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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奏事时能听,但针对人去的,多半不是好事,别当真。
高滔滔又问道:“何人当是首相才?”
相信郑朗,若是韩琦在此,高滔滔万万不会问,俺就是首相,你问朝中有那些首相才是想做什么?
郑朗也从容答道:“首相才,富公与曾公皆差了,但有,王安石,司马光,吕大防,范纯仁,吕公著,刘挚,吴充。可这几人都有明显的缺点,王安石过倔,司马光过智,吕大防过于固执,范纯仁过谦和,吕公著过于温和,刘挚过于骨鲠,吴充才略低。这几人皆需要打磨,才可以得以重用。”
高滔滔久久不能言,郑朗所说的数人当中,吴充虽然其子娶了王安石之女,然与欧阳修走得近,刘挚现在还没有正式发迹,乃是韩琦的门生。还有四人则是郑朗的学生。
举人不避亲仇,乃古风,能做到的,仅是郑朗勉强一人罢了。
许久后又问道:“卿有何短?”
“臣之短太多了,思虑过密,偏软,对仕途略有些淡,还有那件事,终是臣一生最大的污垢。”
再次勾起赵顼的怀疑。
高滔滔问道:“晚辈中有何相才?”
儿子毛躁,国家又如此,现在不能将真相对儿子说,高滔滔又岔开话题。郑朗如实答道:“臣初来中书,晚辈们不知也。”
这份札子就是郑朗嘱咐下,王安石与吕惠卿花无数精心写出来的。
国家弊端很多,可冗官乃是重中之重。不仅是官,还有吏呢。因此根据司马光那份札子重新考证,写了一份报表。既然郑朗想重组,也说了如何重组,根据这个重组后的部司进行员额约束。
没有依据真宗时,一旦将两万五千名官员节成一万人,会捅破天的。也不大可能依据真宗时的故事,首先因为分流,地方上官员就无法节制成八千人。再者就是新设的几监,就是按照以前的规矩,也得派一百多名官员进入主持,但肯定不能象现在,数监增加了五百多名官员。
首先是京官,近四千名京城,在他们报表上变成一千六百人。再加上地方官员,计达一万五千六百余名官员。若不考虑到郑朗的分流,有可能让他们节成一万两三千名官员,整去了一半。
仅是官,还有一个大头,吏、衙前与役。
以前又有一种说法,叫役人,包括各个部门的小吏、衙役、耆户长、弓手、渡夫等等。其中难以区分的便是保丁、乡兵、土兵与弓箭手。郑朗以前做了一些改制,正式性质的兵士为兵,归三衙枢密调动,例如乡兵,弓箭手、土兵、保丁乃是民兵性质,归地方管辖,这个分划注定以生产为主,训练为辅。毕竟国家给的条件很有限,第一个免其赋租,第二个给少量武器与少量补贴。而这些人皆是家中的壮力,柱梁,若只顾训练,一家人生活必定会出现危机。
韩琦的义勇也属于这一个种性质,但失去原有的救济性质,严重耽搁陕西农业生产。
这类,王安石与吕惠卿不去动。因为补助有限,边区与一些贫困地区,至今还没有实施免役法,而这些民兵主要就是集中在边区。动也没多大意思。
动的乃是后者,各个小吏,以及壮丁。
以前实施免役法,几乎推广到全国五分之四州县,将各州各府划为三等,第一等州府乃是富裕的州府,稍稍额外多交纳一些免税钱,第二等自给,第三等用富裕州府积余的钱帛补助。朝廷不沾这个利,让它自我自给自足。这与王安石性质不同的,史上王安石免役法敛财得到一千零四百多万缗,支出只有六百四十万缗,积余四百万。
统计方法也不对,史上包括弓手,仅抛除了乡兵与保丁,近五十四万人,裁减后只有四十三万人。此次二人核计达到四十四万人,但实际不止,没有包括仍实行差役法地区与弓手,实际因为郑朗推动,经济发展,比史上增加了近四万人。若包括边区,以及郑朗刚刚废去的十六万陕西义勇,数字更为庞大。
黑洞那么大,原因必然多多。不然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黑窟窿?
