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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防耳边响起冷凝而迟疑的声音:“小嘉?”千金巨债压下来,她顿时喜意消散,转回头时方见自家弟弟亦面有疑惑,迟疑道:“姐姐………………洛洛姐?”
一瞬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那女官面上绽出笑来,如蔷薇之色,灼灼夺目,令薛欢看得目不能移,她却大步朝前喜道:“小嘉怎么在此处?我可有半年没见过你了!”
自家弟弟亦从她怀中脱出来,乌润黑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欢喜之色,很自然的上前牵起了那女官的手,亲热道:“姐姐这一向可好?我因家中祖父患病,前来侍疾,也有半年未曾回朝。姐姐不在朝中,怎的跑到了这荒山野岭来?”他分神朝女官身后一瞧,复笑道:“程大哥也来了?姐姐这阵势,难不成竟是抄家的不成?”
薛欢但见那女官面上起了促狭之意,朝自己瞥了一眼,“扑哧”一笑,道:“可不就是来抄家的么?”一个眼神递过去,身后自有知情识趣的下属将那誊抄好的巨额帐单递上来,薛嘉细看了一番帐单,不由倒吸一口气,叹道:“谁人这么大胆,敢欠姐姐这么大笔银子?难不成是活腻歪了?”
那女官遥遥向着自己点首,薛嘉顿时目瞪口呆,连声音都打了颤,顿一顿方道:“洛洛姐是说……………………我姐姐欠了你这么大笔银子?”薛欢被弟弟那遣责的眼神激起了心头火,见她问也不问自己便信了这女子的话,只觉一腔怒火呼呼燃烧,两日内吃睡都不惬意,立时里找到了发作的借口,道:“小嘉问都不问我,便相信了这女子的话?!”极是无礼道:“你也太过轻信别人了!”
哪知自家弟弟神色极为认真,分辩道:“姐姐有所不知,洛洛姐一言九鼎,从无虚言,定不会混跟人赖帐的!”
眼见那女官见这姐弟俩为了自己吵起来,竟是纹风不动,薛欢面上青红不定,口不择言道:“小嘉这么说,是说为姐混赖帐了?你与她男女有别,就这样手拉手立在自家门口,也不怕家中仆人说闲话?还一口一个姐姐,不知把哪个野地里认来的姐姐当成了宝,真让我这亲姐姐无颜以对,不知如何立于此间了!”
薛嘉一时不防自家姐姐能说出这番话来,只呆呆立在门口,忽见门口簇立的仆人忽啦啦让开一条道来,当间走出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来,葛袍玉冠,耳聪目明,身强体健,看形貌有七十开外,望动作却如四十许壮年男子般行路飒然,有仆人小声道:“老太爷来了!”
薛欢一时只觉满腹委曲无从说起,直如飞鸟投林般投入了这老人家的怀中来,哭诉道:“爷爷,小嘉他与外人合起伙儿来欺负我!”那老人满脸疼惜之色,望向薛嘉的眼神已经带了怒色,更见他身旁所立女子绝妍秀美,与孙儿举止亲密,更是不悦,重重冷哼一声,道:“小子!昏了你的头了!外面看花看迷了眼,回家来对着欢儿撒气?”
薛嘉自幼即知祖父对姐姐出奇的宠爱,对自己多加严苛,母亲隐隐提及过,姐姐薛欢面相与祖母兰月有五分想像,因此生下来便更得祖父偏宠,他早已经习惯了这般严苛的祖父,但今日身旁所立之人,哪里是轻易容得人侮慢了去的?不由跪了下去,涨红了面皮分辩道:“祖父见告,孙儿身边这位女子并不是寻常女子,乃是朝廷二品大员,征西将军英洛,在朝中向来一言九鼎,决无更改,从前更与孙儿并肩雁门,共御外敌,孙儿恳请祖父休要慢怠了将军!既然将军寻上门来,这其中必有缘由,能否请祖父听将军一言?”他深知祖父脾气怪异,剑法出神入化,生怕英洛在祖父这里吃了闷亏。
那薛欢见着祖父薛夔先出来,不见父母踪影,遂打定了主意要赖掉这笔帐,不管不顾,只作小儿女之态,在祖父怀中揉搓痴腻,一面嚷嚷道:“祖父休要听小嘉哄人!这女子年纪轻轻,又生得娇娇怯怯,怎么看都不像有军功在身的人!小嘉欺祖父久居叠翠山,不通晓官场之事,才敢妄下断言!祖父定不能饶了他与这女子!”那老人本已见疑,闻得此言目中怀疑之色更浓,白须翘得两翘,怒道:“小嘉,你既说这女子是二品将军,可有印信?若无印信,必是假的了,快快一顿棍子打出去罢!”
