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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义忠本就身体不适,闻言更是五脏六腑都揪在一起疼,一口没忍住哇地一下就吐在了床边。他早上只喝了碗药便又躺下了,这时候吐出来的也无非是些带着药味儿的苦胆水。
陆信风也不是真恼了齐义忠,她就是生气他不爱惜自己,就是生气他看轻自己,就是生气他被她如此珍视还过得这般全无安全感,这种无力的感觉袭击了她,她第一次意识到,虽说她口口声声说着爱,可是她和齐义忠之间,隔着上千年的时间,隔着全无关系的两个空间。
齐义忠趴在床沿喃喃地说了句什么,陆信风凑近只听到一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话里头的委屈,让陆信风心里一振。她把齐义忠扶了起来,擦了擦他头上的汗,心里想的是:所以还是我苛责了么?
是她自始至终都在向齐义忠要求一个不能达到的状态么?是他们之间从来就不能逾越的鸿沟,而她从前忽视了么?她以为她融入这个社会融入得很好,她以为齐义忠在这个世界是特别的。
但是她却忘了,她似乎从来没有逃脱过那个男权社会对她的影响,若非如此,她又怎会一直不肯接受另一个男人,哪怕是出于怜惜给他一个安身之所都不愿。而齐义忠,毕竟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男子,他有自己的一套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他有他的家国天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不一样的。她之前觉得左敏之要在女尊世界里找一个纯爷们儿这事纯属扯淡,可是她要求齐义忠明白了解那个内心深处的她,又何尝不是乱来?
莫非,她想要的那种心意相通,注定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奢望?
第 79 章
齐义忠趴在她的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口中始终只有那么一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陆信风忽然就有些心灰意冷起来。
虽说心里想的这么一回事,可是对这个人毕竟是爱的,毕竟是不忍的。陆信风抱着他到:“好了,不要再哭了,我就是气你不爱惜自己。”
齐义忠却是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他挣扎了一番,又捶打了一番,因为无力直接被陆信风忽略了,最后他也只能抱着陆信风哭。为了陆信风他连自己都不能做了,就算陆信风对他再不好,他能依靠的也只有她了。
齐义忠哭得连陆信风也想跟着哭了,这辈子营营汲汲到底是为了什么?去他的荣华富贵!皇帝?那是什么东西?她凭什么要对她言听计从卑躬屈膝曲意奉承!这一切就像是命运给她的一个巨大的玩笑!
齐义忠毕竟是体力不行,哭着哭着就又睡了过去。陆信风把人放下后出去叫人进来打扫房间。那周爹爹正抱着宝儿候在门廊。里头的动静外头肯定是能听到些的,看着陆信风那个脸色出来,周爹爹也不敢上前讨骂。陆信风道:“晚上是怎么伺候的,怎么忽然就病了?”
旁边李爹爹道:“小姐,这可不能怪少爷。昨夜小公子同少爷睡的,晚上闹了,少爷一晚上都没睡好。”
李爹爹在这边说着,周爹爹就在后头拉他的衣角。这明摆着陆信风就是没女儿在这边没事找事,搞不好过两天新人就要进府了,你还把事情往小公子身上扯,万一惹得陆信风更加不喜了要怎么办?
那平儿也在旁边道:“是啊小姐,也是我们晚上都没在这边服侍。您可千万别恼了少爷。”
陆信风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分,面上缓和了些问道:“请大夫请的谁?可怎么说的?”
那李爹爹甩开周爹爹地手道:“请了,是自家的大夫。”
那就是芝善堂的了。陆信风点点头,忽而看见宝儿睡得正熟,还咂了咂嘴,心里头一暖道:“今日宝儿就跟着我吧。平儿和王相公跟着来。”王相公就是宝儿的奶爹。
陆信风说完,从周爹爹怀里抱走孩子,径自出了院子。留下那些爹爹小厮们面面相觑。
陆信风是一直想陪孩子好好玩玩的,可是奈何她在家的时候不多,而孩子还小,睡觉的时候太多了。陆信风看得最多的,就是他睡得正熟,又或者是闭着眼哼哧哼哧地喝奶。再有就是晚上闹得跟个小魔王一般。
到下午的时候小家伙哭着醒了,陆信风抱着他换了尿布又送给王相公把他给喂饱了,便将他放在床上陪着他玩。要说陪着玩,可也真是陆信风一个人在自说自话,一个月多点的孩子还不怎么会动,陆信风把手放到他手边,他就抓着,挠挠他的脚,他就皱着眼笑笑,亲他一口,他就也跟着吐个泡泡。
陆信风正玩得起劲,房门就被齐义忠撞开了。齐义忠这模样可真是狼狈,蓬头散发,面色苍白,眼睛红肿,这要是被话多看到,非要有她陆信风的夫郎疯了的传言传出去不可。
陆信风看着齐义忠气喘吁吁的样儿,奇道:“你过来做什么?不是病了么?”
