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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目璀璨,见之难忘,不是夏友却是哪个?
她接过那瓷瓶,打开塞子,便有幽香沁人心脾,张口饮下半瓶,只觉疲劳尽消。将瓶子揣进怀中,问道:“衡,你怎么跟来了?”
那张陌生的面孔之上,星眸流泻笑意,静静道:“我说过,会陪着你,不论去哪里!”
英洛上前一步,很快握了一下那双手,轻声道:“自己多加小心!”径自去河边洗把脸,下令赶路。
知道那人就在身后,三万大军之中,无论他藏在哪一处,总会关注着自己,安心了不少。
第二日晚,三万大军方才到达甘州。
甘州城楼之上,一人拄长枪而站,身形笔挺,黑甲被鲜血浸透,面色惨白,只有一双凤目,露出寒光,如夜色之下的孤狼,悲怆而壮美。
他的对面,正是瞎木征,平地之上流星锤多有不便,他亦是一把长枪,身上虽有多处伤痕,只因不在致命之处,倒是精神很足,嘴角轻抿,露出残忍血腥的笑容,道:“周将军,今日本王便要取了你的战魂,以慰我吐蕃三军!闻得你有一位美貌妻主,可惜不能相守,很快便要生死相隔了!不如等你走后,我与大周女帝和谈,将你那妻主讨了来做本王的小妾如何?”
周峥极力将飘忽的不受控制的眼神凝在一处,轻喘一口气,感觉腰间的伤口鲜血正汩汩而流,全身越来越冷,手指轻颤,几乎要连长枪都要握不住了,却尽力吐出两个字:“休想!”金色晚霞将西天铺染成绚丽之色,亦将周峥面上洒上一层金色细辉。
瞎木征见着周峥露了败势,对此人能与自己拼杀一天而未毙命,不由生起了惺惺相惜之感,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对旁边小心守护自己的护卫道:“本王闻得甘州城断粮已久,不如等周将军身亡之后,你二人剖开他的肚子看看,他吃了什么东西?怎么好像是铁打的?”随意指指两位侍卫。
那两侍卫听令,目露噬血光芒,盯着周峥的眼神直如盯着一具死物。
周峥面上浮上冷笑,使力将长枪握紧,目注天际,那里,有一个人,会为了自己的离去而伤心流泪吗?
大周失一周峥容易,但她心中呢?亦如旁人一般容易么?
可惜,这些话,终于没有机会问出口了!
眼神渐渐迷濛,听觉似乎出现了偏差,耳内竟听得远处有马蹄声声,吐蕃大军早已进城一天,哪还会有如此声势浩大的马蹄声呢?
不远处对峙的瞎目征忽的笑容凝住,目注天际……………………………那里,正有一队人马疾驰而来,领头的女子银甲生寒,手握陌刀,不过片刻,已近眼前,身后旗兵手执大旗,上书斗大的一“英”字。
更近了,看得清那女子的容颜,竟是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从未见过的绮丽娇艳。但她眉眼之间却是戾气横生,竟不能将这份娇艳抹煞,更添英美。
城门之下吐蕃守军顿时目瞪口呆,瞎木征回神之际,下令关闭城门,却为时已晚,那女子陌刀劈下,当头将一吐蕃军斩为两半,溅了旁边一军士一头一脸的血,那人刚刚抬手,欲将脸上血迹抹下,却已身首异处,双目大睁,到死都不知这杀神是谁。
天色已墨,甘州城内火光冲天。城内民居早已化作一片火海,烧了整整一天,大火还未熄灭。空气中传来焦臭的毛发尸身烧灼的气息,令人闻之作呕。一身银甲的女子,一步步走上城楼来,沿路所遇的吐蕃军士试图阻止,皆被她俐落的一刀结果了性命,甚至不用身后紧跟着的年轻男子出手。
如果不是此女来历不明,瞎木征当真要赞赏她的刀法了,出刀诡异,干净俐落,被杀者往往感受不到什么痛苦便已身赴黄泉。
出兵之际,他早已探听清楚大周有名的将军,这女子亦非手机无姓,为何他却从不知晓?………………………等等,姓英?他隐约记得,这平狄将军的妻主便是姓英,传说中是个小毛丫头,无甚大的本事,空有一幅好皮囊罢了。搜肠刮肚,将这女子思量一番。
那边正自昏沉的周峥极力的将凤眸睁大,犹不能置信这一步步浴血而来的女子………………………莫非,是他临死之前眼花?
手中长枪当啷倒地,他缓缓的笑了,老天究竟待他不薄,竟能让他在离去之前看见洛洛?!不管了,就当是作梦吧?也算得上是美梦了,虽然离真实的境况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到底,她在他眼前出现了!
