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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茶点点头,将姑奶奶扶到桌前,让她坐下,才进进出出的将早已准备好的吃食拿来布好。
“什么时辰了?”白妆问。
纪茶说:“已经是晚膳时候了。”
白妆看着满桌的菜发愁:“可你爹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再吃吧。”
纪茶盛饭的动作没停,如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几乎每天都要经历:“爹带了干粮,说在山里吃,要深夜才回,让咱们先吃。”
白妆不太开心,捏着筷子看着碗里的米粒。
纪茶坐到她旁边,小心哄着:“娘,您不吃饭,爹会担心的。”
白妆这才“嗯”了声,漫不经心的吃了两口。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放下筷子,用疑惑的眼神盯着纪茶,不解的问:“姑娘,你是谁,缘何在我家?”
纪茶直直的看着她,然后,从凳子上站起来,从善如流的道:“夫人您好,我是新搬到隔壁的邻居,我家长辈让我来打声招呼。”
白妆了然,起身,握住纪茶的手:“多标志的姑娘,新搬来的?好好好,我们这地方的人,性子顶好,你过来得急,用饭了吗?对了,我今个儿炖了排骨,你端一碗回去。”说着,就朝内室里喊:“夏秋,去厨房端一碗排骨。”
说完,却听没听到内室有人回应。
白妆脸上出现一丝无奈:“这孩子,我去看看。”
“不用了。”纪茶忙拉住她,神色复杂的说:“我们家已经用过饭,不打扰夫人了,夫人您先用膳,我就回去了。”
纪茶说着,一个劲儿的往外走,白妆留不住,只好将人送到门口,才回来坐下,拿着筷子,一口一口的吃。
纪茶没有走远,站在院子外的栅栏旁,静心的听着屋内的动静。
果然,过了一会儿,她就听到里头喊:“夏秋,夏秋……这丫头,又跑到哪儿去野了,成日的没规矩,将来谁敢娶呢。”
纪茶听到这里,试探性的从屋外走进去,到门口时,就听到她的姑奶奶喊:“你总算回来了,天都要黑了,又跑去哪儿了?”
纪茶松了口气,走进屋子,自然的道:“就出去转了转。”然后看了眼桌上已经空了的碗碟,收拾着就去厨房。
白妆跟在她身后,跟她唠叨:“你是不是又去边营了,跟你说了多少次,那是打仗的地方,都是男子,哪里是你一个姑娘家该去的,你再这样,等你爹回来,我就告诉他,看他打不打你。”
纪茶老实的听着,手里洗着碗,她知道,姑奶奶只是需要一个诉说的对象,她并不需要回应。
洗干净碗筷,又擦了桌子,白妆的唠叨还没完。
听到最后,纪茶看时候不早了,该让老人家休息了,才说:“娘,我有心上人了。”
表姨同柳家那位将军的事,在族里向来不是秘密,纪茶自然也知晓当初表姨多么冲动的随那个男子离家出走,之后还生下柳蔚。
“啊?”白妆滞了一下,看着“女儿”。
纪茶将老人家扶到榻前,才说:“就是京都边营的侧将,他是来岭州点兵的,过两日就要去辽州主征,他可俊了。”
白妆看“女儿”不似说笑,立刻板着脸:“侧将?京官?”
纪茶想到柳家的身份,点头:“是京官,但只是个小小的侧将,应当不是大官。”
“不成。”白妆立刻反驳:“从明日开始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哪里都不准去,京官,你胆子倒是不小,你可知京都的人都是豺狼,你是不要命了!”
