格外舒心。
一个高大魁梧,肤色白皙,蓄着络腮胡子的壮汉正坐在画舫之内。他脸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也无心欣赏汴河美景和家伎的演奏。
“都散了吧。”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响起,一个白衣少女飘然而入,挥手让正在演奏的女伎退散,然后笑盈盈坐在了那个高大男子的对面。这白衣少女生着长娇俏的瓜子脸,下巴上还有颗小小的美人痣,正是武大郎脑海中的潘巧莲潘十八姐。
“十八姐啊……你十一哥我今天可是吃了大苦痛。”男子说话的时候,一只手还在后腰处轻轻揉着,似乎是受了点伤。
潘巧莲格格一笑,“你一个捧日军的指挥使,将着数百精骑,骑个马居然还跌下来闪了腰,要是真上阵和西贼打可怎么办啊?”
原来这个高大男子就是潘大官人,大宋禁军精锐上四军之一的捧日军第十指挥的指挥使潘孝庵。
“捧日军上阵打西贼?”潘大官人翻了翻眼皮,“那西贼可就要乐翻了……不过章相公还没糊涂到那种地步。”
潘大官人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潘巧莲眉头一蹙:“明日还去军营么?”
“不去,告了假,总可以修养几日。”
潘巧莲点点头:“十一哥,冯二娘今天到铺子上来了。”
“哦。”潘大官人轻轻转动手中的琉璃酒杯,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十一哥,今日傍晚,王驸马府上的小吏高俅出面帮了武大郎……莫非王晋卿也要插上一脚吗?”
潘大官人看了看妹妹,沉吟半晌后点点头道:“那还用问吗?若不是王晋卿看上了武家手里的重宝,那姓高的小吏怎会出头?”
“重宝?”
“起码是隋唐名家的东西。”潘大官人说,“五代和本朝的宝贝还不至于让王晋卿眼热。”
“隋唐名家?难道是吴道子的真迹?”
潘大官人眉头轻轻一扬,“十八,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潘巧莲扫了哥哥一眼道:“奴也是猜的,武总之(武宗元)喜欢吴道子的画是出了名的,如果武家能有重宝,多半就是吴道子的真迹了。”
“哦。”潘大官人笑了笑,“若是真有,还是赶紧献出去为好。王晋卿想要就给他吧……他和端王亲近,将来或有时来运转的一天,到时候总能给武大郎弄个画院待诏,未来兴许有出职为官的机会。”
端王就是赵佶,神宗皇帝的第十一子,也就是历史上的宋徽宗。开封府的贵族圈子里的人,大多知道他和驸马王诜关系亲密。
“时来运转?”潘巧莲仿佛从哥哥的话语中听出了什么,“难道官家他……”
潘大官人摇摇头,只是轻轻一叹。
官家赵煦今年只有二十多岁,可是身子骨却孱弱得很,还好色纵欲,恐怕不是长命之人。可这位爱好美色的官家却子嗣艰难,后宫一大堆的妃嫔只为他生五个儿女,其中只有一个儿子,只三月就夭折了。而四个女儿中也有一位也早夭了,现在只剩下三位公主。
而且自从绍圣三年(1096年)刘皇后怀上懿宁公主之后,宫中便没有妃嫔美人怀孕的消息,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所以开封亲贵圈子里面的人物,都在关注官家的几个弟弟。
赵煦是神宗皇帝的第六子,往下七八十三个皇子没长大就夭折了,还有一个老九申王赵佖是个瞎子,所以神宗第十一子端王赵佶就是如今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
“若是如此,倒是该把画献给王驸马。”潘巧莲蹙着秀眉,“可如果武家真没有这样的好东西,那可如何是好?”
潘大官人一笑:“如此,武家便保不住了。”他看着妹妹,“这样的事情,在潘楼街上可不是没发生过。”
第七章 造假团伙
太阳渐渐西沉,便要落山。
可是对潘楼街市的书画古玩行而言,一天的生意才刚刚开始。华灯初上,日间还是小吃一条街的潘楼街市,现在又变回了书画文玩香药鹰鹘等各种玩物艺术品的汇集之地。满街都是闲来无事,前来寻觅些珍宝文玩的官员亲贵、富商大贾和文人墨客。
所谓乱世买黄金,盛世藏古董,只是看看如今潘楼街市的兴旺达到,便晓得大宋天下正是如日中天,如果不是有先见之明,大概谁也不会想到短短二十多年后,便有一场天倾大难了。
不过有先见之明的武大郎,这会儿却没什么心思考虑靖康年的大难了,因为他的武家画斋眼下就面临一场大难。如果过不去的话,他武大郎没准就会一无所有,比那个卖炊饼的武大郎都不如了。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连续爆出“假画丑闻”,武家画斋今晚几乎没有顾客上门,武大郎则坐在店铺的角落里,一个人喝着闷酒。
冯二娘、武好文都回了甜水巷的宅子,刘无忌也不知道去了何处,留在店铺里面的就只有武大郎一人。店铺有两层楼,二楼就是武大郎的卧室和画室,等潘楼街的夜市结束了,他通常会睡在这铺子里面。
不过今天晚上,武大郎肯定是难以入眠的。因为他知道武家没有什么宝贝是可以让王诜这等人物动心的!
可是人家偏偏已经盯了上来,咬上来了……
这事儿,可真不好办了!
举起酒碗,武大郎刚要一饮而尽,却见从店铺外,走进来两个道士打扮的汉子。
“大郎,怎一个人在喝闷酒啊?”
“大郎,是在生赵三黑那厮的鸟气么?”
武大郎醉眼朦胧,看着两人,原来是自己的两个酒肉朋友刘道士和郭半仙。
刘道士就是刘无忌。而郭半仙名叫郭京,不是郭靖,不过也是个黑脸膛的汉子,生得高大威猛。他是开封府禁军的兵士,是天武军第二指挥下的一个骑兵,同时兼职在潘楼街和马行街一带算命,还兼书画私牙的勾当……
这里说明一下,宋朝的私牙(牙人)泛滥,在潘楼街上混日子的人们十之七八是兼职私牙……私牙不需要牙行铺,也不要保证金,更不需要官府发放的身牌,几乎是个没本钱的买卖,做的人自然就多了,不过做的人多了,想要赚到钱就难了。
而武诚这样的书画官牙是有身份的大商人,不会满大街去兜生意,所以下面是有一大群大小私牙帮着跑腿的。而郭京和刘无忌就是其中的两个小私牙,和武大郎关系不错。
“是郭三郎和刘小乙啊。”武大郎冲来客招下手,“坐下一起喝两杯吧。”
郭半仙和刘道士相视苦笑,在武大郎两边坐下,郭半仙粗着嗓子说:“大郎,某听刘小乙说你被赵三黑子给欺了,被他讹了七千多缗?”
他今天白天没来潘楼街,而是去了军营……他是禁军骁骑嘛!当然得和潘大官人一样去军营装样子了,不过他的马上功夫比潘大官人好一些,至少没摔下来,但还是寻了个借口告了假。
他压低声音:“大郎,这钱可不能给……若有个一千缗,某就去寻几个禁军的兄弟,把赵三黑给做了!”
武大郎打了个酒嗝,“莫要生事了。现在我家被人盯上了,得小心应付,只要能保一个月的清净,多花点钱也无妨。”
“可是七千二百缗钱不是小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