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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接赵勋的话,只求圣上将他赐死。
“远山。”圣上不忍,看着赵勋道,“你既然没有查出此事和他有关,又何必追着他不放。若要说错,他错在收了一个孽徒,又没有严加管教,看在他平日兢兢业业的份上,就将功补过算了吧。”
裘太医垂着头满面悲切,但眼中却一直很淡然,只因为他很确信,圣上需要他,舍不得杀他。
无论顾若离开的温胆汤对症不对症,对于圣上来说,这世上没有一种药有他开的安神丸好用。
他已经离不开了。
至于安神丸的妙处,唯有孙道同和顾若离曾经怀疑过,孙道同查了他的药方,甚至查了他煎药的药罐,而顾若离……这姑娘对医术上的事太过敏感纤细还很较真,她质疑安神丸治不好圣上的失眠,而怀疑他的用药,实在太正常。
不过,眼下两人一个死一个病,于他而言便是毫无威胁。
裘太医面上悲切,心中却是一派从容。
“将功补过怕是不行。”赵勋扫了裘太医,望着圣上,“就算此事没有直接的证据,可另有一事却是由他一手操办!”
圣上一愣,问道:“何事!”
“此事,还是由静安县主来说吧。”赵勋话落,对金福顺道,“她就在宫外候着,你去请她进来。”
金福顺一听顾若离就在宫门外,立刻高兴起来点头应了个是,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她……她没事?”圣上也惊讶不已,不是说同安堂关了门不让人进去,不是说她和孙道同一起得了破伤风,而且,鲁大夫也说了,他让人在孙道同的伤口上泼了破伤风病人的血,顾若离手指被划伤只要接触就一定会感染。
怎么转眼功夫又没事了。
圣上高兴,可又疑惑。
裘太医猛然抬起头来,又迅速的垂了下去,脸上渐失了血色。
顾若离不是得了破伤风吗。
怎么会突然来这里,难道……她根本没有得病,而是放出消息来迷惑他们。
那么孙道同呢,是不是也没事。
一时间裘太医手脚冰凉,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
他以为设计让别人一脚踏进陷阱,原来,是他一直在陷阱里。
怎么会这样!裘太医心头飞快的转着,想着对策。
“不是没事。”赵勋望着裘太医,淡淡的道,“而是她机敏,避开了他们的诡计。”
裘太医微窒。
圣上没有明白,不由迫切的朝门口看去,就看到顾若离神色淡淡道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神色清明,步伐沉稳,精神看上去也是极好,丝毫没有半点大病初愈的样子。
“你真的没事。”圣上打量着她,顾若离上前行了礼,回道,“静安叩见圣上。托您的鸿福,静安死里逃生,没有事。”
赵勋望着她,目光柔和。
裘太医余光看着,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可面上依旧平静一片,甚至还露出替顾若离高兴的样子。
圣上松了口气,对于顾若离他和樊氏是真的喜欢,当年若非她治好了他的病,他也没有命再回到这里站着。那三年他尝尽了世间冷暖,饱受了疾苦嘲讽,所以,赵勋和顾若离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开在头顶的一扇窗,不但让他看到了希望,还将他从深渊中拉了出来。
这世上没有人为别人是应该的,只有愿意或是不愿意,纵使他是君王也不例外!
“好,好!”圣上很高兴,“你没事,太后和朕还有皇后也就放心了。”
顾若离笑着应是起身望着他。
“那孙大人呢。”金福顺在一边问道,顾若离回道,“孙大人的病情有些严重,要多养一段时间,破伤风也没有痊愈!”
果真没有死,裘太医彻底明白了,这几天他掉以轻心,关心着同安堂的进展……
他们在背后不知做了多少事。
大家一惊,圣上道:“果真得了破伤风?那你……”说着,看向她的手指。
“我没有。”顾若离索性伸出手来,给圣上看,“手上是有伤,且那天晚上也确实是我做的缝合术。只是我留了心,不曾让伤口碰到血而已。”
她右手的中指指背上确实有道红红的结了痂的疤。
圣上看的心惊,又感慨顾若离的谨慎小心:“得亏你避开了,要不然岂不是也要得破伤风。”她要是也病倒了,那她和孙道同只怕就真的和外面传的那样没有救了。
“这是常识,就算孙大人没有感染,我也不会让我的伤口接触他的伤口。”顾若离含笑说着,看向跪在一边一直沉默着低着头的裘太医,“这也是他们精心算计下的唯一漏洞吧。”
她知道的常识,他们不知道。以为割伤了她的手,又将唯一能代替她做缝合的岑大夫下药迷晕后,她就一定会接触而发生感染。
“还是娇娇聪明。”圣上笑了起来,又见她看着裘太医,道,“此事不能怪裘太医,他也不知道鲁大夫存了此心。不过,说起来你如何和鲁大夫结了怨?”
