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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骤雨的诡异之声,间或有金铁交击,更多是热血喷溅时的飒飒,骨肉折裂间的闷声……
经过贺兰一役,这杀戮之声,黛玉已不再陌生。浓重的血腥气,在这暗夜里弥漫开来,直扑鼻端。她将脸颊紧贴水溶胸前,一动不动,任那风氅将自己密密遮裹。隔着衣衫,清晰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强劲有力。
战马奋力驰骋,仿如腾空御风,黛玉不知道它会奔向何处,眼前的黑暗却不曾令自己惶惑——她从未有过如此的镇定从容,想到身后坚定温暖的胸膛,想到与他同在,哪怕前方是修罗炼狱,万丈血池,她也一往无前。
周遭金铁杀伐声消退,血腥的味道还未散去,风雨声却更急。雨水湿了风氅,渐渐渗入黛玉的衣衫,带来湿浸浸的凉……隔着冰凉的衣衫却有温暖从他身上不断传递过来,靠在他胸前,周身温暖依然。她抬头,却睁不开眼,雨水挟了急风刷刷打在脸上,转瞬眉睫发丝尽湿。
“别出声。”水溶揽在她腰间的手臂陡然一紧,下一刻她已身子凌空,被他抱住滚下鞍去。
他们滚倒在道旁,身下恰是绵软的草垛。水溶翻身而起,揽了她迅速缩身避入草垛后面。战马竟不顾二人落马,径直向前飞奔,一路疾驰而去。黛玉心头顿时冰凉,只听纷乱马蹄声踏破水声四溅,从后面赶来,直追两骑而去。
水溶一动不动,左臂一刻没有离开过黛玉的腰间,始终稳稳将她揽住。雨水顺着草垛流下,湿透全身,她顾不得冷,只屏息抓住水溶的手。他反手将她五指扣紧,默默传递着抚慰的力量。
待那追赶的马蹄声去得远了,他沉声道:“我们走。”
他打横抱起她大步冲进风雨中,疾奔在漆黑的夜里,天地茫茫一片大水,脚下泥水四溅……眼前隐约见到一座屋舍的廓形,隐在大片草垛与木桩之后。
水溶踢开房门,急风挟雨直扑房中,眼前漆黑一片,只有干草的清香扑面而来。
黛玉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慌忙返身将房门掩上,虽是薄薄一扇木门,却至少能将风雨杀机暂时挡在外面。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军马草料场,水溶曾经来巡视过草料仓库,隐约记得这处简陋的屋舍,曾是守仓人值夜之所。刺客人多,他们力寡,水溶当机立断,大胆弃了马匹,让战马引开刺客,他们趁着夜色掩蔽,藏身此处。雨水冲刷掉了足迹印痕,刺客不熟地势,绝难找到这隐蔽之所。
水溶点亮火相子,检视过门窗都已紧闭,外面不会见到火光,这才将火塘中残留的木炭点燃。北地寒冷,寻常人家都以火塘取暖,屋里除此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桌,四下散乱堆放着干草。
黛玉靠着那木桌,身子微微发颤,不知道是冷还是后怕。刺客暂时已被引开,方才水溶一力击退数人狙杀,从精心设伏的杀阵中冲出,若非身边有自己这么一个负累,他或件可以杀出重围……她抬眸看向他,却蓦的一震,只见他风氅湿透,仍在往下滴水,那水滴蜿蜒流到地板上,竟带着触目惊心的暗红。
“你受了伤!”黛玉扑上去,掀开他风氅,慌了神地抓住他双臂,在他周身寻找伤处。
他按住黛玉的手,竟还有心思揶揄,“玉儿,难道你忘了,男女授受不亲?”
黛玉一抬头,泪水竟涌上眼眶,什么也顾不得,惶急脱口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事……”水溶不说话,定定望住她。她见他风氅湿透,底下的外袍也半湿了,染上血污斑斑,竟看不出伤处在哪里,一时间手脚都软了,只抓住他不肯松手。
“我没受伤。”他低低开口,语声轻柔。
黛玉这才一口气缓过来,眼泪扑簌簌掉下,什么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都是刺客的血,杀了八九人,还剩二十余个……”他怕黛玉不相信,忙脱下风氅。
黛玉怔怔望住他,一句话都说不出,不知是哭是笑,仍未从方才的惊怕中回过神来。
“脸色都吓白了。”他叹息,满眼暖意,“傻丫头,很怕我会死掉么?”
