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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不会为了贤名为难委屈自己,也不会一力推辞弘历的好意显得夫妻生分,住了几天,见确实没有太过影响彼此的生活也慢慢适应。
有时一晌起来看到身边有人睡过的痕迹,很是无语,也有点好笑和感慨。
素问虽觉得主子值得天底下最好的,却也觉得皇上能做到这样已是不错,对庆贵人敏贵人的争风也不感那么刺目了。就像她所暗喻的,再怎么百花竞放,在九洲清晏殿里独绽的却只有那白兰。
云珠淡淡笑了笑,倘若她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或许会感动不已吧。“桂树茶树梅花海棠……我也喜欢,不过我现在有了身子,要是一忽儿闻了这许多花香倒不美。前头奉三无私殿种了许多槐树柏树和山枝兰,远远随风送来的青木香更清爽些。”
能力、财富、地位,只能决定一个人生活的物质水平,并不代表就能过得幸福,末世的经历带给她很多不能磨灭的伤痛与绝望,但最多的,还是珍惜。
——很多美好的风景,炫,还有感情,不能忽视,不能错过,否则便可能懊悔终身。
“那皇上可真是替主子着想到了。”
云珠微微一笑。权柄日重,他也越来越不掩饰自己的心意了。她对他的要求也向来不高,只要他做一个有能力托起这江山的帝王,做一个负责的男人——当然是对自己这个嫡妻,就够了。
当然,他爱重她就更好了。她也不怕圣宠招人嫉,人生在世,谁人不被说笑讥讽?怕这怕那的,干脆别活了,且她已站在了最为尊贵辉煌的位置上,是退无可退让无可让的。
其他的女人,他渣不渣无所谓。
这是可以三妻四妾的时代,她的男人是可以理直气壮拥有三宫六院的帝王,这一点她记得很清楚。
素问又道:“昨晚灵枢使人递了信,宫里头有流言说娴妃命格尊贵,身具凤命,肚子里的这个阿哥贵不可言。”
云珠一愣,挥了下手,那些宫女静静地捧着东西退了下去。“这话,是承乾宫传出来的?”
这有什么难猜的。”云珠叹了口气,“高斌的一番苦心白费了……”到底是谁毁了高氏这唯一可以出承乾宫的机会,哲妃?纯嫔?亦或是愉嫔?不知怎地她有些意兴斓珊,再没说话的兴致。
素问见了,也不再说话,示意采雯等人上前伺候着着装。
天气炎热,再加上肚子也越来越大,行卧跟揣着个火球似的,司绮早在云珠怀孕之初便挑了不少透气性高,穿起来凉爽的料子,开始制起夏季孕妇穿的袍子,里头有几件常服还是云珠看着花样别致自己设计的款式。
这次采雯拿的是一件分了浓淡的墨灰色绣雪月白莲缂丝对襟旗袍过来,襟前的三个钮扣是同色布料和流苏、蝉翼纱、青精石做成的寸长大小的青蜓,清淡雅致趣意到了极点。
云珠点了点头,伸手穿上。
素问左右看了看,赞叹道:“采雯的眼光越来越好了。”
“这件袍子也就主子穿得好看。”采雯说道,气质稍差点的,肤色赶不上的,穿起这袍子反显得村。
不用云珠吩咐,她便在首饰匣子里挑了一对指尖大小的明珠坠子给云珠戴上。
如云的秀发高高堆起,用了墨灰色纱网钿子固住,鬓角上方用别针戴了只栩栩如生的蜻蜓,与襟前的不同,这只蜻蜓用的是墨灰色的薄晶出的羽翼,黑曜石和青精石制的身、尾,红宝石嵌的眼珠子,很是精美璀璨。
这么一打扮,更衬得云珠如那墨空流云中的皓月,白墨山水中的清荷,秀逸绝伦。
采露带人端了早膳过来。
云珠一看,有热腾腾的鸡丝燕窝粥、荷叶膳粥,另有炒时蔬、清蒸时鲜、狍子脊、糖霜核桃仁、酸辣乳瓜片、金糕卷、凤尾烧麦、羊奶椰子盏,色香俱全。
用完早膳,阳光和煦,云珠见养着的花草底下的宫人早就侍弄好,便打算出去散散步,顺便消消食。
“主子不如到上下天光瞧瞧?”素问扶着她说道。
“让他们顽得尽兴吧,难得永珎生日,我晚膳后再去看看好了。”云珠慢慢走着,一路柳浪闻莺,香风流转,很有“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闲适情趣。“去年做的芒果脯还有桃脯还剩多少,留一部份下月承恩公大寿用,余的给他们送去,小孩子玩得热闹少了吃的可不行。”
“主子放心罢,两位公主早备了不少吃的喝的,连伏侍的奴才侍卫都挑了不少懂水性的呢。”
云珠点了点头,“她们现在处事越发周到了,过个一两年,这宫务也可教她们脱开手了。”
“可不是,主子们若事必躬亲,咱们做奴才的可都没事干了。”素问笑道。
“就你促狭。”云珠笑瞪了她一眼,心里却是赞同。和敬和徽身为公主,很多东西都要懂,却不必去做,知道驭下用人才是正经。“我是想啊,这些事早晚有她们做的时候,现在还是多结交几个闺友,一块儿畅玩,以后说起青春年少时光才不遗憾。”
“总怕有不足。”
“这可没法了,主子是慈母心做怪。”
……
含霜含霁崇敬地看着素问,在主子跟前也只有她跟灵枢姑姑敢这样同主子说话了。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做到这个地步,得主子全心的信任呢?
