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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想,黄茹开口:“那可巧了,本夫人也是来见老爷最后一面的,既然四姑娘想见,那一道便是。”
四姑娘停住脚步,尴尬的摇摇头:“不,不用。”
“客气什么!”黄茹扬起声音,加重了音调:“老爷身亡,本夫人这心里,是愁肠满绪,四姑娘与我家老爷关系斐然,想必其中伤痛,不比本夫人轻,说来说去,你我也算是有些渊源,能够共伺同一个男人,我叫你一声妹妹,也是够的,妹妹想见老爷,做姐姐的,哪里有不帮着打点的?”
黄茹说着,从袖子里又掏出一锭银子,悄悄塞给衙役:“烦请三位行个方便,我家妹妹也是太过心伤,这才找上门来,只是见一面,应当不碍事的?”
三名衙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懵了一下,而后细想一番,顿时看那四姑娘的眼睛,就有了深意。
都道黄老爷爱妻如命,哪怕妻子无法怀孕,也不离不弃,坚守一心,可原来,在外面早就有了相好,且还是这位沁山府大名鼎鼎的俏寡妇四姑娘。
难怪这人刚死,正夫人便一点心伤的摸样都没有。
还以为正夫人本就是个没良心的主,却不想,没良心的另有其人!
四姑娘已经是烫红了脸,埋着头,匆匆想走,却被黄茹一个眼神暗示,黄家家奴团团围住四姑娘。
黄临见状,稍稍皱眉,但似乎思忖到了什么,又收敛神色,低垂眉宇。
黄茹见此笑了一声,心说大的没良心,小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到底见着自己亲娘被她这个养娘欺负,就不乐意了,也不想想,这么些年的吃穿不愁,是谁给他的,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吃着你的肉,吃着你的血,心却是向着外头之人。
黄茹以前当真将黄临当做亲生的那般教养,知道自己一生无子,眼下能有一个孩子,已是上天恩赐,可不曾想,这个孩子压根就是黄觉杨跟外头的野女人私生的。
而且看那摸样,黄临打小也是知晓自己生母是谁。
黄茹当初知道此事,心都寒了,只觉得自己付诸良多,换来的却始终是一场空,她恨黄觉杨,恨四姑娘,也恨黄临。
今日带黄临来,虽说是一个借口,只为了让那人能够混在黄家的奴仆中,跟着进入衙门,但黄茹也的确想让黄临见见黄觉杨的遗骸,然后警告黄临,以后在黄家,要聪明些做人!
思忖至此,黄茹拉着黄临走近两步,将黄临推出来,道:“临儿,快见过你姨娘。”
黄临皱了皱眉,没吭声。
黄茹道:“怎的?你是不知道,这位姨姨也是你爹的女人,虽说无名无份,但你叫声姨娘,是应该的。”
黄临还是沉默,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黄茹眼神一凛,拉住他,不让他退,声音也强硬起来:“叫!”
黄临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
四姑娘眼眶都红了,想到还躺在自己床底下的妹妹人头,再看黄临时,却不知是该喜悦好,还是愧疚好。
张张唇,喃喃的唤了声:“临儿……”
黄临却突然咬着牙,狠狠瞪了一眼:“贱人!”
此言一出,周围之人都愣住。
便是一心想让两人出丑的黄茹,也顿了一下,不太明白的看向黄临。
四姑娘更是心尖一颤,身子摇摇欲坠,险些跌倒,幸亏茉莉及时将其扶住。
四姑娘捂着心口,艰难的看着黄临,咬着唇道:“临儿,我……”
“不许与我说话!”素来沉默不爱吭声的黄临,此刻眼瞳发黑,音调极冷:“听到你的声音,我都想吐!”
四姑娘眼泪一下掉了出来,抽泣着捂住脸。
茉莉为自家小姐不服,忍不住道:“小公子你怎能如此,我们小姐可是……”
“可是什么?”黄茹冷漠的打断茉莉的话,摸着黄临的脑袋,道:“童言无忌罢了,还有人当真不成?不过有人说,小孩子的眼睛最是干净无垢,他们看到什么,就说什么,看到一只狐狸精搔首弄姿,抢别人相公,不知廉耻的与别人相公苟合,他就说出了‘贱人’二字,这有何不对?还是有的人被戳中痛脚,恼羞成怒了?”
