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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睢胃口大,吃完了自己的,就巴巴的盯着杨泯的碗:“我记得你不爱吃馒头。”
杨泯理都不理他,爱不爱吃是一回事,饿不饿是另一回事,现在这馒头在他嘴里,可比山珍海味,珍馐佳肴好吃多了。
刘睢看骗不到吃的,就坐在那儿发呆,说是发呆,但眼睛还盯着远处的其他人。
都是锦衣玉食,千呵万护长大的,谁吃过这种苦?昨天才被打得遍体鳞伤,今天就要做这种体力活,受不了的,已经满脸苍白,喘着粗气,摇摇欲坠。
刘睢推了推杨泯,问:“你昨日说,那张公子没死,既然没死,他们为何要告诉我们死了?”
杨泯看了他一眼,将最后一口馒头吞下,又看向远处正监视着他们做工的柳大人。
那柳大人正坐在棚子里,一边吃着下头送上来的水果,一边拿着一本闲书在翻。
“为了更好的折磨我们。”杨泯慢条斯理的道:“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张公子之死,在我们中间,起到了不可小觑的影响,你想想,若非张公子死了,昨夜,付子勇如何会与其他人起争执?争执到最后,又缘何把脸皮撕得那么开?说来说去,人人都怕死,都怕步了张公子的后尘,人心一旦敏感,士气必然大跌,大伙儿都疑神疑鬼的,到最后,我们一盘散沙,渔翁作壁得利。”说到渔翁二字时,杨泯的视线又瞥到了那柳大人身上。
刘睢听出了大概,有些愤怒:“这是将我们当笼子里的狗儿摆弄呢?”
“狗儿?”杨泯苦笑:“我觉得我们,连狗都不如了。”
刘睢一噎,心想还真是。
杨泯将最后一口热粥喝完,又说:“以我猜测,今日内,还要出事。”
“什么?还要出事,出什么事?我们都开始锄地挖粪了,那姓柳的还想怎么样?”
杨泯摇头:“不是姓柳的。”顿了一下,又改口:“应该不是。”
刘睢有点烦躁;“你倒是说清楚啊,别让我猜。”
杨泯瞪了他一眼,指了指挖粪那边的人。
而果然,未时刚过,真的就出事了。
付子勇晕倒了。
付家如今不得人心,但付子勇昨日被伤得极重,今日是被安排的挖粪。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付子勇底子在,怎么也比其他文绉绉的公子哥儿有劲儿,早上,他就是挖粪那边的人里,最早一个完事用膳的,当时刘睢就注意到,有好几个人,明里暗里在瞪他。
下午,付子勇没闹什么事,如上午一样勤勤恳恳,看起来很正常,可有几人,故意将粪便,铲到他脚上。
付子勇发火,却被看守的狱卒镇压了,他满脸通红,伤痕累累,最后也只能憋着一口气,继续闷头干活。
可第二次,有人将他好不容易铲好的一桶粪掀翻了,大半个时辰的辛勤,付之流水。
这回,付子勇是真的火冒三丈了,谁拉都不行,非要跟那些人打一架!
架还没打,只是推搡两下,人突然就晕过去了。
他这一晕,最先闹起来的就是付子耀与付子览。
两人一人一边扶着付子勇,红着脖子,跟其他人理论,又嚷着要找那位柳大人!
第991章 害怕家里也不敢与三王爷对峙
柳蔚还在棚里歇着,听到动静,眼皮都没掀一下,直到狱卒过来小心翼翼的禀报,她才将手里的书阖上,起身过去。
场面很不好看,付子勇晕倒后,身上伤口就开始渗血,伤口被扯噌得开裂了。
“带回去,叫大夫吧。”柳蔚吩咐完,又转首,将目光投向作弄付子勇的几个人:“一人多罚一桶,晚膳前做完。”
没人有意见,没人敢反抗,默默地吃下这个惩罚,大家都散了。
付子耀与付子览不太放心,想跟着付子勇去看看,狱卒直接给拦住,警告:“别想偷懒!”
两人还真不是为了偷懒,只是,觉得不安。
倒是付子寒,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一个人老老实实,闷头干活,就是付子勇晕倒,也没停下来,过来关心一分。
柳蔚瞥了他一眼。
半个时辰后,狱卒匆匆忙忙跑过来,对着棚内的柳蔚耳语几句。
柳蔚听闻,霍然将手里的书摔在地上,她迈着步伐,与那狱卒离开。
她这番动静太大,有人便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难不成是我爹来接我回去了?”