接着,又是一阵唠叨,纪茶安静的听着,说到最后老人家似乎累着了,倦着眼皮,就睡过去了。
纪茶为其盖好被子,无奈的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忧心的叹了口气:“都这把年纪了,还对当年之事如此排斥,难怪当初表姨要跟柳将军私奔……只是谁能想到,一别,便是永远,姑奶奶,您就不后悔吗?那可是您唯一的女儿……”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她的话,睡梦中的白妆,眼角又划出了泪。
纪茶看了不落忍,为她擦了眼角,待人睡熟了,才起身,轻手轻脚的离开。
此时天已经黑了,天边挂着弯月,纪茶迎着月色,回到自己的家,家里空荡荡的,纪槿不在,连个点蜡烛的人都没有。
将厅堂点亮,她洗漱好。
刚要睡下,却听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她急忙去开门,就看外头,相熟的姨婶慌慌张张的道:“小茶,你姑奶奶出事了。”
纪茶愕然了一瞬,问:“出了何事,我刚刚走时她明明睡下了……”
“不知出了何事,院子门关的严严实实,但里头乒乒乓乓的动静很大,族里挨得近的都过去了,你也赶紧,你姑奶奶不认识人,就你和小微能哄哄她。”
纪茶急忙套了件衣裳,便脚不沾地的跑回去。
刚到姑奶奶屋子外,就看到睡眼惺忪的纪微细声细气的一边敲门,一边喊:“娘,我是你的女儿,我回来了,你开开门。”
但是显然,屋内的人并不吃这套,从七日前开始,姑奶奶已经不将小微当表姨了。
在姑奶奶的记忆里,表姨似乎已经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了,小微不符合了。
屋子里哐当的声音更响了,屋子外围了许多人,看到纪茶过来,便急忙跟她说:“不知老人家怎么了。”
“是他四叔敲更时听到里头有动静,这才惊动了所有人。”
“你快进去看看,老人家不认识我们,我们进去怕吓着她。”
纪茶满脸担忧的“嗯”了声,正要飞墙而进,就看远处,族长与两位长老竟也匆匆过来了。
纪茶不知是谁去告诉的族长,姑奶奶自从糊涂后,每回看到族长,都要教训,可谓是不喜欢这人极了,偏偏族长是十六叔的同辈,是姑奶奶的晚辈,被骂也只能干听着,大气都不敢出,但饶是如此,姑奶奶还是讨厌这人的很。
纪茶知道,这是因为姑爷爷当年正是被族长的父亲安排出海,至今未归的。
这个怨,姑奶奶一直挂在族长他家头上,所以就是不记得所有人,她还偏偏把族长家的人记得清清楚楚。
族长显然并不想进去听老人家教训,因此看到纪茶准备翻墙进去,就叮嘱她小心些,自己同其他人守在门外。
纪茶进去后,首先看到的就是内堂地上,乱七八糟的一片,她小心的靠近门扉,趴在门口,朝里面看。
这一看,她就看到姑奶奶蹒跚的弓着身子,正在柜子翻找,找了一圈儿,却什么都没找到,她一气之下,将柜子掀倒。
纪茶忙冲进去,将柜子稳住,扶住老人家的身子,问:“姑奶奶您要找什么,您说您要找什么,我替您找,您别伤了身子。”
白妆看都没看纪茶一眼,只瞳孔发颤的在屋子里四处张望,痴痴的喊:“南峥,你在哪里……南峥……”
纪茶颓然的将老人家半抱住,说:“原来您在找姑爷爷,他出去办事了,明日才回来,您不要着急,他明日就回来。”
白妆将纪茶推开,跌跌撞撞的又往内室走,看到什么都翻,像是要把屋子给拆了。
纪茶急得不行,她不知姑奶奶这是什么状态,这种情况之前从没发生过,哪怕偶尔老人家会神经质的找相公,找女儿,却从不会像现在这样痴痴傻傻的翻箱倒柜。
难道病情又严重了吗?天啊,那该怎么办?纪槿能把柳蔚带回来吗?
纪茶只觉得心力交瘁。
第1135章 柳蔚,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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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找到了。”
就在这时,纪茶听到内室传来一阵惊喜的声音。
纪茶忙进去,就看到姑奶奶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盒子,手指细心的抚摸着盒子上头的纹路。
纪茶总算放下心来,看来姑奶奶所谓的找姑爷爷,只是找姑爷爷曾经留下来的东西,也是,有个信物在身边慰藉着,总会好些。
盒子被打开,纪茶看到里头安安稳稳的被放置着一枚黑色的石头,姑奶奶拿出石头,握在手心,又双手交叠紧靠胸口,终于安分了下来。
将老人家扶到床榻上去坐着,纪茶也顾不得收拾屋子,先去开门,告诉门外的人已经没事了。
所有人都三三两两的进屋,看到屋内的惨状后,力气大的男人,已经在收拾,细心的女子,则拿着扫把在扫满地的杯盏碎片。
老成持重的族长小心的站在不远处,见年迈的表姨并没有发现自己,松了口气之余,眼睛不经意瞥见了地上的玉盒。
他“咦”了一声,上前将盒子捡起来,左右看看,意外的道:“这东西竟然还在。”
这玉盒就是放置那枚黑色石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