本来免役法是好事,但因为免役法破坏,皆雇差役,特别是那些薪酬较高的小吏,更使得这个黑窟窿增加。同样,裁低下的壮丁容易,但裁小吏比较困难。可再困难,比裁官员要容易。
王吕二人带着三司官员统计核对,用皇祐年间的人数与现在各州县人数对比,此次一共裁去差吏达到十四万多人。
若成功实现的话,无疑会替朝廷节约大量开支。
但转了一圈子,许多大臣摇头不语了,赵概说道:“介甫与吉甫心意虽好,若真这样做下去,天下必然喧哗不休。”
吕惠卿道:“咸平四年是裁去十九万五千人,而此次仅裁减十五万人,冗官吏远比咸平高,国家危急远比咸平重,人数却比咸平少,为何不可?国家财政如此,难道默视吗?赵公也有错矣。”
赵概不语。
天下皆在汹汹,要求裁减官吏,自己能反对吗?吕惠卿说得偏执,可治平数年自己呆在东府,说没有错也不大可能。主要就是这个财政危机,压得大家抬不起头,让赵概不敢辨解。但真这样裁下去,非得出大乱子不可。小子,别想立功心切,这个功没那么好立的。于是将眼睛看着郑朗,他不相信郑朗会同意这个不明智的做法。
郑朗微微一笑。
难得的一笑。
特别是那头雪白的头发,让人感慨万千。
郑朗没有那么自觉,冗官与冗政几乎是姐妹产物,虽不同,想解决冗政,首先就得解决冗官。因此两举并行,是一裁减官吏,二是实际分流重组,明确分工,人才尽其用,政令也会变得畅通,各方浪费也随之减少。随后还有一系更的改革,但先要将裁官吏与重组执行下去。
最难的一关,谁碰谁死。也不是没有办法,用眼睛看着赵顼。
赵顼说道:“这里还有一份札子,大家再看一看。”
也就是郑朗写的札子,终极武器。
第八百二十三章 冰火
很厚的一份札子,第一个递到曾公亮手中。
其实曾公亮坐在这位置上也是如坐针毡,无论郑朗或者富弼,资历、才能与学识皆超过了他。
没办法,两个谦谦君子就是不上位,自己只好扛着。打开翻阅,第一个就是讲财政,政令渐渐畅通,后面进行了一些微调,赵顼用费节俭,郑朗琢磨着今年财政亏空要少,不会超过四千万,这是指物的,化为钱,不会超过三千万缗。一个了不起的进步,若是银行监收益上来,能勉强持平。但有一个前提,今年风调雨顺,西北也没有大型战事,还有下半年平安,政令畅通,同时山陵费用大多从银行监挪用过来的。若是下半年数月政令不畅,改革失败,或者一有灾害,有战事,绝对不是止这点亏空。
危机很严重,不能疏忽。
曾公亮不语,是事实,狡辨不了。
其实郑朗若再认真出手,危机会变得更轻,但郑朗今年不会多出手,主要就是改制。危机消失,改制休想。让这个危机悬于诸人头顶上。
别人也不知道他的心意,曾公亮也不知,继续往下看。
第二件事就是说监,郑朗会再推出两监,让大家配合,这些监的契股不用钱帛购买,而是择各州县的善户,以及欠负户注资进入。曾公亮狐疑地问:“何监?”
郑朗推出四监,安眠监与蔗糖监,是在地方推出的,收入也不可小视,每一年给朝廷皆带来一百多万与两百多万缗钱的收益。两相合起来,几乎相当于盐专营的一半收益。
在朝廷推出的两监更是赅人听闻,若没有这四监支撑,曾公亮都无法想像现在国库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他就没有想过,正是这些额外的收益,加上南方,以及商税的增加,导致韩琦对经济控制越加散漫,最后无可收拾,大臣反对,只好遮掩了。是好事,用得不好,反成了坏事,当然也成了郑朗说服大家改制的有力证据。
有一监曾公亮是知道的,就在郑家庄研发,似乎是冶炼有关。但另一监呢?
“说出来就不灵了,明年烟花三月之时吧。”郑朗道。改制未结束之前,根本不可能公布。
“为什么不让契户向朝廷支付财帛?”
“明仲,三月春荒之季,贫困百姓家中食粮不足,仍留下种籽,以野菜补饥。为何不将种籽吃下去?”
就是让出一些小利,一旦改制成功,一年会省下来多少钱帛?
这些契股就是让豪强权贵向朝廷妥协的。
改制必须,但郑朗手腕一直不是很强硬,下面还是一系列的妥协。王安石与吕惠卿将四千名京官压缩到一千六百人,两万五千名正式的差官压缩到一万五千六百人,那是不大可能会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