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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月桂说道:”公主有这份心思奴婢们就知足了。今儿既然公主提起这事儿了,奴婢也就说句实在话,咱们进了宫的便是熬到年头出了宫,也是嫁不得人的,顶多给人做个妾,据奴婢所知,出了宫这辈子不成婚的也不在少数,既如此在哪里还不是一样的。奴婢家里的爹娘自由兄弟姐妹们照顾着,不差奴婢这一个。虽是也难免想念,可自古忠孝难两全,奴婢这些年侍候公主,从没挨句打骂,更别提受罚了,别的宫里的姐妹都羡慕者呢,奴婢不是那不知恩图报的,早就已经决定跟随公主了。”
月桂的话说的宁阳心里也是感动,想着这些年来自己做人还是有一点点成绩的。只是看着屋里还有几个宫人脸色犹豫,于是便说道:“甭看别人的决定,你们若是不想跟着,去了心里也是难受,若是有想留下来的今儿不说,明儿我可就去请旨了。念在我就要出嫁的份儿上,想来这旨意也是不难求的。”
芳儿听了一个头磕了下来,哭道:“公主,奴婢进宫时家里爹娘安在,如今却只剩下娘一人在家了。未能为爹爹送终已是不孝,奴婢实在不想这辈子再见不着娘,请公主放了奴婢,让奴婢留在大周吧!”
良儿从旁听了不由生气,怒道:“这是何意?难道就你念着家中爹娘?这进了宫的哪一个不念着家里?你可知公主陪嫁的人数是有定制的?若你留了下来,就得有一个补上!你倒是有机会见得爹娘了,别人可就要见不着了!你当真愿意做这狠心的事?”
芳儿听了哭得更厉害,问道:“你就不想回家?”良儿昂了昂头道:“怎么不想?只是我是个知好歹的,还知道报恩两个字怎么写。我虽是个宫娥,可也不想做那自己开心了别人受苦的事儿,否则,我晚上睡不安稳!”秋兰和云桃互看一眼,两人都不在敢说话了。
宁阳倒是得了提醒,说道:“奶娘不是想让家里多三口人跟着么?那咱们院儿里少三个人的话,陪嫁的人数不就还跟原来一样了?这样也用不着再从宫里挑别人补上了。”这法子让芳儿眼里生出喜意来,宁阳却又道:“只是这是要请旨的,能不能成我也不好说,但是明儿我尽力试试,只当是出嫁前为这院儿里人做最后一件事吧。”
虽然宁阳这样说,但总算是给了想留下来的人一个希望,经过商量,芳儿、秋兰和云桃留下来,补上去的人换成奶娘的丈夫、儿子和女儿。宁阳觉得,这旨意倒是有可能求得成的,毕竟这是她出嫁前最后的请求。只是通过今夜的事儿心里有些感慨,以前觉得良儿说话直率了些,没想到她还是个心气儿高的,这在宫里是不多见的。
宁阳也不怪芳儿几人,毕竟挂念父母亲人是人之常情,她在大周十二年,虽身边没什么至亲的人,可是要离开了也是有些舍不得的,这就是人的感情,说起来倒也珍贵。宁阳抬头望了望芷兰宫的方向,想起几日前便跟皇后请过旨,要在嫁人前再去那里看上一眼。只是这些天里忙,白天总是被一波一波的人占着时间,到今日还没去过。
此时刚用过晚膳,宫门还没落锁,外面也还允许走动,倒不如现在去看看。于是,便喊上月桂,两人出了慈仁宫。
天正在将黑未黑,因为出来得晚,宁阳也没让月桂准备桌案清香之类的事物,只当是去看一看,跟柔妃道个别。
芷兰宫的四周依旧是静寂如初,连周围的小路都没人走动,安静得很,宁阳进得院儿里,本想进得屋中再看看自己刚来时住过的屋子,脚步却不由停了。院子里正立这一个人,那人面朝正殿,垂手而立,背影在昏暗的院子里看得不甚清晰,却透着几分悲戚的味道。
“朕不是说过不准来打扰么!”那人的声音低沉里几份隐怒,转过身来时与宁阳惊讶的目光正好对上,宁阳和月桂见了却已经跪了下来。
“给父皇请安。”宁阳低着头,心里直跳,皇帝怎么会在这里?
