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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酒还好,饮几杯再走也不迟。反正他们也不会跑了!”无仰转动着酒杯淡淡的说。
两人正坐着,忽听外头几声叫唤,紧着便是“哗啦啦”一声盘碗破碎的声音,然后便听外头有人骂骂咧咧。乌嘈的声音乱成一团,但两人觉感敏锐至极,都分辨出里头有一个女孩细懦的声音。两人都有些发怔,下一刻便听得有人叩门,见一个伙计拽着一身油污的七月进来。明明脸上是暴怒的,见了他们立时换了笑脸说:“她说是二位这屋的,可真?”
无仰见她低着头,一手犹攥着拳头,垂下几根丝络。她满身都是油渍菜渣,显然是上来的时候碰翻了送菜的小二。换了一件破毛毡的衣服,压根看不出颜色,这种质地的更容易挂汤挂水。一让拎进来,真跟个要饭花子一样。
“是这儿的,放开她。”石横瞪了一眼无仰,然后对小二说,“砸了你多少盘子我照赔就是了!”但随之补充道,“但你方才打了人,伤了她是不是也要照赔?”
伙计一听傻了眼,喃喃道:“没,没打着也。”一径说着,手已经松了,脚慢慢的往后退,赔着笑道:“对不住,对不住。”趁势一溜烟没影了。
七月也不敢近前,攥着荷包一声也不出。本想好好请一顿饭,现在可好,刚撞了人掀了盘子碗,她当什么也没法赔了。
“把衣服当了?”无仰端着酒杯明知故问,看也不看她一眼,“又砸人一地盘子,接下来当什么?”
“若不是你点的这么贵,她根本不会去当衣服!”石横忍不住开口。
“跟恩公没有关系。”七月听了突然说,她低着头谁也不看,“是我想请客而已,是我连累了你们。”说完,她恭恭敬敬的一躬到底,然后把小荷包放在地上。她太背晦了,估计以后一个也报答不起的。她碰多少人就连累多少人,根本不可能奔到前程的。不过总算请了客,至于盘子,说什么也不能让恩公再赔!
“我刚才说是这屋的,是想把钱送来。”七月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解释的习惯了,但这次竟让她觉得必须解释一下。说着,吸吸鼻子就想走。
“站住。”无仰眼睨着她,轻声说,“过来把饭吃了,一会找地方洗洗。衣服当哪去了,石横你给她赎回来!”
石横一愣,但立时微笑起来:“行了,这镇上有几个当铺?我去找吧。”说着便起身往外走,顺手把七月往里推了推。
“不,不用了……”七月此时一身脏也不好拉石横,小声说着,但人已经开门出去了。
“过来把饭吃了。”无仰又说,“今天晚上我要往兆安去,你跟我一道走。”
“啊?”七月傻眼,一时抬头看着他。
“你不是无家可归吗?现在你又欠我一屁股债,你就拿自己抵债吧!”无仰瞥了她一眼。
七月听了很激动,但随即又摇头,没敢看他的表情,错着眼说:“我很想帮恩公干活,但我是灾星,要连累人的。”
“灾星?”无仰垂着眼笑了笑,“是挺灾的,不过我不嫌弃你。我古道热肠嘛!”说话间,已经复转当初那明媚灿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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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无仰,你又打什么馊主意?”石横回来得知,立时变了脸,趁着七月出去洗澡换衣服的工夫。他揪着无仰骂:“你是不是非把她整死才行,她哪里得罪你了?”
“是你让我积德的,现在我发了善心你又来骂我?”无仰撇着嘴一脸无辜,“她是欠我钱,这顿饭她请不起。衣服又给她赎回来了,还要给她钱去洗澡,还得帮她赔盘子,我亏大了我!”
“掌柜的压根也没让你赔!”石横暴跳,“咱们往兆安办事,带她能干什么?有她反倒走的慢。你会这么好心供吃供喝?”他微眯了脸突然恍然大悟,指着无仰,“你不是想借着她讨吧?你太缺德了!”
“我怎么缺德了?”无仰避开他的手指,“一不用动法血,二你也不用摧力。如此灵罩不外泄,稳当至极。再说了,她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自己都说自己是灾星了。明显在这镇上也混不下去,那还不如跟了咱们去呢。我可是好心帮她,不然早让镇上人围起来揍死了!”
无仰看石横一眼,适时堵住他欲出的话:“别说赖我,不是我让她去那客栈的。我一向都是如此,从未例外。只管自己快活,别的一概不问!”
石横盯着他,许久垂下眼眸轻笑:“是啊,我这是怎么了?我们一向都是如此,哪管那许多?”