“你……你们欺人太甚!”茉莉气恼的道。
黄茹瞥了茉莉一眼,嗤笑一声:“欺人太甚?本夫人倒觉得,像是你们欺人太甚。”
黄茹上前一步,直视四姑娘,满目寒意的道:“亡夫尸骨未寒,就有人上门扰人眼睛,你相见我夫君做什么?他死了你还要勾引他吗?你是当真不将我看在眼里啊!四姑娘,一个寡妇,能当成你这样,与人姘头了十几年,我都替你早逝的夫君脸红,娶了你这样的女子,是你夫君上辈子造的孽!”
黄茹一字一顿,最后几个字说的尤其重。
四姑娘只觉得呼吸都要困难了,早就知道黄茹是个脾气不好的女人,所以这些年来,才一直能躲就躲,后来黄茹的身子日渐不佳,她和黄觉新才敢行事公然些。
可她忘了,母老虎终究是头老虎,哪怕现在病恹恹的,也成不了猫。
被黄茹指着鼻子骂,她很想回嘴,但看到黄临愤恨的眼神,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知如何面对黄临,但她相信,黄临此刻说的这些话,定然都是黄茹教的,黄茹要让黄临来对付她。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黄茹简直欺人太甚!
茉莉看小姐大受打击,搀扶着小姐想离开。
这次,黄茹也没拦着,只是等到四姑娘离开,才狭促的看了黄临一眼,摸摸他的头:“做的不错。”
不管黄临是不是知道黄觉杨死了,没靠山了,只能依附她讨好她,但就凭方才那番话,黄茹觉得,这个孩子,还可以再用用。
不过对自己亲娘都能那般心狠,对自己这个养娘,他又存了多少怨怼呢?
果然是黄觉杨养大的孩子,城府太深,小小年纪,已如此能屈能伸,可怕,实在可怕!
黄茹心里这般想着,手却还是牵着黄临,让看了半天戏的衙役,带着进衙门。
一行人踏入衙门门槛,其中一名躲在人群后头的家丁,倏地感应到什么,猛然眯起眼睛,往右边看去。
右边,一位文质彬彬,一身白衣的纤细男子,正歪在门框处,远远的瞧着他们。
那家丁赶紧垂下眸子,脚步加快了几分,跟紧黄茹。
柳蔚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瞧这一群人离开,嘴角淡勾,轻轻地嗤笑一声:“有点儿意思!”
容棱不知何时出现在柳蔚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往那边看去,问道:“来了?”
“嗯。”柳蔚指了指人群中的其中一个,笑得十分得意:“我的法子,管用吧?”
瞧着柳蔚邀功似的的小眼神,容棱伸手为她理了理飞到脸颊上的两根发丝,欣赏的道:“多亏了你。”
柳蔚含笑着道:“那当然。”说着,视线又投向了走在最前头的黄茹,以及黄茹脚边那矮矮小小的黄临,面色这才稍沉一些。
第310章 :死一个少一个!
想到刚才黄临那孩子的举动,柳蔚越发肯定,黄临是知道自己身世的,也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被那四姑娘所杀。
只是,黄临是如何知道的?
是谁告诉黄临的?
柳蔚想到了被关入牢房的那名死士,会是他们那一伙的什么人干的吗?
若当真是如此,利用一个孩子,那也实是在太卑鄙了些!
“进去。”容棱唤了柳蔚一声。
柳蔚点了点头,随着容棱走向了衙门后。
黄茹带着黄临来到了暂时放置尸体的柴房内,门外看守的衙役,识趣撤离。
黄茹推开柴房门,走了进去,首先看到的,便是案子上,两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
黄茹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回头望向领路的那位衙役。
那位衙役指着右边道:“这个,便是黄老爷了。”
黄茹走过去,想掀开白布,但想了一下,还是收回了手。
衙役见状,识趣的离开,离开前还说了一句:“夫人,我们就在外面。”
黄茹对其颔了颔首:“有劳大人。”
不相干的人都走远了些,柴房顿时安静下来,而安静后,便是一股不能忽视的阴森。
黄茹戳了戳手臂,咽了口唾沫,想着既然来都来了,就看看这男人成了什么鬼样子。
可真事到临头,黄茹却连掀开白布的勇气都没有。
迟疑了好一会儿,黄茹才闭着眼睛,捏住白布一角,本想慢慢掀开,但黄临突然出手,小手一扬,整块白布顿时翻飞起来。
黄茹懵然一愣!
就在这一瞬间,黄茹看到了一具无头的男尸,正直挺挺的倒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