那一个死字从他口中说出,叫人心中又是一紧,呆呆望住他的面容,这一刻黛玉只觉天塌地陷,生生死死,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失去他。哪怕只是想一想,那剜心之痛也是我绝不能承受的——她陡然张臂,紧紧抱住他,“早就说好了,如果要死,你也要死在我后面,那样我才不会为你伤心难过,受那生离死别之苦。”
水溶一震,久久不语,只将她拥进怀抱,双臂箍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好,百年之后,我让你一步。”他在她耳边含笑低语,“在那之前,你要陪我到老,一起变成鹤发翁妪,即便发脱齿摇,老迈龙钟,也各不嫌弃。”
二人相偎倚坐在火塘边上,水溶脱去染满血污的外衣,仅着贴身中衣,胸前紧实肌肤隐隐可见。黛玉垂下眸子,竟不敢看他。他俯身去拨那火塘中的木炭,自顾凝神思索,未曾察觉我的窘态。
黛玉轻咳一声,叹道:“眼下可怎么办,难道一直等到天亮?”
水溶微笑,“天亮之前,自有救兵来援。”
黛玉愕然侧眸,却见水溶神情笃定,对她一笑道:“我们彻夜未归,三筝必会警觉,带人出城来寻。我放了战马回去,它认得路,也记得我的气息,自会带了三筝寻来这里。此处离城郊已近,天亮之前,他们必会赶到。只是你受这一场风寒,病又该加重了。你那兄长回来,又要怪我……”
黛玉长长吁一口气,心下略定,却见水溶的脸色阴沉下来。
水溶见她沉默不语,淡淡说道:“我们的行踪被刺客知晓……府里,只怕已有奸细。”
黛玉心头一凛,只觉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此番知道我与水溶微服出城的人,只得府中那几个贴身的下人,若连身边的人也混进了奸细,还有什么人可信。
“难道又是贺兰……”黛玉沉吟片刻,蹙眉道:“不对,他们此时自顾不暇,哪来余力向你动手。”
水溶唇角扬起,却没有半分笑意,目中精光流转,深不可测,“你以为,此时谁最想取我性命,谁又能带着数十名刺客潜入宁朔?”
黛玉正倾身去拨那木炭,闻言手上一颤,铁钳几乎脱手。
不知道是不是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太冷,她竟有些微微颤抖,靠近了火塘还是周身发冷。
“还是冷么?”水溶从背后环住她,捏了捏她湿透的衣袖,断然道:“这样不行,脱下来!”
“啊?——”黛玉顿时羞红了脸,环顾四周,下意识的用手握住衣襟,“我不冷,不用了……”
“玉儿,听话,湿气被火一烤,会入体内,定会加重你的病情。”水溶不由分说,上前拿开黛玉捂住胸前的手,拉开了她胸前的衣带。
他双臂一紧,俯身贴近她耳边,低低道:“玉儿,只是我有些冷,看在刚才我拼命护你的份上,不如你来替我暖一暖吧?”
黛玉气结窒住,忽觉口干舌燥,似乎周身都烫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你……我,这里不行……”
他不再言语,静静抱着她,温热气息暖暖拂在她的耳根。
火塘中偶有一点火星爆开,分明方才还觉得冷,此刻却似周身血脉都一起沸热了。
“玉儿”,他沉沉唤她,语声低哑温柔,“湿气侵入体内,对你的身子不好……”必须出一身透汗把湿气逼出来,这是唯一的好办法……
他的唇落在她耳垂,把剩下的话和在深情的吻中,轻轻贴着耳畔,沿着她的颈项一路细细吻了下来。
黛玉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动弹,甚至不敢喘息,心头剧跳,一颗心似要夺出胸口。
他薄削双唇灼烫在她光裸的颈项肌肤上,激起阵阵酥麻。她被他拥在怀中,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仿佛沉沦在无边无际的温暖潮水之中,缓缓漂浮,忽起忽落。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环在她腰间的手移上胸前,挑开她衣袂,隔着一层薄薄丝衣,掌心暖暖地覆了上来,极轻极柔,仿佛棒住一件无比贵重的珍宝。
她忍不住喘息出声,颤声低唤他的名字,手指紧紧与他交缠。
他停下来,扳转她的身子,令她仰头直视他的眼睛。她痴痴看他,他的鬓发,他的眉目,他的唇,无处不是自己的眷恋。她抬手攀上他脖颈,指尖轻划过他喉间微凸的一点,抚上他薄削的唇……他手臂猛然一带,将她揽倒在臂弯。她的发簪松脱,长发散开,如丝缎垂覆,铺满他臂弯。他将她放在柔软的干草上,俯下身来深深看她,目光缠绵迷离。
她的衣衫被他层层解开,莹润皎洁之躯再无最后的遮蔽。
火塘中木炭爆出细微的毕剥声,火光暖融融,隔绝了风雨暗夜的清冷。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