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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办起实事来,这起官员禁不住暗地里叫苦连天。瞧着这位女将通身的富贵派头,身边亦步亦趋紧紧跟随的侍卫小心谨慎,加起来足有三十几人,寻常六七品官员休想近得了她的身。原先以为不过是寻常纨绔,在外颇有些虚名罢了,哪知第二日上头,那起侍卫皆换儿了寻常棉布,便是搁在大街上也算不得打眼,只在她身周十丈以内守护。那女将竟也将朝服脱下,亦换了棉布青衣短打,便如街头那起卖苦力的赤脚汉子一般,游走在市井田间地头。
更将那一十六名官员家财一个不留,全数换了米面,办了粥铺施粥。各县饥民奔走相告,竟是说不尽的救命之恩,甘霖之雨。
过得几日,征西将军宴请江淮两地大大小小的官员。众人前几日瞧着她是个铁口钢牙,咬人一口也入骨的主,软硬不吃。未料到还有今日这遭,皆心有惴惴焉,猜不出其中祸福。
说起来,这几日倒发生了一桩趣闻。有一名不察眼色的六品小官将自己年方十六的长子送进了她的房内,一众官员暗地里观望。但凡官员无不贪恋权色财势,她又生的这般年少风流,闻得坊间盛传最是会怜香惜玉的一个人。那小公子本来也是满心欢喜,结果却被她赤条条从房内踹了出来,羞惭欲死,几乎当场撞墙自尽。也亏得她手下那些侍卫武功高绝,当场点了那小公子的穴道,将他裹在披风里,就这样精赤条条送回了自家的厅堂。
第二日,那小公子的父亲便被绳之于法。
她这般软硬皆施,那一日宴请之时江淮之地上至二品大员,下至九品小吏竟来得格外齐整。众人尽数进了泗阳县府衙后院之后,不由大吃一惊,只见府衙后院寸草不留,只中间挖了一个巨大的坑。过去的亭台楼阁花木锦绣之地居然被夷为平地,不见踪迹。
泗阳县令便是英洛来的第二日被砍了首级,之后她便占了此间理事,不过几日县衙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院内沿着一面墙一溜拼着六七张横桌,桌面之上皆放着四四方方的盒子,约有十几个之多。众人皆是在官场混营生,见了那四方的盒子不约而同想起,这样的盒子,也只够装一个人头罢了。
一众官员心中巨寒,皆知此时她在锦帝面前已达盛宠,无人能撼,有那胆小的已经吓得瘫软在地,更有脚底抹油意欲溜之者,被门口守着的兵卒拦了回来,铁甲生寒,印着众官员恐惧的脸。
那端妍酷厉的女子今日身着朝服,身后护卫燕翅般排开,她立定在大坑前,朗声道:“今日请各位前来饮宴,却是个人头宴,只不知诸位大人喜欢与否?”说着有兵卒上前将那些盒子全部打开,里面果真垫着石灰,盛着大好头颅。
众人只见那女子伸出纤纤五指来,从其中一个盒子里面提出来一个头颅,在手中掂了掂,冷讽道:“这东西人人都有,但谁的也不是钢浇铁铸,砍下来不能再生出一个来!各位大人还是掂量一下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结实吧?!”说罢将那颗人头随手一扔,便扔进了院中大坑,从袖中抽出一条手绢,擦了擦手,随手亦扔进了那大坑中。众官员只看着那白色丝绢如残荷一般逶坠在泥泞之中,只觉心中似被巨灵之掌撒扯,泼天恐惧兜头砸下。
她身后侍卫忽啦啦拥上前来,将盒中那些头颅提了出来,沿着众官员绕了一圈,其中就有这些官员的亲朋故旧,现在也只剩个鲜血淋漓面目狰狞的头颅,被那些侍卫如扔死狗一般扔进了大坑,旁边已有人往里填土,耳边是那女子寒意十足如催命阎罗一般的声音:“各位大人,逢此大劫,百姓遭难,诸位食君之禄自问可作到忠君之事?”
内中十有八九之人面色惨白,只为今日落进了这女子手中,怕是难有命回。那女子见得众人无一作答,遂道:“若觉自愧于君者,可画自供状,本官代为呈交皇上,等候陛下发落。若有人敢抵赖,被本官查出来,还是与这些坑里的头颅去做伴吧!”
她身后侍卫早有人抬出笔墨纸砚来,一字排开,足排了七八套在桌上。有官员目光在人群中巡梭,面色灰败走了过去,开始写自供状。也有官员愤愤不平立在当地,傲然看着坑边女子。
岂料那女子微微一笑,色若春晓,指着他道:“马汝成,你在淮安开了五家米店,其中新米以数倍高价售出。但去岁至今,你每家米店并无进新米的纪录。而淮安城内的粥棚里本应是新米的粥棚全成了陈米,当本官不知道吗?”见得那人面上傲然之色淡去,遥遥后退了几步,却被她喝道:“来人,将这丧尽天良的贪官给本官砍了,扔进这坑里埋了!”
旁边侍卫兵卒如狼似虎,扑上前去将那人拖在了坑沿,扒了官帽官服,一刀砍了脑袋,那人头颅滴溜溜滑下坑去,同先前那些盛在盒中的头颅滚在了一处,其中有侍卫伸出一脚将马汝成的尸体踢下坑去,不多时便被掩埋进了坑中……
两个月以后,江淮之地新任的大批官员到任,立刻投入到灾后重建之中。英洛穿着葛衣短打,在田间地头随意巡视,面色被阳光晒得微褐,嗓子里如冒烟一般。
她仰头去看,天清气朗,一丝云朵也无,额头汗珠滚落下来,在干裂的唇角边流过,砸进了脚下的尘土之中,眨眼不见。远处有年轻男子悠然而来,也是葛衣短打,手中提着一个粗瓷酒坛。走得近了,低下被太阳晒得微红的面庞,叹道:“洛洛,你晒黑了!”全然不似分别了数月的夫妻,而是早晨才出了门晚上方回的夫君一般。
想要寻找的人,无论他走了多远,或者如何淹没在人群之中,请千万别放弃。他就在你的心里,有一天会循着心中的牵引出现在你的面前。
一生之中的某一日,他愿意陪你偷得一刻闲暇,闲坐在田间地头,莫管人前背后的荣宠兴辱,欢笑风霜。有绿色小苗在眼前铺展开来,阳光青草的味道在鼻息边缭绕,那个关于田园的梦想就此实现。
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