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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祭司模样的男人在那张桌子边站着,见到我们进屋,他们迅速围拢了过来,躬着身,恭恭敬敬从希琉斯手里接过了“我”,然后将“我”托在他们散发着香油味的掌心里,把“我”抬放到了那张桌子上。
这么做的时候我一直望着那些人。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所以我想我一直这么看着他们的话,他们总会有一点察觉,毕竟活人的眼神同死人是完全不同的。
但可惜没有。
无论我趁着他们搬动“我”的时候怎样紧盯着他们,他们都不曾朝“我”的眼睛看上一眼,只小心翼翼将“我”在桌子上放平,再把“我”歪到一边的头颅朝上放正。
随后,他们用一把锈迹斑斑的器具将“我”嘴巴撬了开来,塞进一些布料把我嘴里吸干。这么做的时候我仍然没有任何知觉,好像上完了麻药后躺在手术台上任人摆弄的一种感觉,可是手术的麻醉好歹还是有一点知觉的,此时我却连那样的知觉都没有,仿佛被切去了所有的神经。
之后他们将那些布塞进了“我”的喉咙。
我无法形容那瞬间我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因为其实并没有任何知觉,但,没有知觉不代表我没有感觉,那种目睹别人硬生生将一团团布料塞进自己嘴巴,再填鸭般往喉咙里塞进去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我死死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因为这是我唯一所能做的。
也是斐特拉曼当时唯一所能做的。
“为什么离得那么远,艾伊塔。”当那些人开始将一些粘稠的东西均匀涂抹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听见希琉斯道。
“我不喜欢那些东西的味道。”
“怕它们把你弄脏是么。”
“不。只是因为它们会让我想起一些我想忘记的东西。”
“想起?我以为你是没有记忆的。”
“为什么。”
“因为我在你身上看不到过去。”
这回答令那女人一阵沉默。
涂在我身上的东西味道闻起来有点熟悉,像某种中药,虽然它们此时更为新鲜和浓烈。那是在斐特拉曼身上保留了几千年的防腐药物的味道。
小默罕默德曾经分析过它的成分,里头包含树脂,还有一些我已经记不清楚的植物的名称。这种淡黄色的东西在“我”身上被涂抹开来后不久我就感觉到了它的力量,它令“我”身体迅速变得更加僵硬起来,虽然我什么也感觉不到,但那些人在搬动“我”手臂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我”的手关节已经硬得像根木头。
“你能相信么,他是斐特拉曼。”修长的手指在“我”那根硬邦邦的手腕上滑过,希琉斯再次开口:“一直以来他就像个神,而我以为,神是不会死的。艾伊塔,我突然有点想不起来……你第一次见到他到底是什么时候。”
“五年前。”
“五年,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么?”
“我记得那时候你在麦德加驶往艾尔?卡比城的船上,他们把你绑在船桅的最高处,作为献给库什王撒路贝克纳的礼品。”
“后来他来了,带着五千名步骑兵烧毁了驻扎在艾尔?卡比城港口的全部战舰,并且在一夜间屠杀库什王的军队近两万人。”
“还记得他那时候说过些什么?”
“记得,当然都记得。”
“那时候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艾伊塔?”
“一个天生的王者,一个神。”
“那么过来点,过来再看一眼这个神,艾伊塔。今天之后你将永远再见不到他。”一边说,希琉斯一边将一条项圈带到了我的脖子上。那是条用整片黄金打造成秃鹫的形状,再缀以各色宝石的无比华丽的项圈,其中一部分看起来有点眼熟,我意识到那可能就是在木乃伊身上发现的那块首饰碎片的一部分。
艾伊塔最终没有过来,因为我没有听见她的脚步声。
我想那可能是因为她心里有鬼。她亲手杀了这个她口中的神一样的男人,那个男人曾经在库什人的手里解救了她,时隔五年,她却用这种方式“报答”了他。
无论她这么做是出于什么起因,什么目的,这都是无法被原谅的。此时斐特拉曼对她的恨究竟有多强烈,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如果换作我是他,我会让这个女人死无葬身之地,只要她落到我手里。
“知道么,”沉默了一阵,当那些祭祀开始为“我”套上衣服的时候,我听见那女人开口道:“在我家乡,那些人死后是直接被放进了棺材里。”
“是么。那样的话,他们的身体必然全都败坏,也就无法得到永恒。”
“他们认为保存得太过完好的尸体会变成某些东西。”
“某些东西?”
