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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绿芜语气轻松道:“你手中拿着万年佛珠,只要你挥打在我身上,我和你的恩怨也便彻底结束了,我今后再也祸害不了你。”
“你走吧!我说了不伤你。”就算她要魂飞魄散,也不该由她出手。
“为了杜绝下一世再碰到你,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绿芜低低的笑,伴随着她的笑容,有泪砸落在地面上。
只因凤夙在地上不知不觉间写了两个字:“好走。”
绿芜这才意识到,这世上唯有凤夙最了解她。
了解她的骄傲,了解她的尊严,所以凤夙蹲下身体,低着头,没有直视她的狼狈。
绿芜身体在一点点的消失,很快她就要魂飞魄散了。
风中响起绿芜和凤夙的声音。
绿芜说:“我不想欠你。”不能再欠了,那么沉,她累了……
“从此以后,你我互不相欠。”
“……对不起。”
“没关系。”
“……”
陵园沉寂,绿芜早已消失在天地间,凤夙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个人蹲在那里,有泪无声滑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深宫,帝后陌路
多年前,凤夙曾经告诉绿芜:“浮屠一梦何处是,与世一罢两逍遥。爱睍莼璩”
奈何,绿芜执念红尘,走到今时今日,全属她个人修为。
凤夙离开陵园的时候,身后金光乍现,佛光幻影,一个个宝相庄严,诵读经文,雷音足可撼动三界。
但当凤夙行走几步,回过神时,身后却是一派阴森之象,淡淡转眸离去,佛光再次映照,诸佛眼眸慈悲,静静目送凤夙渐行渐远。
这一夜,高墙宫苑里,没有人知道凤夙刚刚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熟然安睡,万物沉寂塍。
阿筠睡着了,凤夙坐在他床前,看着爱子,嘴角笑容浅淡,此刻她至少还能微笑相待,这样很好。
他的五官轮廓跟燕箫越发相像,有时候看到他,总会不期然想起燕箫。
阿筠比燕箫活的要自在,因为他命运尚佳,但燕箫却命运多舛莉。
她一直觉得如果燕箫不是身在帝王家的话,他其实很适合成为一个杀手,一个凄美绝伦的杀手,平时不杀人的时候,如诗如画,宛如温文儒雅的书生,一旦杀手,那他便是这世上最冷峻无情的杀手。
但他生在帝王家,于是那些如果,注定只能成为如果。
夏末晚风,有女子在庭院中寂寞行走,这是一个无眠的夜晚,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床榻之上,她肤色苍白,眉眼太过冷清,少了女子该有的妩媚,甚至尽显戾气。
燕箫坐在床沿,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就连薄唇都泛着淡淡的白,带着病容。
他不知鼓足多大的勇气,才能冲破世俗偏见,握住了她的手,一向冷静的他,声音里竟然有着淡淡的颤意:“夫子,学生喜欢你。”
他在紧张,期待和恐惧着她的反应和答案,她当时不喜不怒,静静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抽出手,他握的不紧,她一挣,手就出来了。
她说:“我和你永无可能,所以……”她对上他惨白的脸色,冷冷开口:“像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多年后的今天,凤夙行走在宫苑里,微风吹动她的衣袂,她缓缓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摸了摸,那里竟有了湿意。
她这是要哭了吗?
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当时的她又怎么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因为之前的话语后悔不已。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御书房,她想告诉燕箫,这么多年来,她受佛音影响,对男女情爱之事看的很淡,以为不爱,殊不知早已将他放在了心上,尽管现如今仍然分不清她对他究竟是师生情多一些,还是男女情多一些,但若他肯给她时间,她想尝试着跟他走下去。
但她遇到了李恪,他坐在门榄上打盹,睡了一个多时辰,凤夙也便站了一个多时辰。
曾经,一扇门,何以阻拦她的脚步,但现如今,她想她这样冒冒然的闯进去,至少要经过燕箫的同意。
他的脾气不太好。
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心里竟然一暖……
心,暖了吗?
凤夙身体一僵,抬手缓缓摸向胸口,那里依然平静如初,没有心跳,刚才的温暖,似乎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她是活死人,哪里来的心跳?
