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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郑居中的公厅之中,几个晋州大族的长辈,在向郑居中告状。而郑居中看起来也消瘦了一点,目光中都是无奈和迷茫。他也不坐,只是在公厅中踱着步子。从西军调来的大将刘延庆则站在一旁,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只是听着一帮老书生的埋怨。
“枢相,咱们大宋什么时候有恁般跋扈的武夫?要是绑几个土财主,勒索点钱财供应,咱们也不来说话了。可是孙家、刘家、李家的那几位都是致仕的文官啊!其中还有霍山先生,霍山先生可是咱们晋州的大儒啊……”
“枢相,最可恨的还不是绑人讹诈钱粮,而是那伙大字不识得一箩筐的粗鄙武夫还自称劳什子天理儒生,每天早晚都会聚集一处,念什么《天理新说》,还硬说是儒家最高经典,实在是有辱圣学啊!”
“枢相,这伙跋扈武夫根本就是目无王法,目无朝廷的奸邪之徒,实在可恨之极,如果放任他们胡作非为,只怕为祸之烈,更胜契丹啊!”
本来郑居中只是不动声色的听着这些晋州的士大夫抱怨。现在他的军队缺粮乏饷,自然难以约束,勒索点民间财物,只要不过分,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哪怕有点跋扈,现在也不是算账的时候。毕竟他这个总领几路军务的枢相根本是个空架子,手头就这么点能战斗的部队,要都整散了架,耶律延禧打来了可怎么办?
这帮晋州士绅的抱怨,他也就是听着。只要能把耶律延禧挡住,这些都不是问题。大宋朝廷还是有钱的,只是暂时来不及送过来。他已经上奏请粮请饷了,过上些时日就都有了。如果苏之涣和凤鸣山的骑兵真得能打,哪怕能打一场小胜,砍下几百个契丹甲首。几十万缗钱还不是小事一桩?
但是当有人提及《天理新说》,却让他的面颊猛的一下抽搐。《天理新说》和《天理说》乍一看好像差不多。但实际上却有着本质的不同,后者强调天理假说,突出儒家传统的天人合德,天人相应,将儒家的伦理道德化为天理的一部分。虽然在正统的儒生看来,这套理论已经有点离经叛道,但总归还能接受。而《天理新说》则在《天理说》的基础上更进了一大步,也不提什么假说真说,直接就把“天理”称为宇宙万物之本源,还将周公、老子、孟子、庄子等并列为天理先圣,宣称什么“存理灭魔”就能“成仁成圣”。简直就是披着儒学外衣的宗教,而且还是有点邪的那一种!
而更让郑居中警惕的是,《天理说》和《天理新说》都是武好古控制的所谓博士团的经典!
武好古已经是乱臣贼子了,他的博士团也早就为儒家正统所唾弃,已经有不少有识之士上疏呼吁将《天理新说》、《天理说》、《实证论》、《理性论》、《解析论》(《逻辑论》的译本)、《形学新说》(《几何原本》的译本)、《玄学新说》(《物理学之后诸卷》的译本)等等和武好古有关的学术著作统统毁禁了。
没想到童贯雇佣来的这群河西效用士居然也是《天理新说》的信徒,看来不得不用雷霆手段对他们进行整顿了!
如果能把这群骄兵悍将整得服帖了,解围太原也就容易多了。
朝廷现在可是催得紧急,恨不得马上解了太原之困!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国贼,军乱(一)
这是道统之争啊!
想当初就不应该容忍武好古这个乱臣贼子兜售他的什么《实证论》、《天理说》,更不应该让云台、格致、青城等等的学宫发展壮大。
发展到现在,乱臣贼子居然有了自己的一套道统!而且还在歪曲儒家先贤的道理,妄图夺取道统,将自己变成儒家先贤的继承人!
如何不尽快加以遏制,再任由虚妄邪说祸害人心,这天下早晚要大乱!到时候亡得就不是国,而是天下了!
郑居中越想越感到问题严重,而且也想起了河西、安西、北庭大教化团的来历。这个号称要在河西、安西、北庭等地传播儒学,教化万民的组织,其实就是博士团的分号啊!
