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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云妃说武宁盛宠,指的可不是聪明,而是天真愚蠢。
骂人不带脏字,举目望去,大多人未曾听出端倪,看来云妃之语,想要听的明白,有时候是需要大智慧的。
燕箫松了手指,武宁面含得意,手放下,大概觉得手腕有些酸,正欲跟燕箫诉苦时,却被燕箫突如其来的力道掌掴在地。
“啪——”
这一巴掌,终究还是打在了宁妃的脸上,自是打的很重,瞬间便在武宁宛如凝脂鲜荔的娇容上印下清晰的印记。
武宁明显吓懵了,震惊的还有随行宫人,显然燕箫会因为云妃对武宁出手,这是之前他们想都不曾想过的桥段,但它却真实发生了。
燕箫动手,似是存了气,那气是因谁而起,大概只有他最清楚了。
拳头抵唇,低低的咳嗽着,燕子墨上前连忙轻疏他的背,低声劝道:“女人家拌嘴争风,六哥跟他们置什么气?”
说着,燕子墨皱眉看了看凤夙,他并不知道凤夙是顾红妆一事,如今见她无动于衷的眺望远方,似乎在欣赏夏日风景,心中难免存了一口气。
这女子当真是心眼坏得很。
白芷抬起袖子,掩住红唇,不易察觉的遮掩住嘴角笑意,美眸朝跌坐在地上的武宁,哎哟,此刻果真是狼狈到了极致。
武宁隐隐啜泣,委屈之下,眼圈泛红,蓦然瞪向凤夙,红艳的唇瓣被一排贝齿咬的泛白,可想而知通过此事她对凤夙的怨恨又加深了不少。
“如此可公平了?”燕箫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问的自然是凤夙。
凤夙将脸撇到一旁,并不多言。公平吗?怎会公平?武宁先前打了绾绾一巴掌,她一巴掌,如今怎么算,都还欠一巴掌呢?
罢了,照绾绾这样的性子,势必会讨还回来的,一个鲛人总不至于任由凡人欺负到脸上去。
燕箫看着武宁,冷冷开口:“宁妃,这一巴掌,你可受得?”
“受得。”武宁脸色涨红,隐下愤怒,哽声道:“是臣妾的错。”
“知错就好,虽说你是武元帅之女,但你和云妃在东宫地位是一样的,平起平坐,像今日这种事情,委实不应发生。谨记此训,我不希望再目睹第二次。”
“臣妾谨记。”武宁低头,轻轻咬住了红唇。
“家眷胡闹,让四哥见笑了。”燕箫转头含笑看着燕清欢。
燕清欢笑了笑:“六弟无需觉得不好意思,四哥家眷时常也是如此,净是些争风吃醋的小事情,每隔几天就打闹不止,随她们闹腾吧,女人窝不就这么一回事吗?”
“四哥说的是。”燕箫压住喉咙间的瘙痒,尔雅笑语:“四哥不是要去探望夫子吗?这就一并前往吧!”
走了几步,转身看着原地不动的凤夙,眸色暗沉,声音冷硬,倒像是生了气,如今在使性子的孩童一般,瓮声瓮气道:“你也来。”
书信,相忘江湖
合欢殿,百年古乔,直冲天际,亭楼灰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筑壁之砖,日暖生凉烟。1
沿途随处可见花枝藤萝,长廊架在湖水之上,行走其上,可观桥下湖水流动。
一众人穿梭其中,仿似天外来客。
还没近前,就听到一阵幽幽琴声传了过来。
此乃合欢殿,胆敢在此奏琴之人,除了顾红妆,不会是别人了橼。
凤夙笑了笑,这位顾红妆倒沉得住气,守宫精~液一事还没有解决,如今竟然有闲情雅致奏琴。
“西城诀?”燕清欢忽然出口,听那语气似是极为惊喜。
确实是西城诀,凤夙走在最后面,看着湖水,微不可闻的叹了叹。顾红妆所奏之曲的确是西城诀。这样的曲子,凤夙当年曾经和燕清欢合奏过,琴笛和鸣,但凡听一遍,绝对会铭刻心间,永世难忘堞。
如今,时隔多年,当燕清欢再次听到此曲时,难免心思悸动,感慨万千。
“姐姐,好端端的,怎么叹气了?”绾绾见状,低声询问凤夙。
凤夙唇轻启,似是想说些什么,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绾绾虽有窥探人心的本事,但却无法窥探凤夙的想法,活死人无心无欲,就算窥探,也只能看到一片混沌不明,心事不明。
绾绾原本还想追问,见凤夙有些心不在焉,眉眼间似是装了太多的复杂,愣了愣,终是什么都没有说,跟着凤夙随众人一起走进了合欢殿。
古色古香的房间,梨花木桌,上刻古朴花纹,檀香淡淡,圆桌上,一副茶具,寥寥几册书籍,一把古琴。
女子端坐其后,微风从窗棱处刮进来,卷动女子覆眼白纱,白纱和墨发卷动在一起,痴缠不休。
纤指捻动,轻挑琴弦,铸就琴声曼妙,如丝如缕。
众人无声无息,悉数站在一旁,屏息听着,只因顾红妆所奏之音令人听了如痴如醉。
凤夙倚在门口,静静的看着顾红妆,原来自己以前奏琴时,就是这副样子。
如今看着顾红妆,倒像是揽镜自照一般,这种体验前所未有,很新鲜。
身旁的绾绾,似乎从入殿的那刻起,就异常安静。1
凤夙转眸望去,只见绾绾眉头紧皱,直直的盯着顾红妆,一双眸子早已变成了深蓝色……
凤夙及时拉住了绾绾的手腕,绾绾浑身一震,蓦然回过神来,复杂的看向凤夙,压低声音道:“怎么会是她?”