武德帝愣了愣,半晌才道:“是宁儿啊,起身吧。”宁阳谢恩起来,却听武德帝问道:“来看你母妃?”宁阳低着头答是,却隐约觉得皇帝老爹的声音有些惆怅,却也有些欣慰,这对平时深沉不露的他来说,是很难得的。
“既来了,便到屋里看一看你的母妃吧。”武德帝说着话,便径直进了屋,屋里并未点灯,就着窗子透进来的昏暗光线,隐隐能看到墙上挂了幅画,那画里一名千分雪兰枝锦裙的妙龄女子浅浅含笑地立着,身姿柔弱惹人怜爱,气质如亭兰,眼里几分宁静。这女子的气质和容貌竟与宁阳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应是生前的柔妃。只是,宁阳以前来这里时,屋里是没有这幅画的。
“朕每次来看你母妃,总会带上这幅画,这是当年她进攻前,朕亲手为她画的。”武德帝望着柔妃的画像,淡淡地道。他的脸沉在阴暗的光线里,看不真切,似乎也正因为如此,声音听起来特别的孤独怅然。
宁阳不知心里是何滋味,今天来这里遇到皇帝本就意外,更不知皇帝为何会跟她说这些,也不知该如何接口,只能安静的听着。
武德帝却转过脸来看着宁阳,声音里从来不曾听到的慈爱,“仔细瞧瞧 你都长这么大了,想当初父皇在街头上头一次遇见你母妃时,她也是你这么大,那时父皇说等到她及笄便把她接进宫来,她来了,却很快又去了。。。。。。”武德帝叹了叹,仿佛自嘲地笑了笑,“她把你留给了父皇,父皇却没能将你视如掌上明珠般地待着,甚至鲜少过问你的生活,你不满周岁就跟着皇后,心里可曾怪过父皇?”
宁阳听了摇头道:“没有,宁儿在西禧阁过得很好,母后待宁儿也很好。”
武德帝听了却哼了哼:“若说你在那小院儿里过得自在,这父皇倒是相信。你自小就是个聪明的,心性儿平淡不与人争,没人管你你也能过得很好。只是别人待你如何父皇心里也明白,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装个样子的人。”
宁阳不知说什么好,其实皇后再吃穿用度这些规制上确实没亏待她,只是倒也确实没什么真情,每日请安也只是依例问问,论起感情来确实是比较冷淡的。不过她也不怪谁,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谁也难生出什么情谊来,只要没虐待她,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武德帝却将墙上的画取了下来,像扶着心爱之人一般慢慢地抚过画纸,最终轻轻交到宁阳手上道:“这是你母妃唯一的画像,拿着吧,日后去了大夏想你母妃了便打开来看看,日子久了便是忘了父皇的样子,也不要忘了你母妃的,她才是你的亲娘。”
听着这话,宁阳不知为何觉得心头发酸,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虽然这么多年了,母亲的脸她却一直没忘。这一刻,她有些觉得,武德帝或许对柔妃是付出过真心的。如果是这样,柔妃倒也不算是个太可怜的女人,至少在她死后十多年,她住过的院子一直空着,摆设如旧,而她爱过的男人还会来这里看看她。
这一刻,宁阳头一次觉得离这个皇帝老爹的距离近了些,只可惜,三天后她便要出嫁了。。。。。。
“原本父皇是想将你留在大周,留近处守着的,如今却把你嫁远了。”武德帝有些感慨地道:“不过,婚事是端儿亲自向父皇求的,这孩子是个重情念旧的,日后会待你好的。”
宁阳闻言却愣了,什么?
武德帝看她这副惊讶的样子,不由沉声笑了起来,叹道:“可真像啊。。。。。。”
宁阳虽然还没从婚事的真相里回过神来,但听皇帝的笑声里有几分落寞,不由想起在柳家时答应外婆常来往家书的事,心头念头一转,问道:“父皇,宁儿嫁去大夏后,可以常给您写家信么?”
即将不惑之年的皇帝愣了愣,他生在帝王之家,一生收到书信无数,皆是密报之类,家书还从未收到过,不由有几分喜意,喜意过去却笑道:“还是罢了,你嫁去大夏,便是大夏的臣,父皇毕竟是一国之君,给父皇写信穿出去有好事之人若是上奏,会连累端儿的。”
宁阳愣了愣,觉得皇帝想得倒是对,只是她不知为何觉得皇帝很可怜,于是便又道:“那写家信给外婆呢?信可以先给大夏审了再带回来,信上只说家事,如今两国交好,这点事情审过了应该是会允的吧?咱们大周从大夏嫁来的人不也是这么传信的么?”
武德帝听了笑道:“你倒是比你母妃有主意,难为你有这份孝心。只是家里的话就按大夏那边的规矩办吧 。”
宁阳知道皇帝老爹这时准了,于是忙谢恩,接着又想起陪嫁的事,便对武德帝说了。问他能不能准许西禧阁里的三名宫女留下,换上奶娘家里的人。武德帝听了笑道:“准!父皇自小就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