就这样守着吧,风水轮流转,以前他也这样痴痴的守在她的窗外,像个傻瓜一样,那时候的他,何曾不是现如今的她。
李恪睡得太沉,脑袋摇晃着,东倒西歪,狠狠的朝一旁的门柱上栽去。
“砰”的一声,只闻其声就知道他磕的有多疼。
呲牙咧嘴间,李恪睁开了眸子,一边揉着头,一边用睡意惺忪的眸子扫向四周。
当他看到立在庭院中的女子时,立马夸张的叫了一声,不过声音不大,但在暗夜里也不轻。
就是这小小的举动,足以惊醒书房内殿中的燕箫。
“怎么了?”声音冷清,孤傲,从内殿中缓缓传出来。
“……”李恪抿了唇,左右为难,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么告诉燕箫呢?
凤夙会来到这里,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么晚了,皇上也早早歇下了,凤夙这时候来……一声也不吭,她究竟在这里站了多久?如果他不醒的话,她是否要一直站下去。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阴霾无情女终于开始转性了吗?
说实话,李恪是真心不愿意燕箫和凤夙在一起,燕箫现如今身体会这么差,有一大半是因为凤夙,如果不是她有事没事就气燕箫,燕箫又怎会郁结丛生,身体状况一年不如一年?
忧思过度,动情伤身,最重要的是燕箫痴守凤夙八年,一直为她辛苦,为她忙,偏偏此女无心无情,多年来为了摆脱燕箫,为了添置了一个又一个女子。
她倒是落得身心无挂,可曾想过燕箫?当他接受她安排的那些女子时,燕箫心里是否早就泥泞成灾了。
多年前,燕箫醉酒,月光下,眼角有了浅淡的湿润之色,他轻轻的笑,苦涩令人生悲。
李恪当时忍不住去想,一个人的心究竟要怎么伤,才能有了最终的遍体鳞伤,无力再爱。
如今,燕箫抗拒凤夙,李恪从心里由衷的感到高兴,但高兴地同时,他却会心生悲凉。
燕箫越来越爱发呆了,有时候批阅奏折间隙,李恪会看到燕箫拿着笔盯着奏折失神漫漫,等他轻声唤燕箫的时候,燕箫会如梦初醒,眼眸闪烁间,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沉……
李恪知道,燕箫想要忘记凤夙,不是不可行,只不过他和她的孽缘注定要在今世纠缠不清。
“李恪……”燕箫久不见李恪回话,声音沉了几分。
李恪醒神,深深的看了凤夙一眼,见她目光浅淡,连忙开口对内殿的燕箫说道:“皇上,是皇后来了。”
“……”内殿里良久无声,似乎瞬间陷入了沉寂。
燕箫不说话,李恪也不敢再说话,看向凤夙,凤夙身着一袭单薄的白衣,在夜色宫灯下显得如梦似幻。
她的表情不知为何在今夜看来有了几分令人心酸的悲戚感,也许是李恪自己的错觉,无情女也会有伤心的时候吗?
“箫儿,我来看看你。”凤夙开口,声音开口竟然有些沙哑。
“……”回应凤夙的依然是沉寂。
“我们说说话可好?”她竟笑了,李恪一直觉得凤夙微笑的时候,惊艳绝伦,但今天晚上,他竟觉得凤夙微笑起来真的很难看,比哭还要难看。
“……”还是沉默。
凤夙看着长廊垂挂宫灯,对于燕箫的反应不显悲怒,她缓缓说道:“绿芜死了,跟三娘下场一样,我明明该恨她的,可她消失的那一瞬间,我却发现我很难过……”顿了顿,凤夙笑中带泪:“绿芜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经历了很多,虽然伤我最深的那个人是她,但给我温暖最多的那个人也是她,我……”
“夫子……”寒冷之声响起,生生断了她的话,她抿了抿唇,看着里面透出朦胧光晕的内殿,有冷漠之声缓缓传了出来。
“我和绾绾已经睡下了,你回去吧!”毫无温度的声音,除了漠然,还夹杂着无尽的疏离。
月光从枝杈中照射下来,照在凤夙的脸上,隐晦难测。
曾经每天都要见她一面才心安的男人,如今竟然连一面都不想再见她了吗?
在李恪眼中,凤夙的脸从未那么白过,她默默无言,默默伫立了良久,终是一言不发的的转身离去。
李恪皱眉看着凤夙的背影,如果是曾经,看到这样挫败的凤夙,他绝对会心里乐开了花,但现如今,李恪心事渐沉。
不知过了多久,燕箫略显疲惫压抑的声音缓缓响起:“走了吗?”
“……走了。”李恪走到门榄旁,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