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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帕上传来丝丝缕缕的玉兰花香和草药香,阿筠像个登徒子一样,深深的吸了吸……真好闻。
娘亲从来不会给他擦口水,有时候见他流口水,只会皱着眉头,冷冷的说上一句:“真脏。”
哪里脏了?他口水金贵着呢!比这世上任何毒药都要……
身体一僵,阿筠心有所触,目光落在手帕上。
沾染他口水的手帕被燕箫握在了手里,然后收在了袖间。
“那个……”阿筠有些欲言又止,见燕箫温温的看着他,这才扭扭捏捏的说道:“儿口水有毒,这手帕怕是不能再用了。”
燕箫薄唇微勾,并不在意,走到灶台前,淡淡的说道:“不碍事。”
“不能再用了。”阿筠不放心,又皱眉叮嘱了一句。
燕箫自是不会再用,阿筠的口水有多毒,他比谁都清楚……
足足吃了三碗面糊糊,阿筠这才满足的打嗝声称吃饱了。
“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糊糊。”
实话也好,拍马屁也罢,燕箫好奇的是:“你晚上吃了几碗?”
“八碗。”燕箫查着胖乎乎的小指头。
燕箫忽然不说话了。
“我吃的不多。”
“嗯。”
“我很好养。”
“嗯。”
阿筠瘪瘪嘴:“你别嫌弃我。”
燕箫失笑,果真是小呆瓜,脑袋里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适才听到你和你娘的谈话,你想当皇上?”燕箫问他。
“……想。”
“为何?”
阿筠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嘿嘿笑道:“当皇上的话,可以娶很多女人,我让她们每天下厨,变着花样的给我做面糊糊吃。”
看着自已一个人偷偷傻乐的儿子,燕箫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果真是……孩子心性。
这样的安逸平静,若是岁月静好,流年辗转,自是再好不过。
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和她育有一子,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稚子承欢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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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筠睡着了。
小小孩童,躺在襁褓之上,双手放在圆滚滚的小肚子上,睡姿恬淡安逸。
燕箫将他抱在臂弯间,动作虽然轻柔,但还是惊醒了阿筠。
阿筠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眸,耷拉着眼皮,困怠的看了一眼燕箫,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声:“爹……”
待燕箫垂眸望去时,阿筠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往燕箫怀里蹭了蹭,很快就睡着了。
看样子,真的困了。
出了厨房,在庭院中静默片刻,只是一扇门而已,但他却举步维艰。只因,房间里有她。
青灯摇曳,在窗纸上晕染出斑驳光影,草木狰狞延伸,撩动心弦一阵生生的疼。
终究还是进去了,迟缓的步,紊乱的心跳声,在推门的瞬间,宛如石子般一点点的沉到了湖底,泛起的只有湖面涟漪,表面的平静,却难抵湖底深处传来的空洞回响声。
床榻女子,背对他而眠,似是睡着了。
他离她只有几步而已,但那几步,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不敢近前,也不知道该怎么近前。
不敢?他的人生里何曾有过不敢?但面对她,第一次有了怯弱……
“阿筠吃饱了?”清冷之声瞬间打破夜的沉寂。
凤夙翻身,目光淡淡的落在燕箫的身上。
“……饱了。”燕箫垂眸,一时竟不敢接触她的眼神。
似是没有察觉燕箫的异常,凤夙叹道:“这孩子不能宠,殿下是万金之躯,以后万不可再进厨房,若让他人知晓,岂非招人话柄?”
“东宫,终究是我在做主。”谁敢乱嚼舌根,他便割了那人的舌头。
凤夙看了他一会儿,摇头道:“罢了,把阿筠抱过来吧!”
燕箫血腥戾气,一如经年啊!燕箫上前,把阿筠放在床榻内侧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触碰到凤夙的手指,蓦然紧紧抓住,却是怎么也不肯松开。
“阿七——”声音急切,似乎隐藏了太多的纷乱思绪。
凤夙被抓着手,面色平静:“时候不早了,殿下该回去休息了。”
“我们说说话。”这话带着哀柔。
凤夙挑眉:“……聊阿筠?”
“不提阿筠。”
“燕国局势还是白玉川?”
“都不是。”
凤夙扯了扯唇角:“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吗?”
