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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没有什么感觉,他想起了大婚时云珠送给他的第一个荷包,他终究还是没忍住,重阳节的第二天晚上在外房自己拿着小刀亲自一针一线地将它挑开,露出了缝在荷包夹层里面的东西。
并不是他所期待的情诗,像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又或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类的,而是一些凌乱的长短句子,真实、浅白、易懂,意外地让他心有所触。她说,她爱他,绝不像攀援的花,借他的高枝炫耀自己……她要与他像并肩的树,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她要与他分担寒潮、风雷、霹雳,她要与他共享雾霭流岚、虹霓……她说,她不仅爱他伟岸的身躯,也爱他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
她将他视为人生并肩的伴侣,不仰视,不俯瞰,她站在与他平等的位置。这样的感情,有家国大爱,有儿女相守相护……更适合他们这样的身份位置。
她从来都是默默地,像隐藏在晶莹翠绿间的白兰,对珍惜她的人绽放独属于她的幽香美丽,他也毫不怀疑,若他不懂得珍惜她的好,那她的情意便会像那夹在荷包里的笺纸一样永远都不会出现的一天,而她,依旧会过着她淡然、悠闲、自得的生活。
《涉江采芙蓉》?这高氏是不是话本看太多了?!随手将纸笺扔到地上,他问:“得了多少?”
“两千两。”高玉很是识相地将银票拿了出来。没有主子的允许他怎么敢收钱将东西递上来,那不找死么。
“真是大方。”普通的老百姓一个月的用度也就一、二两银子(京城),她光给高玉就两千两,那其他人呢?“按规矩办。”
“嗻。”高玉笑眯眯地找吴来去了,上缴了八成,自己还能得四百两呢。
同一天,云珠也收了一笔意外之财。郭嬷嬷道:“这高氏倒比乌喇那拉氏识相多了,能屈能伸。”
“随她折腾吧,反正王爷还会冷她一段时间。”只要高斌不倒,高露微这侧福晋的位置就坐得住。
不过现在的高斌可没历史上那般身兼几职,功绩也没有那么显著了,以雍正现今的身体素质更不至于只活到明年,再加上这两年对高斌的猜忌,江南的一些明暗势力已不再独攥在高斌手里,高露微还能得封贵妃么,她真的挺好奇的。
“主子,您就不担心她那邀宠的手段?”侍墨很是不屑,大家子出身的贵女哪会这样不矜持地给男人写情诗?好吧,就算有,那也是房寝屋里啊,她也不害臊。
“不担心。”不就想让弘历怜惜她吗。鸿雁传、写情诗这样的手段她老早老早以前就布下了,以他的性子,是不会忍着不看的。
情诗这种东西,当做情趣来经营,太直接了没意思,所起的作用也小,特别是对弘历这种天生一副风流肠子的男人来说。
大婚到现在,她也收到他写的不少情诗了,特别是出征西北和收回澳门的那两段时间。她的回信向来温馨不粘腻,也没写过情诗回复他,很多东西,太多了、太白了就不显得珍贵了。
高露微果然没等到弘历给她的解禁令。
本该麻木的心闪过一丝丝的刺痛。她苦笑,早就不该奢望的。松嬷嬷给她端来汤药,“主子,青婀的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老爷说过会想办法再送人进来服侍主子的。”
“我知道。”她从没怀疑过父亲的能耐。他一回京,高氏族人还有内务府的那些老狐狸不敢不卖他面子。“可是得宠,还得靠我自己。”眼底一片冷凝,既然这个计策行不通,那她只好选择第二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女主当初逢了这首《致橡树》在荷包里,恶搞的因子有那么一些,还真用上了,呵呵。。。。。好吧,安排这情节,俺承认,俺也在恶搞这俗烂了的清穿情节:)
159、霜晨月(下)
进了十一月,日光淡薄,云压天际,北风呼啸,冻刮人脸。他塔喇氏带着几盒大礼特地在万寿节后的第三天再次拜访承恩公府。
承恩公府富丽庄严,寒冬高木萧萧,栋宇间的装饰却还透着低调的喜庆,不过从重阳节过后,他塔喇氏几番踏进这里却再没得到这府中上下的笑脸相迎。
“他塔喇夫人,我们夫人没空,您还是请回吧。”过了半晌,赖嬷嬷回了大厅,气地对他塔喇氏说道。
他塔喇氏自是听得出她语意里的冷淡,讪讪地站了起来,“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心中就是再急切人家不见你也没办法。本想着这一次万寿节普天同庆,加上前头大清从葡萄牙人手中夺回了澳门,一道论功行赏,乌喇那拉一族虽然在前头成八旗勋贵中的笑柄,皇上却还是念着孝敬皇后的情份,下旨准了乌喇那拉。五格袭一等公爵位,乌喇那拉族中也有几位加入了水师营得了封赏,那尔布想着,承恩公府的气该消了一些才让妻子又上门来道歉的。
“他塔喇夫人不用来了,这段时间我们夫人身体不太好,又忙着给大爷准备前往西藏的行李,实在没空待。”
这话说得极不气了,他塔喇氏本就不是个性子柔韧隐忍的,憋了一肚子气回了佐领府,忍不住恼道:“那事儿能全怪我们吗,要不是德保一心念着那个爵位,想着我们妮莽衣也帮上一把,他会出那个力?!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现在好了,事情没成,他们倒一股脑儿怨上我们家了?!承恩公府了不起吗?”