“某些不详的东西,因而相比永恒,他们更深信轮回。”
“轮回?”
“灵魂周而复始,死亡,再进入一个新的身体,开始新的生命。”
“那不就是换了一个人了。”
“据说他们死后会到一个叫做黄泉的地方,喝下一个名叫孟婆的女人熬的汤。那汤会让人失去自己这一生的记忆,然后带着一无所知的空白进入到下一次生命的轮回。”
“这样同换了一个人有什么区别么。”
“那么你们所谓的永恒又是什么。”
“身体不灭,得到阿努比斯的判决之后,毁灭,活着在永恒的世界里继续他的生活。”
“但再也回不到这个世界了不是么。”
这问题希琉斯没有回答。
静静等着祭司们替“我”把衣服穿好,他将“我”的头发撸到了脑后,用布一层层卷起,掖到了我的脸侧。之后,他才又道:“其实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爱过他,艾伊塔。”
这话令那女人再度沉默。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片刻后她问。
希琉斯道:“他建造了独立于孟菲斯和底比斯之外的最伟大的城池,却并不完全是为了他的野心。我想你应该知道还为了什么,是为了能让你这个异族女人在完全受他控制的城市和宗教里,成为他真正意义上的妻子。所以艾伊塔,告诉我,当你在知道这一点的时候,你心里是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想?呵,希琉斯,我是你的人,这点你比谁都清楚,五年里我的身体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为什么你还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呵,艾伊塔,我的艾伊塔。身体是我的,心是谁的。”
“心是谁的。你想知道?”
“当然。因为我很想知道,在他死后,究竟会由谁来继承这个王位。”
“这同我的心属于谁,有关系么。”
“你觉得呢。这么多年,我对你的了解就像我的手对你身体的了解,艾伊塔,你这样一个女人绝对不会让自己失去强大的庇护。告诉我他是谁,艾伊塔,告诉我。告诉我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够让你亲手杀了斐特拉曼,以此作为祭品供奉给他!”
最后那句话,话音明显沉了下来,一字一句,冰刀般刺进我的耳膜。
我有点意外,因为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早已透了这个女人,并且在这种时候剥掉她的皮。而显然那女人比我更加意外。
在希琉斯将那番话说完之后,她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慢慢朝他走了过去:“为什么要这么说,希琉斯,为什么要诬蔑我。”
虽然连着两个为什么,我却无法从她口吻里感觉出她的情绪,她似乎总是这样冷静,无论是对着斐特拉曼,还是希琉斯。
“诬蔑?”听她这样说,希琉斯笑了笑:“那么告诉我,艾伊塔,斐特拉曼将那个对你而言比生命更重要的人杀了以后,每次同他睡在一起,每次他进入你的身体,你究竟在为什么而□。销魂的,迷人的□……它们像巫术一样蛊惑了他,也蛊惑了我的耳朵和眼睛,以致我迟迟都没能告诉他,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可以信任的,你,穆,或者其他任何人。现在,他死在你的房间里,我不是傻子,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卸掉全部的警惕,那就是你。所以说说,我亲爱的艾伊塔,你这来自遥远东方的女巫,告诉我你到底用什么方式杀了他,可以不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他死于他的疾病,希琉斯大人,这是连医官都确诊了的。”
“你我都清楚他每次发病时的症状,或许两者很相似,但如果没有超出以往强度的痉挛,你告诉我什么才能置他于死地。简单的头痛么,那点疼痛死不了人,他甚至可以在病发的时候参加战争,而你,美丽的艾伊塔,你就是他抱病而战带回来的最好的战利品。”
“这一切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