“呸,别做梦了!你爹有这个面子在三王爷跟前讨人情吗?”
“那是什么事?”
大家猜来猜去,都没答案,倒是一边的付子耀付子览,双双对视,心里的不安又上升了些。
又过了半个时辰,柳蔚回来,再出现时,模样变得有些狼狈,衣袍上沾了许多血,她表情有些怪异,走到付子耀付子览面前,才说:“付子勇,救不了了。”
付子耀与付子览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倒是另一边的付子寒,手上动作一顿,扔了铲子,就冲过来:“你说什么?”
柳蔚看着他,重复一遍:“他死了。”
突然安静。
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动作,满脸不信的面面相觑。
付子勇死了?一个半时辰前还好端端的人,现在死了?
柳蔚又说:“大夫尽力了。”
“不可能!”付子寒很激动,比起昨日得知张公子的死讯,他亲堂哥的死,显然让他更加无法接受:“绝不可能,他不会死,他身子向来康健,他不会死!不会!”
柳蔚皱了皱眉,话带到了,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本着人道主义,还是说:“你们三个,去看看他吧。”
点的三个人,就是付家三兄弟。
三人不信,怎么都不信,付子勇不可能死,他走的时候虽然身上开始渗血,但昨天那么严重的伤势都撑下来了,没道理现在突然撑不住。
但当见到付子勇的尸体时,他们所有的侥幸都没有了。
柳蔚说:“已去通知付家,付家来人应当还要等一会儿。”
付子耀看着木板床上脸色苍白的男子,停顿了半晌,才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
没有呼吸,真的没有呼吸。
他浑身一抖,往后踉跄。
付子览已经哭出声来:“三哥……三哥你醒醒……三哥……”
而付子寒,他站在最后,眼神空洞,嘴唇白得没有丝毫血色。
柳蔚走到付子寒面前,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伤心吗。”
付子寒迅速看向柳蔚,样子有些痴傻。
柳蔚呵了一声:“他不是你的亲哥哥,堂兄罢了,而我,我的弟弟,可是我的亲弟弟,你知道当时,我是什么心情吗?但凡我晚去片刻,他现在,就也是一具尸体了。”
付子寒指尖颤了颤,想握拳,但怎么都握不起来,他盯着柳蔚,声音沙哑:“是你,是你对吗?”
柳蔚摇头:“不是我,付子勇的确是伤势恶化,伤口化脓感染而死,我救过他,但救不活。”说着,她突然笑了一下:“你不用想着法儿的推卸责任,我没说他的死怪你,你可以怪在我头上,毕竟他的伤是我造成的,如果这样你能心安一些的话。”
付子寒没法心安,痛失至亲的感觉他体会得并不深刻,毕竟就如柳蔚所说,付子勇只是他的堂兄,其实就是他的亲哥哥死了,他怕是也伤心不到哪儿去,大家族里,最不缺的就是兄弟姐妹,大家的关系,并没有外界看到的那么和睦。
可再如何,也是从小一起长大,是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亲人,往日就算不怎么亲近,也到底血脉相连。
更何况,他们落到这步田地,的确与他有关。
是他提出游猎活人添趣儿,是他去衙门要的死囚,是他,所作所为,都是他……
自责与内疚将人淹没,付子寒感觉自己脑中有一根弦,一根已经崩得笔直的弦,如今,终于断了。
这弦一断,他也混乱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头疼得近乎疯狂。
他蹲下身,猛地抱住脑袋,双手的指甲几乎挖近脑皮里,却无法令头稍微舒服一些。
他要疯了,真的真的要疯了。
柳蔚冷目看着他崩溃的模样,脸上没有表情,显然,这个结局,是她早已料到的。
付家三兄弟在付子勇的尸体前停留了一刻钟,就被带回了农田。
柳蔚的话是,她会与付家来人交涉,但他们,别想浑水摸鱼,该回去服的刑,还得继续服。
他们回去后,农田里的其他人,就频频往这边看。
一开始推搡挑衅付子勇那几个人,更是心虚得不得了,一个劲儿的往边上缩,深怕激怒付家三兄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