齐义忠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白布扔在地上说:“你把宝儿还给我!我这就带他走!”
陆信风一愣,这又是哪一出?那白布在还有字?难不成是休书?
陆信风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齐义忠就已经走过去把孩子抱在了自己怀里。宝儿什么都不知道,呵呵笑着动了动手。陆信风蹲下身去捡那块白布,却是一方手帕,上头确实是有字的。
“白日疑入梦,得见月中桂。蓊蓊依苍穹,郁郁有素华。莫及海棠红,不似芙蕖媚。直待秋节至,暗香令人醉。”
另还有一句是:感君情深,奈何缘浅。若之奈何,愿祈明生。
头一句陆信风知道,是自己写的,这后一句是什么?
陆信风问齐义忠,齐义忠只是死咬着嘴唇,瞪着红眼睛哼了一声什么也不说,抱着孩子就要走,被陆信风拦住了。陆信风此时才有一种后院真的起火了的感觉。
宝儿吐着泡泡想要和齐义忠玩,可是齐义忠正怒视着陆信风,根本没有理他。一下两下还好,多了这个小老爷就不干了,哇地就哭了出来。他一哭,齐义忠也整个崩溃,跟着哭了起来。
这眼前的场景混乱地陆信风头疼。
陆信风把大宝小宝两人都圈进怀里,问道:“这又是怎么了?生病怎么不好好休息。把宝儿给我,你去歇一歇。”
“不要,我和宝儿这就走!这就不惹你心烦。”齐义忠说是这么说,可是陆信风把他抱得更紧一些的时候,他到底是没挣扎,而且声音越来越小,倒是让人觉得他忽而就底气不足,但又更加委屈了。
“这是谁和你乱说了什么了?”陆信风把孩子抱了过来,轻轻拍了两下,就止住了哭。齐义忠看着这一幕,眼泪又止不住了。陆信风一时间是手忙脚乱。
“宝儿也不要我了……”齐义忠哭着哭着就蹲到了地上。
陆信风实在是有些无语了,被你这么抱着不哭才怪呢。“齐义忠你把话说明白,谁不要你了?发的什么疯呢!”
齐义忠也不理人,只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外头门廊上站着好些人呢。陆信风没办法,冲人喊道:“把人给我拦下来!”
陆信风把宝儿塞到平儿怀里,拉着齐义忠就进房,关紧了房门。外头的人见着陆信风的眼神,就自发地散开来了。
“你这又是闹的哪出呢!别一直哭了,哭得我头都疼了!”
“忠儿,乖啊,又什么事情咱说出来。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告诉我?”陆信风把人拉进房里耐心地哄着。
“这帕子是怎么回事?”
“……何公子给你的。”
“你什么时候见过何公子了?”
“跟着爹爹去林家叔父寿辰那天。”
陆信风算了算,那都是去年秋天的事情了,这都大半年了。就是那天知道有了宝儿的,回想那天齐义忠的表现,确实是不太对劲的。
“他给你的?”
“他给平儿的,让我收了起来。你是我的妻主,我的……我不要把你给别人。这辈子不行,下辈子也不行!”齐义忠抓着陆信风的手道。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是在表白呢?陆信风擦了擦鼻子,心想,大白天的就这么直白还真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忽而又想起,齐义忠也问过她,信不信有来世。她当时说的是不知道。想来那个时候他就是在她这里找确认,可是她却是回答错了。她婚后原本有更多机会让齐义忠活得安全感的,可是她都错过了。
“他没有认出我来。可是我认出他来了。左家主君待他极好的。事后爹爹吩咐说那天见了他的事情,谁也不能对你说。所以平儿才把这帕子给了我。”
“那今天呢?今天是怎么了?”
“我以为……我以为你知道了,不要我了。”
陆信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