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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瑶道:“证物拿来我看看。”
周文齐送上账本口供。芙瑶看一遍,冷笑:“这里面都是他们自己供述的?没有你诱导的?”
周文齐微微尴尬:“有几个人可能是迷糊了,供出来的数比核对出来的大,我叫他们改了。”
芙瑶道:“天底下没有那么严丝合缝的事,小周,你要是诬陷,我可救不了你。”
周文齐道:“绝对确有其事。”
芙瑶伸手在上面指了五个人:“记着这几个人。”
周文齐问:“公主要把他们也拣出来?”
芙瑶淡淡道:“不,只查这五个人,别的人,都算了。”
周文齐微微变色:“少了的粮草银子,都着落在他们身上?”那就是要杀人了。
芙瑶问:“他们是不是真的贪了?”
周文齐道:“这五个,绝对是贪了。”
芙瑶道:“依实查处。”
周文齐微微讶异:“对不上的……”
芙瑶淡淡的:“你又不是查账的,如果皇上看到差口,要查,你再奉命查处,否则,不好动摇军心。”
周文齐想了想:“公主说的是,再者,法不责众,如果人人都有份,到最后可能就不了了之。”
芙瑶终于笑笑:“小周,你这点机灵劲。”
周文齐苦笑,又来了,说点实话容易嘛。
芙瑶道:“这些口供妥善保管。”
周文齐道:“将来,这都是公主手里的把柄。”
芙瑶微笑:“唔?”
周文齐道:“这些将领,总有一些会因功升迁,或者走到我们用得着的地方,他们不会希望从前的一点小小不良记录让
他们丢掉好位置。”
芙瑶笑,轻声:“好好保管。”
周文齐见公主态度如此良好,觉得自己应该像张择周鼓励的那样,对小公主表下忠心,以便更接近权力中心。他咬咬牙
,鼓起勇气:“殿下……”
芙瑶抬起眼睛,周文齐在这个十几岁少女的眼睛里看到一点黯淡,也许是因为凝注半空的时间太久,她的眼睛,不像一
个十几岁少女那么闪亮,微微有点黯淡。刹那间,周文齐觉得,也许她会理解:“公主,我,不是要背叛,我是,没决定…
…不,我是不习惯对人,对人……”交心,忠诚,或者,不管你管那叫什么,就是,我没做好准备因为你提拔我,我就属于
你之类的东西。
芙瑶点点头:“性子孤僻的人,不轻易同人发展友谊,但是友情往往持续终身。”
周文齐静默了一会儿,唔,友谊,我以为你会说忠诚,谢谢,你真客气,太让我受宠若惊了。周文齐看一眼芙瑶,内心
依然羞愤交加,你是不让我记住主人是谁的那个家伙吗?你!
芙瑶看着周文齐那个冷淡的眼神,他的面孔努力做出一个真诚与顺从的表情,他的眼睛却拒绝配合,眼角连半个褶都不
肯打,就那么冰冷平静的审视着她。芙瑶年纪不大,却从小是个察言观色的专家,当下知道小周一肚子不满,她笑笑。
周文齐微微惊觉,眨眨眼,回过神来:“公主,我之前对你,出言不逊……”
芙瑶笑了:“你能活着,不就是因为你出言不逊吗?”
周文齐呆住。
芙瑶沉默一会儿:“你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与恼怒,还接力想维护尊严。如果连这点可笑的自尊都没有……”她没再
说下去,可是周文齐已经知道。
周文齐沉默一会儿,终于低下头。
黑狼终于不耐烦,在房顶,向芙瑶做个手势,芙瑶向周文齐挥手:“你下去吧。”
黑狼下来:“我们遇到点麻烦。”
芙瑶道:“我听说了。”
黑狼道:“那么……”你听说他们有什么反应了吗?
芙瑶道:“帅望呢?”
黑狼道:“你觉得,他应该继续留在冷家吗?”
芙瑶道:“他自己觉得呢?”
黑狼道:“如果他没有犹豫,他不会让我来问你。”
芙瑶道:“不论他决定去留,他都应该向他的家人解释。”
黑狼道:“他们对这件事,什么反应?”
芙瑶道:“所有人都在找你们。”
黑狼微微不安:“为什么?”