“没错,我们。”无仰笑,轻喟一声拿了一个杯放到他面前,“喝一杯吧,一会子坐车往兆安去,要晃荡好几天呢!可算离了这鬼地方,真冷呀!”
石横接过杯一饮而尽:“碧游宫的那几个今天已经离开井东镇了,看来他们并未察觉到咱们的罩气。那只火岩珑已经化形成人,难怪碧展秋这般在意。”他顿了一下,“至于轩辕凌,你半道把他扔下了。他自然要寻你出这口气了!不怕他回去砸你的招牌?”
“镇上风沙大,于我们有利。”无仰道,“至于轩辕凌,他做着官儿,如今擅离职守跑到月耀来拿灵物。砸我招牌?他敢多嘴半句么?是他坑我在前,他根本没告诉我那火岩珑出自碧游宫!我没宰了他已经算是客气了!”
“你何曾怕过哪个?”石横转着酒盅,面上淡淡的轻笑,“出自碧游宫又如何?”
“我若怕了,岂干这行当?”无仰哼一声,“若能省些事,咱们走的干净岂不好?”两人一边闲聊一边等。如今楼下已经没什么人,天气冷又没开集,镇上的铺子都打烊的早。只因他们给的赏钱丰厚,掌柜的也乐得伺候,临时打发人在后厨那边找间屋让七月洗澡换衣。
第015章 东向兆安,七月的光明
过了一会,七月神清气爽的让掌柜的领上楼来了。这会子没什么生意了,她也难再生出什么意外来。头发还是湿的,她已经绾起来了,显得格外的黑亮。因没了那乱发土灰,脸的轮廓更清楚。双眼更跟浸了水的黑葡萄般,让两人转头看时都微微一怔。
无仰盯着她看了半天,看得七月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无仰见她面露娇羞,还有点扭扭捏捏的,让无仰两眼有点发直,嘴角抖了一下道:“你多久没洗澡了?”她明显比刚才白了,让人不多想都不行!
“啊?”七月一听抬起头来,一本正经的说,“我过年的时候刚洗过的!”无仰觉得脚有点软,过年??现在连正月十五都过了!她居然还敢用“刚”这个字。
石横轻咳了一下,一脸若无其事的说:“该走了,掌柜的都帮着找好车了!”说着,站起身来,领先向外走去。
七月应了一声,侧身让过路,然后偷看着无仰等他发话。她现在还有点飘飘然的感觉,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刚才那句“我不嫌弃你”让她又激动又感动,他知道她是灾星都不嫌弃她,还愿意带着她。兆安,到了兆安就离京城更近一步了。她都不敢想她居然有机会坐车的!
无仰让她瞄的有些发毛,再想想她刚那扭捏的样儿,突然紧了紧袍子,觉得更冷了。哆嗦着手指着她:“你!我告诉你啊,你不许对我有非份之想!”
七月一愣,眨巴着眼不明就里,还不待回应,无仰已经一步窜出包厢。七月也顾不得多想,忙着就跟着出去!
外头停了一驾马车,这地方只有家做这种跑驿买卖的。车比较破旧了,圆圆的车厢是拿皮缝的,外头蒙着毛毡,这里不管房子还是楼,都是土夯的,木结构的比较少。木材太贵,运到这里就更贵了。房顶都是圆圆的,没什么棱角。一眼望去,一堆高高矮矮的圆包。
三人上了车,车夫打马前行。七月坐在最靠近车帘的一角,显然还没从坐车的兴奋里回过神来,四下打量着,一时还透过毛皮帘缝往外看。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完全就是一个土包子样儿!
无仰时不常防备的盯着她,老怕她冷不丁凑过来。不洗澡的脏妞,背晦王,黑炭头,土老冒儿!居然还敢对着他发花痴!他阅女无数,刚那眼神他一看就知道,花痴啊花痴!
但七月一直没瞅他,只顾着四下乱看。她就跟进了什么宝库一样,兴奋的不得了,一会索性脸冲着后车帘子,蹲着拿手扒个缝往外看。眼前景物在到退,井东镇很快已经远远的甩在后面了!眼见点点灯火,心里激动万分。她离她的前程已经越来越近了呢!
“你老瞎看什么?把风都放进来冷死了。”无仰突然没好气的说。
石横一愣,看他撇着眼的样子明白过来。自恋自大狂,以为天下女人见他就挪不动道呢吧!现在无视你了,又不乐意了,满足不了虚荣心了。真幼稚啊!
无仰眼睨着石横,突然一副马上要叫“爹”的鬼样子。石横立时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