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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那是一种无可抵挡的诱惑。……
北国三月还是草木刚刚开始萌芽的时候,江南三月却已经是草长莺飞。虽然已经到了夜晚,看不到更多的美丽景色,但是站在船头,吹着风,也能感受到风里带着的新鲜花草气息。
船已经靠着码头停着,东方归元没有上岸。吩咐下去,今天就住在船上。仆役们忙碌起来,上码头采买蔬菜,生火做饭,进进出出。
叶芊雪吩咐小满:“你去买几顶帐子回来。江南这地方也真奇怪,才三月天气,居然就有蚊子了……”
小满笑了笑,说道:“王妃娘娘,江南天气暖得早,有好处总有坏处。现在天色已经黑了,不知能不能买到帐子——奴婢这就带几个人去找去,如果找不到,那就只能闷两把蓬蒿,来熏蚊子了……哦,娘娘,要买几顶?”
叶芊雪笑了笑,说道:“船上几张床,就买几顶。哦,不对,多买一顶,一共七顶。你先去买来,不论价钱,回来再跟我说。”
小满怔了怔:“多买一顶?”随即明白过来,看着王妃娘娘,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娘娘,奴婢马上去。”当下就叫了两个奴才,一起去了。
小满眼睛中的同情,就像一根针,深深地刺在了叶芊雪心中的深处。抚着胸口,站直了身子,转身进了船舱。
船舱之中,东方归元正襟危坐,正在烛光下看书。叶芊雪走近,在他身边坐下,叹息道:“王爷,天黑了,小心眼睛。”
东方归元将手中的书放下,微笑道:“你怎么还不去睡呢……”
叶芊雪叹了一口气,说道:“王爷,晚饭还没有用过呢。”
东方归元怔了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叶芊雪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曾听说有废寝忘食的故事,今天总算亲眼看见了。”
东方归元将手中的书放下,说道:“也罢,去船头走走。”
叶芊雪慢慢的站起身来,跟在东方归元身后。船上的奴才仆役,看见主人夫妇,一齐让路,躬身行礼。
两人来到甲板上,叶芊雪微笑道:“王爷,这江南风光,确实大不相同……”
东方归元含笑道:“说起来还得谢谢我,闹出了这样一个笑话,才能带着你来到这个地方,欣赏这江南春色……”猛然之间,心口微微一疼。
叶芊雪含笑道:“王爷这样想就好了。我们也别无所求,只要一家都平平安安就好了。王爷那事……其实也不算荒唐,现在一路走来,民间百姓都在传唱那庆州城下的事情,连带着王爷,也得到了一个好名声——这之前,您都被当做纨绔来看……”
絮絮叨叨说着话,却猛然看见丈夫的脸上,露出痛楚的神色,不由一呆,疾声道:“王爷,您怎么了?”
东方归元慢慢站直了身子,笑道:“没有什么,只不过是胸口突然有些闷罢了。”望着外面黑魆魆的夜色,说道:“江南的风也不一样,吹在人身上也神清气爽。吹面不寒杨柳风,这诗——竟然是江南春天的惊喜描绘了,之前也不觉得,今天才知道,这诗,写得贴切……”猛然之间,觉察到了自己的失言,不由呆愣了片刻。
叶芊雪却当做没有听见一般,说道:“王爷,其实写江南春色,最好的还是这么几句:暮春三月,江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这几天所见,就觉得这几句,最是贴切不过了。”
东方归元笑了一下,说道:“正是。歌咏江南的诗句,其实也不少,但是能传下来的,其实也没有几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去江南,一定也能写出一些好句子来。只是没有想到,真到了这里,竟然词穷了……”说着话,脸上又是微微一白。
叶芊雪惊觉到了什么,疾声问道:“王爷,您……怎么了?”
东方归元站定,苦笑道:“没有什么,老毛病了……”
叶芊雪站着,怔怔的,居然落下泪来。片刻之后,才说道:“王爷……你还是忘不了他。”
东方归元苦笑着摇头,说道:“忘不了她又如何,我要下江南,她居然见我都不见了。她要做她的好臣子,我要做我的乖王爷,我们两个,是不在同一条道上了……”
心绪,却在那一刹那之间飞远。她——不见我。她派人传话出来,从此不见。语气决然,就像那次,我给她留的话一样决然,
只是——就在几个月之前,她还曾通过皇帝,进了我的幽居之所,与我商议,要我参与夺嫡。那时——她的声音嘶哑,她的眼神,是温柔而倔强。
随后,听说了她参加武举的故事。随后,听说了她在擂台上被人打成沙包的故事。随后,听说了诗谶的故事,听说了她求雨的故事。那求雨的故事,曾经将我吓出一身冷汗。然而,她居然化险为夷,居然真的给大兴皇朝,求来了一阵及时雨。
只是……她难道不知道,一个臣子,身上带着所谓的“天命”色彩,对她的将来,其实不利?