那尔布看着眼眶发红的妻子,知道她定在承恩公府受了委屈,叹了口气,“你想想妮莽衣吧。”
是啊,她的女儿!他塔喇氏一股气消了下去,忍不住淌下泪来,她的宝贝女儿这辈子没吃过这样的苦,什么静养,摆明了就是软禁,听说还病了,万寿节自己想进宫探视都不允许。
“听宫里传来的消息……连夏嬷嬷都出了事,妮莽衣身边只剩了个珊言,我真怕她挡不住那起子吃人的狐狸精……老爷,你可得想想办法呀。”
“我能有什么办法?!”那尔布也有些恼火,“现在就算我想求人帮忙那也得人家愿意见我才行!”这当头,京中勋贵哪个躲他家不跟躲瘟疫似的?“先前就不该同意……”他压低了声音,语中尽是后悔。
要说,女儿的那个计划也是不错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天不遂人愿有什么办法,如今也只能认了。
他塔喇氏也是无言,这事儿只能说太巧、太不走运了!“只是那个高氏着实可恨。”竟敢落井下石,踩着她的女儿复宠。她是没能见到公爵夫人,要不,怎么也不能让一个包衣奴才骑到他们乌喇那拉一族头上啊。
“真正厉害的是高斌啊,他一回来,高侧福晋身上的压力就去了不少。”而他们家呢,靠的是承恩公府的支持,结果人家一撒手,自己这边就没人手可用了。
“不管怎么样,得想想办法保住女儿的命啊,那高侧福晋诬告咱们女儿下手暗害永璋阿哥,她是出头了,可妮莽衣却是雪上加霜,难道要永远圈禁到死么?要不,我明天再去承恩公府求求……”
“别去了,还是缓缓吧。”那尔布叹了口气,在厅中来回踱了几趟,“我是想明白了,这苦果咱们得咽,出了这些事,只能怪自己女儿手段不够。至于高氏诬告,那也只是她的一家之言,虽然查出了三阿哥确实被下了身体虚弱的药,可谁看见下手的人跟女儿有联系了,就凭她身边一个不起眼的三等宫女?有问题她怎么不在四福晋整顿乾西二所的时候说,要等到万寿节前?夏嬷嬷不是为证清白撞头了么?四阿哥不会光凭这个就定了妮莽衣的罪的。”
他心里颇有些猜测,却不能说出来。那高斌曾经手掌着皇上在江南的耳目,高侧福晋出的这一招或许是在提醒皇上什么,以此邀功,陷害女儿不过是顺手。
“可是——”她不放心,万一夏嬷嬷熬不过去怎么办?妮莽衣身边只一个对膳食有些擅长的珊言,面对一波又一波的阴谋诡计,她们能挡得过来么。
“你现在去人家理你了吗?”那尔布瞪了她一眼,“你就放心吧,只要她安安份份地就没事。内务府的那些管领淘换了大半,这会儿不会有人敢动手脚,四福晋……为着她的贤名着想也不会让乾西二所出人命,再说了,她留着妮莽衣比两年后再进一个侧福晋可有利得多。”
他塔喇氏哭出声来,她很不服气,却不能不承认,女儿的境况是四面楚歌,除了等待、蜇伏别无他法。
……
哄着儿子将药喝下去,苏宝柔又是递蜜饯又是端水的,待儿子睡着这才回了屋里。让新来的宫女退下,她独留了万嬷嬷,道:“嬷嬷,我好害怕。”
进宫以来,她第一次觉得害怕。用得有些顺手的彩云被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