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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太爷倒是笑笑:“柳先生名讳如雷贯耳,倒是不知道柳先生还有一位这么小的弟弟,看着着实可人。”
“大人客气,小黎是我儿子。”
“原来是先生的儿子,果然与先生长得像。”说到这儿,县太爷又看了师爷一眼。
师爷领悟,带着几分小心的道:“柳先生,眼下咱们已经派人往曲江府送信,若是证实了先生的身份,先生自可离去,只是在此之前,还劳烦先生在衙门里住段日子。”
县太爷和师爷都不太想得罪柳蔚,一来此人来自曲江府,曲江府是什么,说句大不敬的,就是江南的帝都,眼下帝都在北方,南北两地一江之隔,而这曲江府是南方最大的府城,占地宽广不说,富庶也不用与其他小地同日而语,而曲江府府尹这个位置,因为管辖南方重地,素来也由皇上最为心腹之人担任。
如今他们富平县来了个曲江府的大人,虽说只是八品仵作,但他们也不可怠慢。
要知道富平县的县太爷,也就只是七品罢了。
而且这仵作一职,在青云国各地,素来是无品的,若是做到大仵作,倒是可上升到九品,但八品的,实实在在的说,整个青云国,根本没给仵作安过这么高的职位,但这位柳先生就是打破规矩,得到皇上朱笔御批,定为八品大仵作。
整个南方,可还为这事儿惊过一阵子,这也是为何富平县地处偏僻,却也听过柳先生名讳的原因。
柳蔚没什么在意的笑笑,看县太爷这般紧张,她倒不好意思了:“无妨,反正那贼人的下落也在富平县断了,一时半会也没个方向去追,我便歇歇。”
他这般随和,县太爷也松了口气,派师爷去安排住房。
师爷麻利的刚要去,一到门口,却惊叫一声,转头就往里头跑:“乌星,是乌星!”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一声鸟鸣:“桀。”
柳小黎耳朵一动,将糕点扔了,开开心心的跑出去,仰头喊:“珍珠,我在这呢,你快下来。”
唤了一声,那周身漆黑的乌星便俯冲而下,啄尖亮得渗人。
师爷大叫一声:“那鸟可会伤人!”
话音刚落,就见气势汹汹冲下来的鸟儿轻巧地落在小男孩肩上,那黑幽幽的小脑袋往前一蹭,蹭着男孩的耳朵。
师爷看呆,县太爷也愣住。
柳蔚解释一句:“这小家伙是养的,它叫珍珠。”
“您养乌星?”师爷咽了口唾沫,脸都白了,这辈子他就从没见过有人养灾鸟,那乌星周身尸气,住坟头,吃尸体,人人见了都又怕又躲,他竟然养了一只。
珍珠听到主人叫它,扑腾一下飞起来,窜进屋子,乖乖的立到柳蔚的手臂上。
柳蔚顺势捻了一点糕点屑给它,它乖乖的啄着吃了。
师爷看的眼睛都直了,县太爷倒是有见识,率先回神:“柳先生果真不同凡响。”仵作日日接触尸体,养这种鸟,倒也说得过去。
虽说过于惊世骇俗,但没有律法规定,人不能养乌星,再说这只乌星连名字都有,只怕在曲江府也是得过府尹的恩准,他这儿,自然也说不得一句不是。
接下来的几日,柳蔚便在衙门住下了,因为奔波了半个来月,一路从曲江府到富平县,柳小黎也走累了,乍一休息几天,也自在。
可过了几天他就不乐意,日日在衙门憋着,他嫌闷得慌。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走?”房间里,柳小黎爬上娘亲的床,拽着她的衣服袖子扯扯。
柳蔚正在看闲书,一点没理他,装作没听见。
柳小黎不快,鼓着嘴扑到她怀里,摇着她身子不放:“娘亲,娘亲,娘亲,我们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走!”
他叫的大声,柳蔚眉毛挑了一下,屈着手指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这一下可没留力道,柳小黎疼的捂着脑袋赶紧缩开。
柳蔚瞥了他一眼:“你再叫大声点试试,跟你说了多少遍,出门在外叫我什么?再叫声‘娘亲’,就罚你一个月不许说话。”
柳小黎急忙捂着嘴,一双眸子可怜兮兮的快沁出泪了。
有个这么凶的娘,他好苦啊。
看他老实了,柳蔚翻了个身,继续看书。
柳小黎不敢惹事儿,只好蹲在床边逗珍珠,将自己没吃完的肉糜都给珍珠打牙祭。
一大一小安静异常,过了一会儿,外面却传来呼唤声。
“柳先生可在?”