“洛洛…………………”他伸出手去,身体缓缓倒下,全身已无一丝力气,只觉温暖渐去,双眸疲惫,再难睁开。
女子急奔而来,手中陌刀亦同时脱手,似是不能相信面前正缓缓倒下的男子便是平狄将军,那铁骨铮铮的男儿汉!
然而这黑色的染血衣甲在英府新房之内空置了半年,她如何不认得?衣甲之内的那人,双腮深陷,神色憔悴如斯,唯余一双凤眸,虽神色恍惚,但已浸染温柔之波,正款款望来。
她将男子欲跌落至地下的身体接住,只因那人身形高大,不堪重负,两人齐齐跌倒。女子身后跟随的男子黯然收手,只在一旁观望。二人身后的大周军士,亦沉默望着这一幕,似无意与吐蕃军交手。
瞎木征呆望着他二人,只见那女子在这城楼青砖之上坐定,恍若坐在绣金椅垫之上,浑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将周峥染血头盔取下,放于一旁。
所有人都见到了目瞪口呆的一幕…………………………………大周那血色修罗一般的平狄将军,正乖顺靠坐在她怀中,目光痴痴粘在她脸上,强撑着抬起手,抚过那如玉娇颜,轻轻呢喃:“洛洛……洛洛……”
忽见他面上浮上可疑的一层潮红,眸光大亮,轻声道:“真的是你?洛洛……我不是在作梦罢?”旁边夏友暗道声不好,这竟是回光返照的光景。
旦 夕
怀中人衣甲生寒,凤眸中眷恋目光渐渐稀薄,抚在英洛面上的手无力地下垂着,她心中,突然开始发痛,毫无预兆地……
这个人,曾经携着她的手,跋山涉水,不惧祸福生死,共赴患难,她如何不惜?
这个人,成亲之时,郑而重之,然两人同寝共枕,却不越雷池半步,只为等她某日的心甘情愿……她如何不知?
那些共度的日夕黄昏,眉眼轻抬,便能看得见对方的默默相守,她如何能忘?
不觉地拥紧了怀中的他,紧些,再紧些,眼泪大颗大颗无声地滑落,心,似乎痛得更甚,却又是为何?对于感情,她从来懵懂。不曾刻骨铭心飞蛾扑火般爱过,不曾彻夜难眠殷切地思念期盼过,不曾痛彻心扉心如死水般地顿悟过!
身旁夏友见着英洛的眼泪,不由得就是一呆,心内五味杂陈。他从来没敢忘,当年,她那近乎执拗的热情,一味痴粘着周峥的目光,几乎抛却自尊,卑微却又坚韧无比的一路追随……他曾经一度以为,从敌营历经生死归来后,她已然在心中将那份情放下了,将那个人真正地给搁置在内心之中某个微不足道的角落里了,他让自己试着去相信……然而,亲眼见着她抱着周峥,眼中不容错辩的那份深深的怜惜,自己的心中,为何还是这般的酸痛啊?
然而此时此境,哪容得了他多想?
眼见着周峥性命不保,他如何还能袖手旁观?
旁边诸人只见得那年轻男子急速上前,连点周峥身上大穴,止了血,低低道:“洛洛,我给你的那小瓶呢?”
泪流满面的女子呆呆看了他一眼,似不能明了他话中之意,显见得伤心已极。他只好顾不得身旁诸将心思,将手伸进她怀中一摸,轻巧拿出了那薄胎细瓷小白瓶,捏开周峥的下颔,将里面剩下的药液一股脑儿倒进了他的嘴里。还未扔下瓶子,突听脑后风声而至,不远处诸将本被他从英将军怀中熟稔的取药瓶的样子给惊呆了,正在那感叹此人真正胆,猜测他二人关系,那料变故突起,来不及搭救。
好一个夏友,脑袋转侧,避过风声,却在那物刚过耳旁,眼瞧着便要击上周峥面门之际,一把抓住了它的去势,这才看清…………………………原来是瞎木征手中长枪。
此人不打招呼便来攻击,着实可恨!………………………他丹田内力流转,一掌劈上那密实的白腊杆长枪,竟将那长枪一劈两半。…………………………在场俱是战场驰骋的武将,如何不知白腊枪杆是绝佳的长枪杆料,要想将之一折两半,非得天神神力不可!见这年轻男子如此力量,俱敬佩不已!
瞎木征武器已失,不禁大怒,扑上来便要与夏友拼命。自他征战数年,未曾得今日之耻,当真怒不可遏。夏友身形轻逸优美,站在这瞎木征之前还低了一个头,但他偏不肯硬碰硬,只在瞎木征身周游走,窥得空隙,便攻他一掌。
这瞎木征本是马上战将,平地功夫也是实打实的,碰上夏友这种轻功绝步的人,直如一只大笨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