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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侧坐在床边,慢慢叠着孟云泽的内衣、布袜,嗅到衣服上他熟悉的味道,突然一阵心痛气闷,眼泪掉落在叠好的衣服上。
一块洁白的帕子递到了她的面前。顾水璃接过来擦了擦眼泪,含含糊糊说了声,“谢谢你,翠翠。”
翠翠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顾水璃很有些奇怪,一般这种时候翠翠总会想方设法地劝慰她几句,而不会是沉默地在一旁静观。她抬头看去,却是孟云泽沉静的面容,带着深深的怜惜和愧疚,正定定地看着她。
“润甫……你……”顾水璃千言万语不住从何说起,愣了会儿,唯有轻声问道:“你为何没有吃饭?”
“我……已经吃好了……”孟云泽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在顾水璃身旁坐下,拿过手帕轻轻地擦着她的泪水,一边轻叹道:“阿璃,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能够放心走……”
“那你就不走好了……”顾水璃顺势抱住了他的腰,依恋地靠进他的怀里,闻到他身上熟悉得味道,感受着平稳的心跳,心里也是一片安定。她想着,他还在这里,真好……
“阿璃,你又说孩子话了……”孟云泽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她湿润的面颊,心里犹如针扎般的难受。女子可以尽情的撒娇、流泪,他的痛苦却只能深藏在心里,泪水也只能往里流。
“阿璃,”孟云泽轻声说着,“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照顾好自己。晚上寒气重,你喜欢蹬被子,半夜里还是让翠翠或者小桃进来看一看,我方才已经交代她们了……现在还是暮春时节,你那个爱喝凉水的习惯要改一改,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平时尽量少出门,孟兴那小子是个机灵鬼,有什么要出门办的事情,都吩咐他去……万一烦闷了,可以去王知府的后宅,找他的那些夫人、姨娘们聊聊天……”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想到一件,便嘱咐一件,从来没有这般的啰嗦过。
顾水璃默不作声,只是一一点着头,方才竭力忍住的泪水又一次滚落下来。
孟云泽轻轻擦着她的眼泪,又继续说着,“我将王虎、张峰和几个侍卫留下来,他们身手甚好,一定可以护得你的安全……”
“那怎么行?”顾水璃抬头愕然看着他,“那个背后想暗害你的人还没有找出来呢,你没有人保护可怎么行?”这大半个月以来,顾水璃沉浸在与孟云泽的甜蜜之中,那背后潜藏的危险几乎快要被她淡忘了,现在却一下子犹如汹涌的潮水袭上心头。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你到了军营里,更要小心防备,这些侍卫们你还是带上吧!”
孟云泽也是担忧不已,实在是不忍心将顾水璃一人留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他加重了胳膊的力度,沉声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将我身边身手最好、最忠心的几个人留下来啊,你的安全远比我的更重要……”他伸手掩住顾水璃正欲说话的嘴,继续道:“你放心,这些年我培养的亲信很多,他们都很忠心,我在军营里很安全。”他看着顾水璃不安的眼神,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低声道:“我知道你的担心。我答应你,凡是曾在……曾在启源兄手下的人,我一律不让他们近身……”
顾水璃见他终于正视了这一点,也松了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
孟云泽仍是觉得不安,想了想,便试探着劝道:“你……你若待得烦了,就回福州去。毕竟,那里要安全许多,环境也好一些……”
“不……”顾水璃紧紧抱着孟云泽,喃喃道:“我不回福州,那样的话就离你更远了。我就留在这儿等着你。”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要冒险冲锋陷阵,要老老实实地呆在营帐里。一旦有空闲了,就回来看我……”
孟云泽看着顾水璃红肿的双眼,忍住眼睛的酸意,重重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一定平平安安地回来看你。”
两个人便都不说话,万般珍惜这离别前最后的厮守。顾水璃靠在孟云泽怀里,只希望时间能够慢一些,再慢一些。可是,过不了一会儿,窗下传来了孟兴的声音,“六爷,几位军爷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停了会儿又道:“日头已经偏西了,再不走就不早了……”