薛嘉满面愧色,转头看向英洛,后者满不在乎一笑,道:“小嘉也知道,那东西累赘,我走时倒没想过要带那东西。罢了,令姐既是成心想赖了这笔帐,那就算了吧!不过他日若陛下问起来时,你只要在御前替我美言几句,以证实这些东西确实不是我私吞就行!”
那厢薛欢藏在薛夔怀内的面上已经添了得意之色,想着这法子果然绝妙,恰今日正有小嘉在此火上浇油,几下便撩拨了祖父的火气,只要一顿棍子将这女子打将出去,让她知晓了厉害,这笔帐就算赖了过去了……正在得意之时,忽闻得有温厚的声音道:“英将军请留步!既是来到了舍下,还请将军移步,舍下自备薄酒数杯,还请将军不要嫌弃!”她不由在祖父怀中轻轻抖了两下,面色已然转白,这人,正是父亲林维舟。
薛府中人谁都知道老太爷薛夔对一双孙儿态度不一。对孙女薛欢可谓疼爱有加,对孙儿薛嘉则是严苛多于慈爱。结果至今日姐弟二人的剑术相比,竟是薛嘉剑术造诣高出令姐几倍不止。薛欢虽也行走江湖,但仗着爷爷剑仙这块名头,虽轻易未曾吃过亏,总还算不上江湖后辈之中的楚翘。倒是二人的父母林维舟与薛月,对儿子甚为欣慰,对女儿望女不成凤,在她十五岁以后,眼见着她进取之心渐堕,不由愈加严苛,虽有祖父回护,但薛欢确是格外的惧怕父母。
英洛沉吟间,林维舟已趋前几步,向着薛夔告罪:“爹爹见谅!这位英将军的名头,孩儿往常也曾听说过。她千里驰援,救了西北几十万百姓于铁蹄之下,又破冰卧雪,与夫婿大败吐蕃王子,击毙其于图伦碛。更重建了甘州城,西北百姓至今仍念着这位将军的好,传闻中的征西将军便是位倾城绝色的美貌女子,世间难寻。既是小嘉与她同朝为官,想来定然是错不了的!欢儿往常就仗着爹爹的疼爱胡闹,今日闯出祸事来,索性赖个干净,哪里是好女儿的作为?还请爹爹不要拦着孩儿,容孩儿好好调教这孩子,否则,日久,必酿成祸!”
薛嘉眼见父亲出来,大松了一口气,更见自家姐姐不情不愿从祖父怀中起来,被仆人带着乖乖向着院内而去。祖父面上虽不豫,但这几年眼见薛欢剑术平平,不能承他衣钵,也自反省是往常对这孙女娇惯太过,偏偏这位女婿从来是位温厚人,对他孝顺备至,对家中仆人赏罚分明,最是公平公正的一个人,行动挑不出一点错处来。只得容他将孙女带走,冷冷瞥一眼那女将军,拂袖而去了。
这里林维舟满含歉意道:“家父偏疼孙女,让将军见笑了!”
英洛微微一笑,道:“前辈说哪里话!家父在京中护犊子是出了名的!”
他心中暗赞这女子知情识趣,一句话便将尴尬揭过不提,不由叹道:“我这女儿便是个起祸的胎子!还望将军海涵!有事请入内再议!”
英洛谦逊道:“前辈请!”
一行人与早被薛欢抛在脑后看戏亦看得呆住了的林逸一同入府。
难倒英雄
剑仙薛夔性格孤僻,自有薛月承欢膝下,府中家务再不插手,只莳花练剑,贻养天年。薛月虽过继了薛家,但近日兰氏家主兰玉身染重疾,薛月竟是独身南下前去侍疾,府中唯余这翁婿两个。当下林维舟听得英洛言简意赅将这巨额帐单来源分说已毕,面上不由堆上了一抹得体的笑意,道:“英将军虽无意援手,但到底救了小女与侄女一双性命,老夫在此谢过了!但这巨额帐单,薛府家资不足其半,还请将军容缓,等老夫筹措几日?”
英洛原来虽有要帐的意思,不过为着在锦帝面前不好交差,及止知道了惹出这祸事来的竟是薛嘉之姐,心内早已盘算一番,薛欢与李岚总算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算是骨血亲戚,自己一个外人何苦夹在中间做恶人?好歹这事巧妙的知会一声李岚,愿打愿罚就不在自己所辖之内了。但这薛欢行事也有几分可恶,听那剑仙几句话,竟是对薛嘉颇为不喜,很是偏袒薛欢,不妨借着今日之事好好教训一番这女子?
她主意打定,当下笑意盈盈道:“不敢不敢!前辈客气了!那日碰巧是我,若恰巧是另一帮抢匪,薛小姐岂不招来祸患了?还请薛小姐日后行走江湖,谨慎为上,三思而后行!好汉架不住群狼,纵是薛小姐武功高强,但打着剑仙的招牌被人暗算,日后跌的可是剑仙他老人家的名头!小将心直口快,有一说一,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