芙瑶道:“帅望是他们的孩子,不管是被人胁持,还是走错了路,他们都要找到他。”
黑狼良久:“那是半个帝国。”
芙瑶道:“那是他的家,他可以离开家,但要给家人交待。”
黑狼愤怒地:“他的家人给他下毒!”
芙瑶淡淡地:“冷秋只是他的远亲。”
黑狼半晌,平静下来:“解释之后呢?”
芙瑶道:“就像辞职一样,听听现任老板愿意开什么价挽留。权衡利弊,当然,感情也是重要因素之一。人过得快不快
乐也很重要。”
黑狼问:“如果冷家怀疑韦帅望,可能设下陷阱。”
芙瑶沉默一会儿:“那就要看,韦帅望有多信任他的家人了。”
黑狼沉默一会儿:“韦帅望留在魔教对你更好。”
芙瑶缓缓微笑:“然而,你并不是来问,他做什么对我更好。”良久:“帅望鼓励我勇敢面对,但是,他自己……”芙
瑶沉默一会儿:“他错伤了他师爷和冷兰,他对自己的品行有点失去信心,我想,他也害怕再承担他人的生命,他不想,再
有人命在手。”如果林肯在开始南北战争时没有犹豫,他也就不是那种会去解放黑奴的人,如果一个人不介意手上沾了同胞
的血,他的博爱岂不是最大的虚伪?
六十七,陪你笑
韦帅望躺在殿顶上,黑狼慢慢走过来:“你听到了?”
帅望笑笑:“你没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黑狼沉默。
帅望起身:“走吧。”呵,其实,你没听懂,她说我现在缺乏自信,胆怯。那就是说,她其实认为我应该去魔教。
真的吗?
帅望苦笑。
然后轻声:“黑狼,我们先回冷家调查第一案发现场吧。我觉得,我还应该再查一下追杀令的丢失,我要好好想想这件事。”
黑狼问:“你要回去?”
帅望道:“如果我不信任他们,如何让他们信任我?”
夜深,韩青辗转难眠,他们没找到韦帅望,但是,魔教主力在向总坛方向聚集,可以确定。要不要去魔教总坛把韦帅望抢回来?
这次又与上次不一样,上次魔教出现在冷家的地盘,魔教在明,他们在暗,尽可以偷袭,这一次,是去人家的地盘,最重要的,韦行也会跟去。他已经知道韦帅望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要不要拿他与他兄弟的命去冒险,只为了让他的孩子回来?
那孩子,也许,真的不愿再回来了。
一次次为亲人所伤,是个人就会累的,然后放手,发展新的,淡一些的友情,而我们对他,没有所谓血缘关系,一旦感情淡却,就什么都没有了。
年长者的对过去的回忆总是特别清晰,有时候,比昨天的事还清晰,当年抱在怀里那个嚎啕痛哭的孩子,已经长大了,拥有神一样的力量与智慧,他应该得到地位与众人的尊重,我不能给他的,不能阻止他去别处取,如果我的感情受不了,我应该忍着,如果我损失不起,我应该出价挽留。养孩子一场,难道要孩子牺牲全部人生来报答吗?
只不过,什么样的价格能留住他呢?
韩青无限悲哀地,什么价格能留住我的孩子?我抱他长大,我夜里起来给他盖被子,现在我得问自己,什么价格能留住他,如果可以,我希望有人立刻掏走我胸膛里不住跳动不住疼痛的那个心脏。让良心与感情都死掉吧,只给我留下理智吧,我不介意变成行尸走肉,我不介意无爱麻木与孤独,我老了,只想不痛,那些喜悦感动留给年轻人吧。这些疼痛象化疗一样耗尽我的力气,把我的人生变成呕吐,停止吧。
魔教开出教主的价,冷家不能出手寒酸,可是现在没有空位置,掌门的助手,只是个虚位子。要么让小韦独挡一面,要么给他实权,冷家的位子需要各方力量的赞成,小韦也没有与生俱来的身份,所以,开不出比魔教更高的价格,但是,可以开出比魔教含金量更高的价格。魔教自从冷恶死去,李唐张文分庭抗礼,已经刮分了其余几个堂的所有势力,他们抢到手的,不会轻易放过,仅仅因为冷先功夫高,又与张文联合,所以李唐才不敢翻脸,可是,不等于他们真的会愿意再有一位教主来消减他们手里的权势。在冷家,我可以慢慢把冷家的财权人权都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