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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这样的状况,汪爷爷最先冷静了下来,因为他即刻反应过来,这团被我爸爸破坏的东西不可能是‘太岁’。
按照图示,那只‘太岁’应该是被存放在一只八足人头鼎里的,体积也远不如这团东西那么大,医书上不是说了么,它是由人的心脏炼化而成。所以这东西绝对不可能是‘太岁’。至于它到底是什么,一时还无法去了解,当下他一边大声喊着我爸爸的名字,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一边拿了把铁锹过去,想给他搭把手。
就在这时天却突然下雨了。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日雨,这场毫无预兆的大雨来势极其凶猛,豆大的雨点顷刻间把整片挖掘场包围在一片水幕里,并且很快在两人挖出来的那个坑洞里聚集成一个水洼。
“老艾!先撤吧!”见状知道情形不妙,老人对我爸爸道。
我爸爸没有理睬。还想继续挖,但已经做不到了,短短不过刻把钟的时间,雨水已经漫过两人小腿,并且将他们脚下那团肉酱似的东西完全吞没。再往下挖,不仅会越挖越糟,而且相当危险,因为除了坑底水位随着雨水的冲击在不断上升,被两人堆积在坑外的那些土堆也因为雨水冲刷的关系,开始慢慢倾斜,朝坑里一点一点坍塌了进来。
意识到这点,爸爸停下手先把老人顶出了坑外。正当老人出了坑转身要拉我爸爸,却见他一转身拿着铁锹又开始挖了起来,当真是倔强得像头骡子。
可这样做的结果完全只是白费劲而已,越来越多的雨水转眼漫到了我爸爸的腿,又在片刻后不知不觉吞没了他的腰。见状老人急坏了,趴在坑洞口对着他大吼:“老艾!你不要命了是吗老艾!你他妈不要命了是吗?!没命你还他妈的怎么去救你女儿?!!”
许是最后那句话起了作用,我爸爸倔骡子似的盲目狠挖了一阵后终于停下手,抬头朝汪爷爷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他的身子突然朝下一沉。
幸而有铁锹插在地里支持着,没让他被身下突然往回打旋的水流给拖下去,但这突变的局面足够令人感到吃惊。
汪爷爷说,当时那局面看起来诡异极了。
原本一直在坑里不停往上涨着的水,不知道突兀起了什么变化,从中间忽地起了阵泡沫,之后生出个漩涡,一路打着转迅速地将水位朝下退了去。
直到退至我爸爸的脚踝处,才看清原来就在铁锹所插的位置,那块碎裂的土层中间绽裂出了一道蛛网状的裂痕。积水就是从这块裂痕里渗下去的,显然下面是处极深的空洞,否则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坑里的水排泄得一干二净。
那裂缝下面到底是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汪爷爷重新跳下坑,同爸爸一起跪在地上,打开手电朝那处裂缝里照了进去。
几乎是手电光照进的一瞬间一道金光反射了出来,刺得两人不由自主朝后一退。回过神互相望了一眼,立即二话不说抓起手边的工具猛地朝那处裂缝铲了下去,片刻后卡啦啦一阵裂响,原本数公分宽的缝一下子豁开了脸盆状一只口子,赫然露出里头一大团被泥浆水冲得发黑的肉块状物体。
这奇怪的东西就像棵树根似的架在一道极深的洞隙之上,洞是天然而成的还是人工开凿,不得而知,瞬间消褪的雨水就是从它这里排走的,底下隐隐传出水声,显然同墓穴前那道“水响龙哭”的地下水脉是相通的。
一只雕工精致的铜鼎赫然镶嵌在那团肉块内,看情形原本应该是被密封着的,但大量泥水的冲击冲垮了顶部的部分肉体,于是将这只保存完好,被肉块如裹尸布般紧紧吸附着的铜鼎显露了出来。
“那是我从事考古工作以来,所见过的被保存得最最完好的一样东西。”深吸了口气,脸上因兴奋而略略泛起一丝晕红,老人对我道。
它同壁画上所描绘的形状一模一样。
也许是因为长年被那种奇怪的肉状物包裹在地下,所以那只鼎长期处在一种真空状态,因此纵然历经千年,它通体没有一丝一毫被时间侵蚀过的痕迹。当它被我爸爸小心翼翼从肉堆里剥离开来,捧出地下的时候,它全身是金光闪闪的,华丽得像块雕工精致的黄金。
只可惜仅仅出土不到几秒钟,这只精巧的铜鼎表面就开始褪色,金色外层一瞬间发黑脱落,露出里头青灰色的内胆,瞬间显露出时间的沧桑。不过倒反而显得底下那八颗人头栩栩如生,清晰可辨每颗人头分别有着不同的表情,喜怒哀乐,或讽刺或刻薄或张扬得意。诡异的是却又拥有同一种眼神,每张表情各异的脸上,它们的眼睛都以一种相同的方式睁得大大的,齐刷刷朝上看着铜鼎的腹部,像是要将它看穿似的。
神奇的是,摇一摇这只鼎,竟能听见里面有液体晃动的声音,以及感觉到一块东西在鼎内微微晃动的震荡。
毫无疑问这必然是壁画上那只盛放着“太岁”的铜鼎,并且毫无疑问,铜鼎里真的装有传说中的“太岁”。
所以当时两个人都兴奋到了极点。汪爷爷说,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忘记当时我爸爸脸上那种笑容,他紧紧握着那只鼎,在瓢泼大雨里大声笑着,像个小孩子似的蹦跳着,对着汪爷爷大叫:“老汪!真的有太岁!真的有这种东西啊!!”
