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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箫忍住叹气的冲动,他一直都很放心,倒是他儿子似乎太过疑神疑鬼了。
这一路走来,他很确信没人注意到他,再加上他一直走偏路,但阿筠走几步,就贴着墙鬼鬼祟祟的盯着路人瞧,殊不知此举更加引人注目,若不是他避身及时,只怕早就被阿筠给害了。
不过这一路走来,阿筠脸上倒是有了许多血红的唇印,都是街上那群女人亲的,一个个血盆大口印过来,吓得他哇哇大叫,原本想一口一个唾沫吐过去,但刚把唾沫酝酿好,已经到了嘴边准备爆发而出时,被燕箫远远一个眼神瞪过来,他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咽了回去。
燕箫看了,眉头皱的更紧了,大概觉得这孩子可真脏。
不过被燕箫那么一瞪,再有女人摸着阿筠小脸,说他长得漂亮,张嘴亲他小脸时,他干脆黑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任由那些女人对他又亲又抱。
原本可以一直忍下去的,但当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张嘴要亲他时,阿筠终于忍不下去了。
双手叠放在胸前,朝女人点了点头,礼貌十足,但说出口的话那叫一个毒啊。
“这位大娘,你中午是不是吃蒜了,好大一股蒜味,我还这么小,你放过我,千万别熏死我。”
那姑娘的脸当时就红了,周围许多人纷纷大笑起来,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都会恼羞成怒起来,低头再去看阿筠时,人群里早已没有他的身影……
如今,阿筠站在别人家门口,牢***个不停,“爹,你怎么不帮我?眼睁睁看着那群女人蹂躏我,我差一点就要清白不保了。”
燕箫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瞥了阿筠一眼,他正抡起袖子擦拭着脸上的唇印,表情委屈。
燕箫嘴角扯了扯,从袖间取出手帕递给阿筠,阿筠见了,明明眉开眼笑,但却使性子,哼了一声,一把夺过手帕使劲的擦着脸。
微微失笑,这般性子,也不知道像他还是像夫子。
思绪稍停,只因一门之隔,有浅淡的脚步声缓缓响起,显然有人过来了。
浓浓的杀机似乎能够透过门板传递而出。
阿筠竟打了一个小喷嚏:“好冷。”
燕箫心有所悟,见那人并不说话,早已猜测出那人是谁,薄唇微启,自报姓名:“燕箫。”
伴随着朱漆大门开启声,原本闭合的房门出现了一条小细缝。
燕箫伸手打开,看了一眼阿筠,示意他跟上。
来开门的人是碧水,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阿筠,虽然之前听绾绾说阿筠吃了守宫精~液,成长速度惊人,但如今亲眼所见,还是暗自吃了一惊。
阿筠看到碧水,表情起先有些疑惑,大概在想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跟在燕箫身后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啊”了一声,兴奋的跑到碧水身旁,“我出生那天你是不是抱过我?”
那天房间里,只有昏迷不醒的凤夙、绾绾、碧水,还有一个昏倒在地的刘嬷嬷,想来这位就是碧水了。
碧水下意识皱了皱眉,这个孩子……
真的不能拿寻常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个孩子,刚出生就有记住一个人容貌的本事,不简单。
见碧水并不理他,阿筠还以为碧水是害怕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你放心,我不伤害你。”
短短一句话,碧水难得笑了笑。
时至今日,想要伤她之人车载斗量,但真正能伤她之人方眼天下寥寥无几,眼前这个孩子承诺不会伤害她,若在平时,她或许会冷笑讥嘲不已,但如今,她依然在笑,不过笑容却显得很温暖。
诚如绾绾所言,如果这个孩子想伤她,不用动用武力,直接一口唾沫射向她,她绝对会当场死去。
如此说来,在阿筠面前,她确实是弱者。
院落里透着凄凉,正午阳光正烈,洒落庭院之中,有着炫目的白。
一棵老槐树下,有男子坐在轮椅之上,一袭白色长袍,说不出来的俊美邪肆,他专注的摆弄着棋盘,并未抬眸,但却开口说道:“可否行棋几局?”
