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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岩想说什么,可到底没有说出口。
他撵了车夫,自己赶着车往家去,等马车到了侧门她就看到二夫人和三夫人坐在门口,这还是他这么多年来,头一回看到两个婶母这么心平气和的在一起,不吵不闹
他觉得自己这半辈子,很失败。
“她要死了?”二夫人从椅子起身,满面嘲讽的走了过来扫了他一眼,掀开了车帘子,就看到崔婧文正半阖着眼睛很痛苦的样子,她咯咯一笑,道,“瞧你的狼狈样子,不是打算死在同安堂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崔婧文虚弱的睁开眼,可只能看得见眼前有个黑影,笼在她的头顶。
“刚才你应该让我杀了你的,这样你就不会蠢到被别人下毒了。”二夫人越发笑的欢快,“现在你自己也中毒了,是不是也很有趣?”
崔婧文闭上了眼睛,仿佛没有听见。
二夫人刷的一下摔了帘子,沉着脸和崔岩道:“要死也不能死在家里,她可是宜春侯府的人,你应该把她送回去才对,免得将来成了孤魂野鬼。”
话落,重新进了门,和三夫人一起,堵在侧门内。
三夫人颔首,道:“茂燊,这个家不是你一个人的家,你今儿想将这个毒妇带进来,那你就从我们的尸体上压过去。”
“二婶,三婶。”崔岩压着怒道,“二姐她中了毒,你们怎么能这样。人之将死,就给她最后一点脸面吧。”
二夫人哈哈一笑,道:“我给她脸面,谁来给我脸面。茂燊,你不要忘记了,就在昨晚她还将你们的父亲毒死了,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去皇陵问问,你怎么还能将她接回来,你就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
崔岩红了眼眶,他能怎么做,这个人再怎么坏,可还是他亲姐姐,而且,对他一直很好:“二婶,不管她做了多少错事,可是现在……”
“不要再说了。”二夫人摆了摆手,“话已经说的很清楚,赶紧将人送回去。”
崔岩痛苦的砸了一下墙,不得不再次上车,将崔婧文送宜春侯府去。
她和颜显还没有和离,她确实是宜春侯府的人,就算是死了,也应该葬在宜春侯府的祖坟里。
“崔伯爷。”他刚刚将车掉了个头,胡同口颜夫人身边伺候的辛妈妈带着人浩浩荡荡来了,面无表情的朝崔岩行了礼,递了封信过来,“崔伯爷,这是我们夫人给您的信。”
几乎不用多看,崔岩就已经猜到信中是什么意思了。
“你们如此,是不是欺人太甚了。”崔岩啪的一声将信拍掉,“此事你们谁说了都不算,让颜释文回来和我说。”
辛妈妈笑了笑,道:“伯爷,我们夫人就是因为看着您和我们世子好的份上,才会留了几分薄面,这么长时间都忍着,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接受原谅,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给大家留了面子的,没有大张旗鼓的休了崔氏,而是让他们和离。”
崔婧文脑子里像是被人刷上了一层浆糊,浑浑噩噩的怎么都想不清楚,耳边只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想了很久才认出来,说话的人是颜夫人身边的那个妈妈。
叫什么来着?
