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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逸出愉悦的笑声,“怎么会,高兴还来不及。”
“那我心里就踏实了。”薇珑挽住太夫人的手臂,“侯爷若是得空,也会陪您用饭,这是他昨日下午就说过的。”
“那自然好。”太夫人侧头凝视着薇珑,欣慰地笑了,“你可真是我和修衡的小福星。”
“哪有。”薇珑自是不敢居功,“侯爷本来就有这打算,赶巧了。”
“我心里什么都明白。”太夫人笑着拍拍薇珑的手,问道,“修衡呢?一大早就没了人影。”
“去程府了。”薇珑道,“程老太爷这次真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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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阁老一句一句戳心的话几乎成了程老太爷的梦魇,身子骨撑不住,由装病变成了真病。
这样一来,装病的程老夫人就痊愈了,命人把老太爷接回到房里,亲自侍奉汤药。
上午,温煦的阳光透过雪白的窗纱入室,在地上投下光影。
程老太爷躺在床上,时不时长叹一声。
程老夫人劝慰道:“日子还长着,你也不必这样犯愁。”
程老太爷苦笑,“日子是长是短,有何差别?那个逆子如今把持着朝政,又是当家做主之人——我已到了山穷水尽、无计可施的地步。”
程老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他到底是为什么?你可问清楚了?”
程老太爷冷哼一声,“为什么?都是当年那个女人引来的祸患。那个祸水!”
程老夫人闻言,惊讶得扬一扬眉,“这不大可能。是不是你们争执了起来,他故意这样说,惹你生气?”
程老太爷冷笑,“你这话是抬举我。那逆子眼下是什么人物?当朝首辅啊。你瞧着他像是有与人置气的闲情的人?他提都没提过那档子事,我提起的时候,他不正经搭腔——这反倒能让我确定。”
“……原来是这样。”程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沉吟道,“那你就更要快些好起来才是。因女子而起的是非,可以想想法子。”
程老太爷面上一喜,“这样说来,你有应对之策?”
“我也只是依照人之常情罢了。”程老夫人笑容苦涩,“他与那女子年岁都不小了,对他而言,是尚在盛年,对那女子而言,却是美人将迟暮。说到底,他是不甘心。既然不甘,我们就尽量弥补他。当然,我只是想试一试,万一他这辈子都钻进牛角尖不肯出来,大罗神仙也没法子。”
程老太爷斟酌片刻,叹息一声,“依我看是难。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那我就想法子安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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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修衡这次前来,只是以探病为名,实际是来见程阁老的。
程阁老命人把他请到了书房,如实道出用意:“老太爷精力不济,我就不让他见侯爷了。”
唐修衡一笑,“与阁老说说话就行。”
程阁老从小厮手里接过茶,送到他手边,“以往上朝的时候总是相见,却不曾坐在一起叙谈。你我都这般清闲,此生怕是也没几次。只是,你是喜事临门,我则正相反。”
“这倒是。”
“你不来,我也要去唐府拜访。”程阁老道,“昨晚,我所思所想,只关乎谁会在日后害我。”
“是该居安思危。”
“能害我的人,只能是文官。”程阁老凝了唐修衡一眼,“侯爷可曾想过,谁对你存着歹毒之心?”
“近来经常会想。”唐修衡如实道,“能给我迎头痛击的人,是武官。”
“这也算是同病相怜了。”程阁老微笑,“只是,我倒是想不出,谁会有这个胆子。你若出了岔子,害你的人,开罪的便是万众将士,此生也别想再建功立业。”
“阁老抬举,真是担不起。”唐修衡自嘲一笑,“我倒是真有过目中无人的光景,如今却再不敢如此。”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程阁老也笑,透着些许落寞。如果不是周夫人提醒,他也不会意识到自己为人处世并非滴水不漏。
“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吩咐一声便可。”
“多谢侯爷。”程阁老知道他为何如此,“文官动笔杆子、斗心计还算在行,人手却不是训练有素。日后武官与你生罅隙,只要我在朝堂,便会出面帮衬。”
这是一报还一报。唐修衡笑着颔首,“如此最好。”心里则清楚,只要皇帝离京巡视,便会带上程阁老。他想避免前世的牢狱之灾,只能自己抽丝剥茧,先一步除掉隐患。
说了一阵子话,唐修衡起身道辞,离开程府之后,去了沈宅。
到了巷子转角处,他下了马车,即刻察觉到了周遭氛围不对。
发觉潜在的危险,对于他已经是一种本能。
唐修衡不动声色,如常步行到沈宅。见到沈笑山,他问:“附近有人埋伏,意在监视你。你怎么不把人打发掉?”