“甚好。”燕箫揉了揉阿筠的头,看了一眼碧水,“麻烦姑娘帮我暂且照顾犬子,不胜感激。”
碧水点点头,牵起阿筠的手,朝一旁走去,阿筠被碧水牵着走,不时的回头看楮墨。
楮墨抬眸,目光静静的落在阿筠身上,然后微微含笑,那样的笑容宛如三月桃花,温暖而轻柔。
阿筠见了,忍不住也笑了笑……
燕箫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迈步上前,坐在楮墨对面,平静无波的说了一句:“看得出来,你似乎很喜欢犬子。”
“她的孩子,我自是喜欢。”楮墨“啪嗒”一声将黑色棋子放在了棋盘之中,他已经开始行棋了。
这话挑衅意味很浓,但燕箫……一声不吭。他向来冷静,也最能沉得住气,如今听到这话,也只是听听而已,毕竟孩子是他和夫子所生,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棋盘之上,黑白棋子纵横陈列,宛如朗朗乾坤,被两个男人掌握其手。
燕箫淡淡开口:“我以为你已经回到了楚国。”
楮墨拈起棋子落盘:“白玉川不死,我便一日不出大燕帝都。”
“听说,你在楚国还有一位替身帝皇,易容之后,跟你长相甚为相似,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不担心他趁你不在,心生谋逆,借机夺位吗?”燕箫布局缜密,下棋速度又准又快。
楮墨笑的迷人:“比起替身夺位,我更关心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你说呢?”燕箫淡笑迎合。他把细作安排在了楚国,楮墨又怎会没有故技重施?
楮墨眸色收敛,目光重新落在棋盘上,漫不经心道:“说说你吧!今天东宫人来人往,你是从哪儿出来的?”
燕箫语声讥嘲:“你在草堂挖的地道甚合我意,就是顶部太低,出入弯腰,需要改进。”
楮墨眉间含笑:“如果有一天你双腿像我一样无法行走的话,或许出入地道会让你觉得舒服很多。”
燕箫薄唇微勾,继续对弈:“白玉川预计今夜将杀进皇宫。”
“那么……到时候见。”
最后一子落下,胜负已定。
黑白棋子,各占半边棋盘,相互牵制。
此弈,平局。
宫妃,深宫软禁
帝都闹市惊现燕箫身影的同时,在挽联飞扬,冥币飘落的东宫合欢殿,还有一位假太子躺在棺椁之中,气息尽断。爱睍莼璩
她叫绾绾,应燕箫所需,幻化成他,瞒过众人耳目,以便鱼目混珠。
正午过后,三个时辰已过,绾绾前往无名湖稍作调息,便跟随三娘前往深宫。
燕箫宫妃不久前被帝君带进了皇宫,帝君意欲何为,作何打算尚不可知,但唯一敢肯定的是,定然凶多吉少。
凤夙等人处境确实凶多吉少轹。
帝君将他们带进皇宫后,直接软禁在幽幽深宫大院,重兵把守,插翅难飞。
几位宫妃,平时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这么长时间的齐聚在一起,只不过每个人都被一片不安和绝望笼罩着,陷入难得的沉寂之中。
并非人人如此,也许在这些人里面,萦绕在她们心头的从来都不是不安和绝望,而是对于前路的茫然篚。
燕箫宫妃原本就人数凋零,寥寥无几,如今白芷双眸俱瞎,武宁跳楼殉情,唯一安好的便是秋寒月和凤夙,当然还有一个同样瞎了眼的顾红妆。
顾红妆身为燕箫的夫子,但却未能幸免于难,如今安静的坐在室内一角,只能从她微微紧抿的唇,窥探出她的喜怒。
如今这种场面,多少让人感慨万千,唏嘘不已,不知道燕箫看到之后会做何感想,他的女人死的死,伤的伤,仅凭“凄凉”两个字又怎能诠释其景?
最先说话的那个人竟然是白芷。
“他挖了我的眼睛。”短短一句话,无头无尾,却让听者心头一颤。
至少除了凤夙外,秋寒月震惊不已,而顾红妆更是微微张开了嘴,纵使白芷没有明说那个他是谁,但除了那个他,不会有谁了。
“……”顾红妆选择了沉默。
白芷话语讥嘲:“他可曾把眼睛归还给你?”
“……”回应白芷的依然是沉默。
“一大清早他挖了我的眼睛,没隔多久就传来了他的死讯……呵,真可笑。”白芷尖锐的冷笑着,声音嘶哑凄迷,久等不闻顾红妆说话,不禁怒声道:“顾红妆,你为什么不说话?”
顾红妆终于一扫之前周身溢满的死寂,唇角竟然带着欢欣的笑意,就连语声都轻快了许多:“无话可说。”
他果然没死,她就知道他那样的人,怎会到头来死在一个女人的床上,而且那个女人还是……
之前听闻噩耗,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恐惧,在这一刻悉数被抽离而走,当痛苦不再是痛苦时,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