她伸手艰难的拽了帘子,声音如蚊蝇一般:“我生是颜家的人,死……”她的话只说了一半,那位妈妈已经和崔岩道,“若是人没了,还是葬在崔氏的祖坟里吧,我们宜春侯府供不起这样的菩萨。”
崔婧文气的胸口一翻又吐出一口血沫子来,她睁开眼睛,望着雕花的车顶,觉得离她好远好远,她怎么都摸不着……
颜显,回来了吗。
如果他在的话,他也会这么说吗,宜春侯府的祖坟,不让她进。
娘,您要保佑我,保佑我活下去,让这些小人看看您的女儿她们谁都比不上。
娘,我不甘心,不想死,就是为了能好好活着,我才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如果知道忍耐的结果依旧是个死,那我为何要受这么多年的罪,我早早去找你多好。
崔婧文抽搐着,口中的血不断涌了出来,耳边的只有崔岩一个人的声音,他在发怒,满声里的悲凉和无奈……她活了一世,最后唯一留在她身边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茂燊。”崔婧文想喊他,可声音出来如同被风吹走了,散在了嘴边,最后连崔岩的声音也没有了,万籁俱寂,她看到了崔延庭朝她走过来,掐着她的脖子怒吼道,“你这个畜生,早知道你会如此恶毒,我就该将你溺死。”
她捂着脖子,瞪大了眼睛,又看到方朝阳轻蔑的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道:“往后你们姐妹少在我跟前走动,我没这个福气生这么多孩子,所以,你们也不必当我是母亲。”
“二姐!”车帘唰的一下掀开,崔岩看着她正要说话,忽然侧门口齐思敏提着包袱带着丫头婆子走了出来,失望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道,“崔茂燊,你太让我失望了,往后你就守着你嫡亲的二姐过吧。”
“思敏。”崔岩一怔,齐思敏已经领着人往外走,和他擦身而过,“不要喊我的名字,我不高兴听。”
崔岩追了过去,拉着齐思敏:“这都思敏什么时候了,你不要胡闹行不行。”
“我胡闹,你说笑吧。她这样一个弑父的毒妇,你居然还当宝贝一样护着,你将家里人置于何地,将你父亲置于何地。你就不怕天下人笑你善恶不分。”齐思敏推开他,“我今儿把话撩在这里,你若将她接回家,葬在崔氏的祖坟里,那么崔家就没有我,将来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入你崔氏的祖坟。”
她是明媒正娶,死了不入祖坟,那不就是表示她不是崔齐氏,她和崔岩的婚事也到头了。
“茂燊……”崔婧文忽然怒吼一声,“让她走。”
崔岩没动,拉着齐思敏的手不松,痛苦的看了一眼崔婧文……他的生活已经如同一团乱麻,他不想再这样乱下去。
崔婧文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紧接着,戛然而止,再没有了声音。
“二姐!”崔岩要去,齐思敏转身就走,他回头看着她,满目的痛苦。
顾若离洗漱好披着头发盘腿坐在炕上写写画画,方朝阳进来坐在她对面,问道:“今儿那个疯子又去闹事了?”
“嗯。”顾若离道,“她想死在同安堂。却没想到自己被人下毒了,我请了兵马司的来了。”
方朝阳冷笑一声,怒道:“怕她作甚,你就让她死在同安堂,等她死了就将她吊在门口,晒成人干!”话落揉了揉太阳穴,想起什么来问道,“谁给她下的毒。”
“是她身边的大丫头连翘。”顾若离放了笔看着方朝阳,道,“不过,连翘对她一直很忠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给她下毒了。”
这还用问,一定是有人在挑唆过了,崔婧文要死,连翘为了保住性命而已。
至于是谁,她挑眉道:“连翘人呢。”
“被带回建安伯府了。”顾若离也很好奇,那个让连翘给崔婧文下毒的人,到底是什么居心,是冲着崔婧文去的,还是冲着她来的。
为什么。
“不管是谁,反正她做了一件事好事。”方朝阳笑道,“死了也好,省的害人。”
顾若离没有说话。
“郡主。”李妈妈掀了半截竹帘,指了指外头,“崔管事有事回禀。”
方朝阳打量了一下顾若离,见她穿着没什么问题,便颔首道:“让他进来说吧。”
崔安就进了门,行了礼回道:“小人刚才听到,今儿早上崔老伯爷在皇陵的山脚下被人找到了。死于中毒,被人抛尸在林子里了。”
“死了?”方朝阳一愣,问道,“昨天晚上谁去找他的,二小姐?”
顾若离也是一愣,和方朝阳一样,她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崔婧文。
果然,崔安点了点头,道:“说是二小姐常去那边看望伯爷,所以那边许多人都认识她,昨天她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伯爷下山去见他的,后面就再也没有回去。早上监工下来找,才找到尸体的。”
连亲爹都杀了,是怕亲爹活着回去抢崔茂燊的爵位?方朝阳厌恶的皱着眉头。
顾若离余光看了她一眼,见她面上只是生气而未有悲伤,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太小孩子气了,方朝阳当时若对崔延庭一点都不喜欢,就不可能嫁给他了。
这世上,大约也只有她这个女儿永远都认定了,在方朝阳心目中无人可取代顾清源罢了。
“你去一趟建安伯府。”方朝阳看着李妈妈道,“让三夫人将连翘审问清楚,剥皮抽筋出了事由我担着,无论如何将指使她下毒的人查清楚。”
李妈妈应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