之后,得偿所愿,本鼓着的劲登时也就散了,终于感觉到老天爷的淫威,爸爸同汪爷爷先后爬出了那个坑洞,收拾收拾,匆匆跑进墓穴躲避那场下得越来越放肆的大雨。
墓里借着灯光,汪爷爷发现我爸爸皮肤上那些红肿似乎消褪了一些,也许是因为被雨水冲洗干净了的缘故。不放心又问了问我爸爸有什么异样,爸爸的回答令他再次放宽了心,因为除了略微有些痛痒外,并没有什么更糟的感觉。于是同爸爸一起坐在地上,两人开始研究起那只鼎。
鼎外仍残留着不少那块肉里的残余,灯光下细一分辨才看清楚,原来所谓的‘肉’,其实是一种同肉色极相似的真菌,极罕见,因为割开后会分泌出类似血一样颜色和气味的液体,所以俗称‘人肉菇’,不能吃,因为汁液有毒。
由于需要终日生活在庇荫温热又潮湿的地方,所以这种菇体积一般都很小,偶见拳头大的,据说曾在一些很老的坟墓里见到过,靠墓穴里滋养的细菌发酵物为生。但像包裹着这只鼎那么大的人肉菇,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它甚至都已经钻过了压在它上面那层硬土继续在繁殖,可见生命力有多顽强。几乎可以用异变来形容。
而这种异变是因什么而造成的呢?两人分析,这可能是周围风水形成的磁场所导致的,但也可能因为鼎里的这样东西。如果它真的如锦帛上所说,可以让活人长命,死人复生,那么让一颗本来弱小的真菌千年来一直不停生长,直到变成一颗真菌树,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就在两人这么推测着的时候,突然他们听见一阵水声从墓室的内部传了出来,声音来自当初被地震震出来的那间墓室。
因为突兀,于是显得十分诡异。
当初施工时为了防止雨季,挖掘场上方是做了厚厚一层防雨蓬的,所以,处在中间段的墓室里怎么会突然传出水声?当下两人立刻怀着份忐忑拧亮照明灯匆匆跑进那间墓室。
朝里一望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水声竟然来自墓室中间的苍龙压宝鼎。
就看到原本倒垂着盘旋在柱子上那条降龙,龙头上滴滴答答到处在渗出一丝丝鲜红色的液体,液体经由龙头垂淌而下,落在底下放置人头的坑洞里,依然聚集出一滩不小的面积。
显然这“龙头滴血”的状况已经持续了挺长一段时间,如果不是因为液体积累成洼最终弄出了声响,两人根本发现不了。
但好端端的,这明明是石头雕凿出来的龙头怎么会从里头渗出这种血似的液体的??
疑惑间,突然见到一脸惨白的娭毑从墓外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对着他们大叫:“老艾!快回去!你女儿没气了!你女儿没气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头不由得咯噔一下。
隐隐感觉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要在此刻被揭开了,那段伴随我的病被抽离了整整十多年的记忆。但临到面前,突然有种感觉……是不是对那一切我还是不要知道会更好一点?
随即感觉脸上有视线罩着,于是抬头朝斐特拉曼看了一眼。
碰触到我目光,他将头转开了,手指间仍在玩弄着那枚将军玦,似乎有种笃定的期待感。
他是在期待什么?
“你爸爸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