沈笑山神色平静,“京城是你的地盘,我住在京城,是你的主意。我遇到麻烦,难道不该等你解决么?”
“……”唐修衡用食指关节按了按眉心,“合着我是又多了一个债主。”
“才知道?”
“你手里的人留着做什么?”
“享清福啊。”沈笑山笑道,“放心,他们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
“……”
沈笑山继续道:“正好你来了,帮我把这宅子布置一番。万一哪个胆大的潜入,我要活捉。”所谓的布置,是让唐修衡在宅子里设下机关埋伏。
“我不是教过你这些么?”
“忘了。”
“……”
沈笑山笑意更浓,“快快快,你得抓紧。”
唐修衡一双剑眉拧得就要打结了。
沈笑山哈哈地笑起来。
“没几日光景,不能安排妥当。”唐修衡唤阿魏,“去唤几个人来帮把手。”
阿魏笑着称是,心说您这些朋友,真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沈笑山问道:“阿魏年纪也不小了,你怎么还让他做你的小跟班儿?”
唐修衡道:“提过几次,让他到外面历练,他不肯。”
“也对。”沈笑山打趣道,“能在你身边熬些年头还能活着的人,出去就是人中龙凤。”
唐修衡笑起来,“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沈笑山又让唐修衡看了几个地址,“两个废宅,三块地,你得空挨个儿去瞧瞧,给我看看风水。”
“成。”唐修衡记在心里,凝视着好友,“先生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沈笑山大笑,“暂时就这些。”
“闲来也不折腾着我陪你满街转悠了,这是打算闷在家里过冬了?”
“嗯。”沈笑山颔首,“去过四季如春的地方,北面冬日的冷真是让我厌烦。日后你有事就来这儿找我,我是死活都不肯出门了,回去帮我给太夫人带个话。”
“行啊。”唐修衡笑微微地道,“回头我再给你找个好人家,把你嫁出去。”
沈笑山嘴角一抽。
这一次,哈哈大笑的是唐修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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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陆开林到御书房回话。
济南廖家的人在押解进京的途中,他只是协理刑部查案,把以往相关卷宗调出来,交给刑部尚书。
主要着手的,当然还是与德妃相关的事。
“失踪的宫女小凡,事发当日一大早,她奉德妃之命离宫,不知去向。今日有了下落:她投河自尽了,原因不明,据微臣分析,或许是畏罪自尽。”小凡当然还活着,并且活得不错,但陆开林只能这样禀明皇帝。
皇帝颔首,道:“这些都是微末小事,你看着安排就是,不要走漏风声。”
“微臣遵命。”陆开林继续道:“这两日,微臣命专人查寻别号青山的文人雅士、官员,”他为难地笑了笑,“进展很是缓慢。”
皇帝思忖片刻,提醒道:“今年之前入仕的人,查不查两可,不妨多留意各个府邸的门客、谋士。”他是想,陆开林不知道信件的内容,范围出错也很正常,便一丝责怪也无。
“微臣领命。”陆开林又道,“至于此人的笔迹,也需要慢慢核对……”
“朕知道,这等同于大海捞针,所以从最初就告诉你,不论需要多久。”皇帝道,“你不需心急,但要作为一件长期着手的要事。朕的意思,你明白吧?”
“微臣明白。”
皇帝现在比较纠结的是另外一件事:那封信,是怎么送到德妃手里的。
德妃宫里的人知不知道有人送信不重要,横竖也没人会看到信件的内容,便是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