柳蔚挑了挑眉,将书一扔。
偏头看儿子闷闷不乐的背对着她,抱着珍珠吸鼻子,她走过去用脚尖推推儿子的背,问:“出去玩了,去不去?”
“爹你方才骂我!”小家伙不回头,闷着声音控诉,却乖乖的改了口。
第6章 :他爹是坏人
“骂你是为你好,你娘亲我是朝廷命官,还是皇上朱笔御批,若是被人发现我是女子,便是欺君,你想跟着我亡命天涯吗?”
柳小黎不服气:“我瞧见没人才喊的。”说着又压下声音:“偷偷喊都不行吗?”
柳蔚叹了口气,觉得儿子太娇气了,都四岁了,怎么还这么爱撒娇。
她蹲下身,戳戳着他的小胳膊:“叫爹不好吗?叫什么不是一样,你都是我儿子。”
柳小黎不吭声,憋着嘴就是不乐意。
外面此时又响起下人的唤声:“柳先生,是老爷请您过去,说是要事。”
柳蔚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张口应了声:“这就来”,又拉拉儿子的衣角,轻哄:“好了,往后睡前允你偷偷唤一声,好不好?”
柳小黎闷闷的瞥她一眼,看她不像敷衍他,这才点点头
不过因着方才的事,小家伙眼圈有点红,柳蔚又有点负罪感,索性也不要他自己走了,弯腰将他抱起来。
柳小黎也自觉,乖乖的缩在娘亲怀里,莲藕似的胳膊圈着娘亲的脖子。
他其实不是非要叫娘,只是不爱叫爹罢了,付叔叔说过,他爹是坏人,他抛弃了娘,还抛弃了他,所以爹这个字,他从来都不喜欢。
到了前厅,没见县太爷,只见了师爷。
一瞧见她,师爷忙说:“柳先生,又发现尸体了,和小娟死状一样。这可怎么好,那凶手是不是还在富平县?”
县城里住这个杀人魔头,这人还极有可能出现在他们身边,师爷一琢磨过来,汗便流个不停。
柳蔚却知道,那凶手的确在富平县,否则她也不会留下,虽说富平县县令要等曲江府回信才放人,但她要走,谁拦得住。
“尸体是男是女?”她问。
“女的,也是女的。”
“在哪里发现?”
“李家村郊外的小湖边。”
柳蔚眼眯了眯:“发现小娟的那个地方?”
师爷连连点头:“就是那个地方,送来尸体的还是李平,就是李家村村长,而且这次,也发现了陌生人。”
这下柳蔚倒来了兴趣了:“是什么人?”
“说是路过的商贾,一共三个,柳先生,能否劳烦您上堂验验尸,我们富平县没有设仵作,出了案子都是有经验的衙役看,但您在这儿,我们也不敢乱动。”
柳蔚负责这件案子,本就要看尸体,闻言答应一声,放下儿子,让他跟着自己。
到了堂侧的帘子边,师爷回头不安的问:“柳先生,令公子还要一道儿?”这可是上堂,不是游玩。
“他是我的医童。”
有见过让一个四岁的面团子娃娃当医童的?
又是养乌星,又是把自己儿子教成这样,这个柳先生,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
但现在案件为重,师爷也不说了,撩开帘子先进去,走到县太爷耳边嘀咕一声,县太爷应声,对堂下道:“此事事关重大,本官请了位大仵作当场验尸,几位若真是青白,本官也不会冤枉了你们。”
县太爷话音一落,堂下数人,便看到帘子外头,一道素白清隽的身影,缓缓步出。
来的是个约莫二十上下的男子,男子面色从容,举止淡定,他的脚后,还跟着个模样可人的四五岁男孩,那男孩一张小脸粉嘟嘟,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两人一进来,那李平已经惊讶的瞪大眼睛,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前几日疑是凶手的嫌疑人,怎么这会儿就成了大仵作了?
上次那堂审的蹊跷,县太爷身子不好,看到小娟的尸体一下没缓过劲来,就退堂了,尸体收了,李平和村民都被撵走,说是择日再审,结果等着等着,就到今天了。
今日他是带着另一具尸体来的,死的也是同村,叫小红,今个儿早上被发现的,与小娟死的地方一模一样,发现尸体的村民,见了不远处过路的三个生人,便给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