虽然被章援控制后,大教化团就脱离博士团独立了。可是独立的只是团体,不是道统。大教化团和博士团的道统还是相同的,都是《天理说》和《天理新说》。它们存在的目的也是相同的,都是传播天理派的儒学,用天理派的道理去教化蛮夷……
童贯这阉厮也是急病乱投医,居然去河西募集了邪魔外道来和辽人打。这不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吗?万一河西骑士乘机占据河东,联合武好古一起作乱,天下不就被颠覆了?
自己是朝廷重臣,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局势败坏如此啊!
底下一帮士绅看到郑居中一直不吭声,脸色却越来越铁青。一个个都悄悄住了口,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其实他们跑来临汾告状并不是要让郑居中发兵去对付河西骑士。只是想要让郑居中认下被河西骑士讹走的一万石粮食……哪怕不能付给铜钱,给点度牒、茶引、盐引什么的,大家也认了。
另外,那帮河西骑士还要征用民夫,这个虽然不合规矩,但是只要晋州官衙发给雇役钱,这帮地主老财也就没啥意见了。
可是现在他们看到郑大枢密脸色这般难看,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这个郑居中不会真的想要发兵围剿河西骑士吧?那些河西骑士看上去很厉害啊,官军打得过他们吗?
而且一旦围剿河西骑士,那就不承认他们是官军了。既然河西骑士不是官军,那么大家伙借给河西骑士的粮食还能收回吗?
内厅门口,这个时候天生一副富贵气的知晋州事兼随军转运使钱盖大步走了进来,挥手赶人:“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这点米粮,等辽人打来了,就不是要粮食,而是要性命了!都走,都走吧!郑枢密还要布置军务,没功夫料理这等小事情!”
钱盖的话看似蛮不讲理,对一帮已经察觉出不对头的士绅却如同郊天大赦,纷纷鞠躬行礼,灰溜溜的就退了下去。郑居中黑着一张脸朝钱盖望过来,钱盖却只是看着那些士绅退下,才走过来轻声道:“达夫,莫理他们。横竖一万几千缗的事情,那些河西人吃了这些米粮,还不是要保住晋州的?没有他们,辽人早打来了。”
钱盖虽然是豪门子弟,但却是精通军务的。在陕西、河东等地当过好多年的阃帅。当然知道晋州现在还没丢,全都是因为这帮河西来的骑兵把辽人的远拦子马给挡住了。摸不清晋州虚实的耶律延禧,自然不敢冒进。
当然,知道这群河西骑兵有用,和拿出50万缗了童贯的账是两回事儿。北宋的地方转运使也没那么大权力,得向朝廷请示。而且晋州官库里面也没那么多钱。
郑居中冷哼一声:“一万石米粮是小事,但是这些河西骑士都信天理谬论!”
“河西那边都这样,不信天理当不了骑士户的。”钱盖因为之前在熙河路当过一段时间的安抚使,对临近的河西比较了解,当下就解释道,“而且河西老早是西贼的地盘,那些骑士至少有一半原本不是汉人,如果没有天理书院拘束着,可就有点桀骜难治了。”
郑居中眉头紧皱,低声问:“刘统制,北面的契丹如何?”
一直垂手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的刘延庆一听这话就知道坏事儿了,只好硬着头皮道:“北面还算安稳,契丹人只是围困着太原府城……”
“那八个将的新军呢?整顿得如何?何时可以运用?”
“回禀枢相,八将新军正在训练,但是最大的问题是甲械不齐,刀矛弓矢,都颇不足,晋州的存矢不过十余万,不够一场交兵的……”
“不是让陕西运送器械过来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到?”
钱盖插话道:“第一批器械再有几日就能到了……不过8个将有4万战兵,其中还有4000骑兵。要配置整齐,至少需要4万副甲,一万张弩,一万张步弓,4000匹战马,4000匹走马,刀盾、步矟各需万数以上。还有配备马枪、马弓等物。另外,箭镞至少要补充100万支。全靠陕西作院打造,没有几个月是不会齐备的。”
“公载,你看看这个。”
郑居中从自己的案几上拿起一份刚刚由走马承受送来的奏章,递给钱盖。
钱盖接过后翻开一看,原来是催促解围的奏章。
“达夫。”钱盖摇摇头道,“你我要在朝中,肯定也是天天上疏求战的……这事儿不能当真啊!”
“可是万一太原真丢了怎么办?”
那你就去海州啊!
钱盖当然知道答案。太原丢了,郑居中肯定背黑锅。不过自己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