只是,很快就明白了她这样冒险的原因。她这样冒险——是为了我。为了了结我这桩案子,就必须取得状元郎的身份。
然后,我去见她,她不见我。从今之后,再不相见。
就在灞桥边,我知道,她就在附近。然而,当我唱起她的曲子的时候,她也没有回头,向我看上一眼……
从此之后,再不相见。
叶芊雪幽幽的声音在东方归元的耳边响起:“王爷,您还是忘不了他。他是对的……他不见你,对他也好,对你也好,你……不用怪他。你救了他,他救了你,从此之后,两清了。”
东方归元苦笑道:“是,两清了。从此之后,我们两不相欠……”心神却又在一瞬之间飘远,那个晚上,那个似乎特别温柔的晚上——竟然是结束了么?
胸口再次微微一疼,东方归元的脸色一瞬间,彻底白了。片刻之后,他的身子,终于剧烈的颤抖起来:“她……遇到过不去的坎了。”
叶芊雪疾声道:“他?王爷,您说的是谁?……他?您怎么知道?”
东方归元站了起来,说道:“我要去写信,写给父皇与母妃……”
叶芊雪疾声道:“你……怎么知道他有过不去的坎儿?你……是待罪的身份,你写信给父皇与母妃,你还想为他求情……你……不要命了!”
东方归元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为他求情,是为了天下求情……不管怎样,我知道,大兴朝需要她,不是……我需要她。”
东方归元已经进船舱去了,叶芊雪站在风里,只觉得浑身发冷。眼泪一滴一滴落下,落在春天的风里。
小满兴冲冲跑上前来,说道:“王妃,帐子已经买到了……”放低了声音,说道:“少买了一顶……晚上蚊子多,王爷说不定会受不住……”
叶芊雪扫了小满一眼,说道:“好,你的床上,不要安帐子了,你喂蚊子罢。”
小满目瞪口呆,片刻之后跺脚道:“那我就爬上王妃的床,与王妃您一起睡……”
……
夜,一寸一寸的加深了。
跪坐在地上,两脚已经发麻。但是——我并没有挪动一下脚步的意思,现在,这肉体的痛楚,对我来说,都似乎是一种享受。
内心的压力,来自道德的压力,还有内心的痛楚,来自理想破灭的痛楚,交织在一起,让我不能呼吸,让我几乎想要晕厥。
我逼迫自己将眼睛从桌案上离开。桌案上,那把剑,那把皇帝的佩剑——
我知道我现在很危险,再看下去,我说不定就会崩溃,我不能再看下去了,我知道,我现在没有必死的理由!
我……没有被逼到绝路上。我不能这样脆弱,我必须找到让自己坚持下去的理由!
皇帝没有杀我之心,他还是爱惜我的才华的,只不过是痛恨我居然敢私自杀人而已。假以时日,我能靠自己的才华,重新获得皇帝的信任——只是,这个过程很艰难,这个过程,需要时间!
林明之——死了也就死了。他是该死的,如果有法庭法官的话,他身上也一定有必死之罪!就他当日杀我那一件事,我杀他,也不为过!佛家有因果报应之说,这就是他的报应……我不该有杀他之心,然而,我身上却没有必死之罪!
法理不外人情。即便是后代的法治社会,对这样的事情都多有宽容,即便是死罪,往往也是缓期——我必须宽容自己一次!
我必须宽容自己一次。作为宽容自己的代价,我必须……为这个时代,做更多的事情。是的,就这样!
我膝行两步,拿起了桌案上的那把剑。端详了片刻,手指头在剑尖上弹了一弹,听到了一声龙吟。
剑是杀敌的工具,不是杀自己的工具。现在霉女,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自杀那是最懦弱的举动——现在又不是庆州城下!
拿起剑,轻轻放在一边。然后,我拿起笔,继续我还未曾写完的奏折。
就在那一瞬间,我听见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