“咦,那不是敏贵人么?”
云珠闻言望去,只见艳阳下舒穆禄。沙达丽一袭悦目的粉蓝色云绸旗装,梳着弯月髻,头上戴着珍珠攒花,旁边缀着只珐琅点翠蝴蝶,微弯的髻角插着珊瑚蝙蝠衔珠流苏簪,耳戴银螺丝嵌碧玺坠子,走动间蝶翼颤动欲飞,流苏轻飘,摇曳生姿,眼睛不由微微一眯。
怎么看都芳华正好,娇嫩可人。
难怪宫中高位嫔妃要打压新进宫的美人,而新进宫的美人则要不择手段往上爬,盖因韶光易逝,芳华难留,权势和青春二者难以齐得。
刹那间,云珠想到了“倾轧”二字,心中随之一寒。
倘若没有玉兰树和空间,即便自己拥有着优秀的家世品貌,掌握着“先知”的优势,当了这个皇后,眼看着新人一批又一批地进宫,分去了丈夫对自己的恩宠对儿女的关注且不说,还要面对来自其他嫔妃的挑衅和威胁,担忧宫权旁落被人所趁……久了心情也会压抑吧?!
这无关爱情,也无关心志坚毅与否。
这是一种生活氛围的压抑,一种情绪上的疲惫。
难怪历史上的孝贤皇后在儿子死后伤心病死,那是不得不死呢,后半生的希望和倚靠没了,再多的夫妻情义在面对一波又一波的娇妍美人和算计能维持多久?还不如趁红颜未老,夫妻恩爱未绝,在皇帝心中留下美好深刻的烙印,还能庇护家族。
这么一想,云珠又觉得历史上的孝贤皇后确实聪慧。她死得正是时候,三十几岁,颜色未老,姿韵正盛,贤惠温良下偶露内心凄楚怆然……正是皇帝对她又敬又爱,愧怜而不知如何平抚之时。她的死,换来了富察家族在乾隆一朝的盛宠不衰一门朱紫,免去了外戚威胁皇权及以后的夺嫡之争。
可惜,她没料到最后坐上皇帝位置的皇子,是包衣奴才生的,乾隆后期至嘉庆一朝,血统高贵些的皇子不是英年早逝便是出继,或者被冷待抑郁而死。而富察家做为新帝嫡母外家,两相对比,同样碍眼。
“舒穆禄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舒穆禄。沙达丽上前甩帕、屈膝,给伫足在玉蝀桥上的云珠行礼。
云珠眼眸在她身上轻轻掠过,“敏贵人免礼。”
“谢皇后娘娘。”舒穆禄。沙达丽起身,螓首微垂地退至一边,动作优雅端正。宫女染翠深深地低着头,心口怦怦直跳,皇后娘娘好美,乍一看还以为神仙妃子下凡呢!
方才远远看了一眼,炽白的金阳照得汉白玉桥莹莹生辉,氤氲多彩,皇后穿着大写意的墨灰色绣雪月白莲缂丝对襟旗袍,云鬓堆鸦,明晃晃中,更显得肤如凝脂晶莹雪嫩,而那一只仿佛振翅欲飞的蜻蜓,以及耳下晕光四闪的明珠,皓腕上那对青翠欲滴的翡翠镯子,直让人以为那是一株瑶池里的粉荷,鲜香生动。
天色微熹,就侍候着敏贵人应庆贵人之邀到牡丹台赏牡丹,牡丹台的金碧流辉,花香满苑,蝶舞翩翩,庆贵人绰约雅逸的风姿,甜美醉人的笑颜,她以为那便是诗中所言的“名花倾国两相欢”“六宫粉黛无颜色”了,这时一比,竟是自己见识少,误了。
唉,皇后娘娘尊贵不凡,庆贵人娇俏甜美风流婉转,自己的主子真的能出头么?!染翠方才还想着开解自家主子,这时也不免忧愁起来。
“敏贵人好兴致。”云珠因方才那点念想,语气便有些淡淡地,舒穆禄。沙达丽心中一紧,第一次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