凤夙并不惊讶,反而笑了笑,此事自是瞒不过绾绾。
“姐姐早知道了?”绾绾从凤夙表情中看出了端倪,眉头皱的更紧了。
“刚知道不久。”
以前只是猜测,直到三娘对她说,这位假顾红妆直唤她是凤七时,她才彻底死了心。
在这世上,会这么唤她的人,很少,很少……
绾绾有些不高兴了:“姐姐难道任由此人顶着你的身份,生活在合欢殿?”
凤夙语声轻漫:“生活在合欢殿,并不见得事事如意,顾红妆现如今早已成为众矢之的。燕皇得知她还活着,定当不饶她;东宫女眷争风吃醋,岂会让她日子好过;更何况还有一个燕清欢……突然造访东宫,怕是来意不善。”
绾绾点头道:“确实来意不善,日前燕皇和燕清欢达成了协议,只要燕清欢能够杀了顾红妆,燕皇就允诺燕清欢登基为帝。”
“燕皇如意算盘倒是打得挺好。”杀她定皇位?当真是可笑。
燕皇既然知晓顾红妆还活着,又怎会不知燕箫当初包庇之罪?燕皇若真的有心让燕清欢登基,早就借由此事缉拿燕箫了,何须等到现在?
略略沉吟,燕箫既然当初护着她,就代表看重她,燕皇不会不知,可还让燕清欢杀她,目的何在?难道燕皇希望两兄弟自相残杀,只是这样一来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绾绾打断凤夙的思绪:“姐姐,燕清欢今日来,并非是为了杀顾红妆,我能感觉出,他此刻的心里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似乎在杀和不杀中犹豫不决,迟疑难定。”
“是么……”宫里面的人但凡有***,哪一个不是在斗生斗死?深宫里的男人为权为女人,而女人呢?女人暗斗,不为上位,就为男人。
绾绾问道:“姐姐有何打算?”
想了想,凤夙叹道:“任由他们互咬,她想做顾红妆,就让她做吧,能做到什么程度,全看她有几分能耐,若是不小心一命呜呼,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没有心思再看,凤夙示意绾绾和她一同离开。
回去的路上,绾绾问凤夙:“就这么离开,殿下会不会找你晦气?”
“难说。”她笑,笑容无谓。
如此沉默走了一会儿,绾绾再次开口:“姐姐在想什么?”
凤夙神态微妙,轻语道:“当年一曲西城诀,殊不知转身回眸,铸就一世琉璃白。”
绾绾忍不住说道:“都说知音人可听琴辩知音,若燕清欢听不出来,又怎堪知音二字?”
凤夙眸光一紧,修长的手在袖间紧握,淡淡扫过绾绾,语调平静无波,“你不懂,那曲西城诀,与我当年所奏相比,精髓有过之而无不及,连我也不得不承认,此曲她弹得很好。”
绾绾神情不耻:“再好,也是一个冒牌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凤夙低声感慨道:“生平最了解我之人便是她,那般惟妙惟肖,难怪燕箫会被她糊弄多时。”
绾绾一边走,一边呢喃自语道:“我真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没有眼睛,占据那副身体有什么用?”
凤夙唇扯了扯,女人如此,唯有“情”字缠身,要不然何苦尘世历劫受难?
几个月前,她魂断暗房,三天魂魄无依,从此以后天南地北,山河永寂,万里哀哭。
女子芳华宛如指间流沙,稍纵即逝,一夕命断,碾碎世事无常,命格无双。
夏日景物依旧,但却物是人非,终是化作云烟,一切早已回不到最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