“因为永城伯府的齐六太太。”顾若离将邵氏的病和圣上说了一遍,“……邵氏会感染破伤风是因为他没有做伤口处理,才导致感染的,大概是因此事嫉恨在心。如今便想用破伤风要了我的命。我死在我自己夸口研制出药方的病症上,就是莫大的讽刺!”
“此人心胸太过狭隘!”圣上摇头,金福顺就问道,“既是如此,那他为什么要害孙大人?孙大人可和他无冤无仇啊。”
顾若离就赞赏的看眼金福顺。
圣上也觉得奇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方才他死的太快,朕都不曾问他,为何要对孙心意下此毒手。”
裘太医目光闪了闪,心里飞快的转着。
“他和孙大人之间无仇无怨。”顾若离回道,“因为和孙大人有仇怨的不是他,而是裘太医!”
因为裘太医?她的话一落,圣上一惊下意识的看向裘太医随即就道:“你的意思是,鲁大夫是为了师父出气?”
“这个孽障。”裘太医立刻接了话,气怒,愧疚的看着圣上,“圣上,微臣实在不知他竟是这样的人,我和孙大人不过因公事拌嘴过几次嘴而已,没想到……”
圣上安慰道:“你别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他也不是三五岁的孩子,他做此事定然还有别的原因。”
“是!”裘太医回道,“只是微臣的责任实在是推脱不掉,微臣愿以死谢罪!”
“管教无方,经此而已?”顾若离就已经开口道:“裘太医,您杀了鲁大夫灭口,这件事您也摘不干净。”她的话一落,大家俱是一怔,圣上道,“此话何意?”
“圣上。静安虽不曾在场,但却知道鲁大夫这样的人就算是被人逼的无路可走,也绝没有胆子自杀,他的死只可能是被人害的。”顾若离说完看着裘太医,“是您的徒弟,您应该很了解吧。”
裘太医看着顾若离,眯了眯眼睛,道:“县主要觉得老臣有罪,便定了老臣的罪,但莫须有的罪名,老臣不会认。”
“好!”顾若离点头,“你不认这个罪也无妨,那我们来说说别的罪吧。”
裘太医一怔,圣上凝眉道:“还有什么事?”
“圣上,您还记得几日前我来给您看诊吧?”顾若离说完,圣上就点了点头,她接着又道,“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您的不寐之证明明源自胆上,别的大夫不知道情有可原,没道理裘太医也看不出来。可是,他还是给您开了安神丸,此药对您的病症是毫无用处,且也不宜长期服用!”
圣上皱眉,回道:“可是朕确实有效,每每睡不着只要吃了安神丸,就会踏踏实实的睡一觉。”
您那根本不是安神,而是幻觉兴奋后的疲惫休憩。
“那您除了踏实睡觉,您还有没有别的感觉。比如,一日不吃安神丸便觉得心口发慌?比如你吃了安神丸后不但心安,且还觉得身如云端飘飘然莫名愉悦?”
圣上点头:“确实如此!”这也是他喜欢安神丸的原因,让他忘却了过往的屈辱,忘却了醒时的烦恼,只有此时此刻的高兴。
“普通安神丸可没有这样的功效。”顾若离冷笑着看着裘太医,圣上摆手,道,“此丸由裘太医重新配置过,和普通的安神丸不同。”
是不同,顾若离冷声道:“因为他在安神丸中加了罂粟!”
罂粟在此时并非禁品,而是一味普通的药,在许多地方药场都有种植,一点都不稀奇。但实际药方使用中用的人并不算多,因为有别的药可替代,且效果也比它好。
所以,圣上听到了以后并未露出惊讶的样子来,道:“这味罂粟,有何不妥?”
裘太医拢在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