“我想跟你聊聊夫子。”
凤夙笑了:“……顾红妆在合欢殿,况且我跟她又不熟,所以你我怕是聊不起来。”
燕箫却兀自说道:“夫子比我年长四岁,我和她相处八年,同时也将她放在心里爱了八年。”
凤夙眼眸清澈,宛如一泓碧水在里面缓缓荡漾:“师生相爱,有违伦常,殿下拥有天人之姿,得天独厚,有多少女子倾慕于你,几月下来,我乃旁观者,东宫美人众多,但你独独对她用情至深,若是顾红妆也深爱于你,你和她倒是相配。”
凤夙之声,宛如清泉流入心湖,但燕箫却觉得心如刀割。
“万千人中,只此一眼,蒹葭苍苍,云水之巅,纵使历经红尘悲欢,依然温暖生香。”燕箫紧紧的攥着凤夙的手,“阡陌红尘,花影微凉,是否有一人能被你放在心中,寂静相爱,默然相守?”
凤夙面无表情的笑笑:“我没殿下这般好运气,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可能不会有。”
心绪渐慌,东宫太子瞬间失了冷静,失控道:“阿七,我们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好不好?”
“……从未开始过,何来重新之说?”声音不期然冷了好几分。
燕箫心口被人狠狠一揪,有了窒息感:“以前我做了诸多错事,寒了你的心,我知道你很难原谅我,但如今你我有了阿筠,所以为了阿筠,给我一次机会可好?”
“殿下今日这是怎么了?”语带笑音,但凤夙的脸色却阴寒无比。
“十四岁,我便爱上了她,不敢爱,只因她不喜。八年相守相依,那么多的记忆被我攥在掌心,不敢轻易示人,只因里面写满了她给的暖。我爱她,要的不是一程风雨山水相伴,不是一世繁华,而是十指相扣的暖。对别人来说,她是我的夫子,是阴险狡诈的顾红妆,但对我来讲,她曾经那么鲜明的温润过我的时光。我若为了救她,做了伤害你的事,你要明白,我不是有心的……”痛苦的声音,因为绝望,差点失去理智。
凤夙轻声叹道:“这番话虽然感人,但殿下讲给我听,着实伤人不轻,我毕竟是殿下的后妃……”
“夫子——”燕箫忽然重重的唤了她一声,眼眸血红,痛心无比,指甲掐入掌心,也抵不过心头丝毫痛楚,燕箫无限悲凉道:“你究竟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浅吻,真假夫子
那声“夫子”宛如惊雷之声,那句“你究竟要瞒我到什么时候”饱含痛苦和自责。爱夹答列
话语犹在房间里肆意发酵,燕箫牵动心绪,竟是一口鲜血夺口而出,怵目惊心,却又悲凉无比……
凤夙身体僵硬,目光如淬了毒的箭矢,静静的落在燕箫身上。
他在咳血……病体加重了吗?
“你是我夫子,是我夫子对不对?”燕箫双手扳着凤夙的双肩,漆黑的眸子盛满了期待和紧张榛。
沉默,无言的沉默。
凤夙不说话,事实上,她也不可能说什么,她知道他在怀疑她的身份,但她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发现她就是顾红妆。
曾经,她期盼他能够知道她的身份,但他没有发现,给予她的只有无尽的伤害和羞辱蚁。
虽说,他是为了救“她”,这才会恶意折磨她,但总归是伤了。
挖眼之痛;匕首刺胸;活死人历劫;地牢酷刑折磨;双肩铁钩入骨;凤栖宫舍身相救却被他不耻质疑;相府之内当着满朝宾客讥嘲她乃***之女;怀孕被疑……
所有人都知道,顾红妆心狠手辣,人不犯她,她不犯人,没有人可以在伤害她之后还能独善其身。
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说燕箫。
对他,她一次次放纵和容忍,虽说是为了攀附他而生存,但终究师生一场,花费八年心血栽培的少年,纵使没有在她手中遇水化龙,但终究熬到了今天,就算错了八年,也该一直错下去。
她没有第二个八年可以等待了,谁知道第二个八年之后,会不会出现第二个燕箫?
她不承认她是顾红妆,但也不否认。
若笃定她是顾红妆,那她便是顾红妆,若不是,那便不是。
楮墨和燕箫是不同的。
她前生是顾红妆一事,是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楮墨现如今只知道她是活死人,但并不知道她是顾红妆。
楮墨还以为,此刻躺在合欢殿里的那个人才是顾红妆,若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他决计不会在草堂如此相待于她。
她身为顾红妆的时候害死了楮墨之父,杀父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