顾水璃心中刺痛,她慌忙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将床上收拾的行李包好,递给孟云泽,“时间太急了,匆匆收拾了几件……”
孟云泽轻轻摇了摇头,“不用忙了,这些衣物军中都是有的……”
“军中的是军中的,那么粗糙的东西,怎么比得上家里的!”顾水璃不由分说地将包裹塞进孟云泽的手里。
孟云泽失笑,“我十几岁就进了军中,衣食住行都是在军营之中。你放心,我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的……”
顾水璃心中更是酸楚,“以前是以前,现在你是我的人,你自己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你呢……”
孟云泽心中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柔情和感慨,他吸了吸鼻子,无声地揽顾水璃入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接过她手里的包裹,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了门。
顾水璃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怔愣了会儿,突然反应过来,急急追了出去。
院门外,一行军官正准备上马。他们这一次果真是有备而来,将孟云泽的坐骑也一并带了过来,就是要迎他回军营去。
孟云泽虽未着盔甲,但是在一行身着戎装的军官中,他却是最沉着稳健、最威严霸气的一个。他牵着他的战马,静静站在那儿,身姿矫健,目光凛冽,他的身后,似乎有猎猎的军旗在招扬,有千军万马在呼啸。
顾水璃怔怔看着他,心想,这才是最真实的他吧,他大概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找到他真正的自我……她看到孟兴、翠翠、小桃,甚至还有王妈妈、守门的刘大爷等人都是不无崇拜地看着这样的孟云泽,但是对她而言,却是唯有心酸而已。
她慢慢走上前,不忍再看孟云泽眼中的怜惜和柔情,而是向那几位将领福身行礼,郑重道:“诸位将军,我家润甫尚有伤在身,此去军中,还请各位将士多多关照。”
那几位军官都是神色一凛,急忙还礼,为首的黄千户道:“请夫人放心,属下们定当尽心竭力,护得孟将军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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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水璃等一行人站在门口,目送着孟云泽他们骑着马远去,最终消失在巷子口。
她揉了揉瞪得发酸的眼睛,转身看到身后的翠翠等人眼巴巴地、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她蓦然惊觉,孟云泽走后,自己就是这一家子的主心骨,唯有打起精神好好过日子,才能不让翠翠他们担忧,不让孟云泽牵挂。
顾水璃看着门口的“孟宅”两个字,猛地挺直了腰背,生出了几分当家主妇的气势和决断,方才孟云泽离去后的无助、失落和彷徨仿佛一下子消失了。她一边提步往门内走,一边沉声交代着:“将军走了,你们也不要担心,家里大小事宜自有我来安排。咱们接下来就要紧闭门户,好好守着宅院过日子!”
☆、做媒的乐趣
孟云泽走后,顾水璃果真紧闭门户过起了居家小日子。
白天的时间很好打发,和翠翠、小桃她们做做绣活、聊聊天,和王妈妈切磋一下厨艺,和刘大爷学习如何伺弄花草,和孟兴开开玩笑、斗斗嘴,守着太阳从东边升起,到西边落下,便又是一日过去。
只是,到了晚上,漫漫长夜,实在是难熬。顾水璃一人躺在宽大的架子床上,呆呆望着空荡荡的帐顶,只觉得心里也是一样的空洞无所寄托。再也不会有人温柔小意地陪着她说笑,再也不会有温暖宽阔的胸膛让她依偎,再也听不到平稳的鼾声助她入眠……午夜梦醒时分,身旁是冰凉冷清的,如同同样冷清孤寂的夜。
翠翠和小桃几次提出要在顾水璃房里搭个铺,方便晚上守夜,都被顾水璃拒绝了。她想,以前自己一个人睡了二十多年不都挺好,怎么现在才几天功夫,反而还不适应了?看来人不能太被惯着。看孟云泽这个样子,以后像这样的分离只怕还多得是,她还是得尽快适应才行。
当然,关起门来的日子也不仅仅总是平淡和沉闷,还会出现许多新生的事物,带来新的乐趣。
比如王虎、张峰这几个侍卫,以前在孟云泽身边时常常是不发一言、没有表情的木头人,毫无存在感。现在孟云泽一走,他们居然被生性活波的孟兴、翠翠他们带动得活跃了许多。院子里常常听过这些年轻人的说笑声,让顾水璃惊觉原来这些个侍卫们也是有血有肉的年轻人,也是一样的爱说爱笑,充满了蓬勃的生机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