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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它的心跳和呼吸是实实在在的。
小默罕默德离开后这房子变得及其安静,除了空气不断从管道里排出的嘶嘶声,只剩下那具木乃伊罩在氧气罩下的呼吸声。它的呼吸一直很规律,从最初到现在,保持每三秒一次。心跳也是,每分钟四十下,很低的心律,但一直持续不断。
我很难想象那颗核桃似的心脏是通过什么样的作用,在停止了几千年后又开始工作的。而它不断鼓动后从那颗干瘪的身体里挤压出来,然后输送进血管的东西又会是什么,血液么?
琢磨着,我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想抽支烟的冲动。但又一步也不敢离开这里,我怕我走开哪怕几秒钟的时间,这里会不会出现什么难以控制的意外。小默罕默德甚至留了把枪给我,我想他大概那种美国的僵尸片看多了,不过戒备还是必须的,不然我不会坐得离门那么近。几千年前尸体活了过来,现在看起来非常安静,像个陷入熟睡的人,但谁知道过一会儿它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想起临走时老默罕默德给我看的当时他们在这具木乃伊的坟墓里所拍的照片,没多少张,因为光线的关系拍得很模糊,所以我当时没有仔细看,因为想着以后总得找机会实地过去勘察一次的。
现在突然很想再看一眼,因为我迫不及待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环境才会造就这么一具尸体,而它又到底会是谁。
会是那枚戒指的主人么,斐特拉曼二世,事实上我对此抱的期望不算太大,因为单从那些照片来看,它的坟室很小,按光照的距离来看不会超过三十平米,相对于过去曾看到过的那些王陵的墓室来说,面积真的是蛮小的。这样小的陵墓,实在不像是一个拥有整个城市作为陪葬的法老王的坟墓。
旋即突然又觉得有点可笑。
想想,原本只是为一个嗜好埃及古玩的阿拉伯油王找一具木乃伊,现在倒好,居然搞回来了一具睡了几千年的活尸。如果运气好它真的是那个人所要找的东西,难道我要把一具活的尸体偷运出境。
想到这里,要不是当时的气氛安静得太过压抑,我大概真会笑出来,为了这个一念而出的奇怪想法。
情况超出了预料,计划跟不上变化,伸长脖子咽了口唾沫,我下意识咬起了自己的指甲。每每陷入沉思的时候我似乎总是没办法阻止自己这种小小的举动,从小到大都改变不了。
也不知道这样摧残了我的指甲有多久,外头大门的锁卡朗一阵响,开了,小默罕默德从外头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一头一脸的沙。
“这么快?”走出密封舱我问他。
他摇摇头,苦笑:“外面风沙太厉害,车子没法开了,估计我俩今天也没办法出去,怕要在这里留一晚上了。”
“这么严重?”
“是的。没想到是‘哈瓦日’,北非最强的沙漠风暴,周期很长,破坏力惊人,”一边说一边从衣服里抖出一大片黄沙,这或多或少让我见识了这场沙尘暴的威力。“你来这里到现在还没遇见过吧。”
我点点头。
“从这里出去整条路都堵住了,本来想把车开出去碰碰运气,谁知道才五分钟就给僵在卡塔西尔的书店那儿了,我只能走回来。不知道光靠那点盐水会不会有问题。”说着他朝密封舱了看了一眼。这具木乃伊的出现显然令他充满了某种激情,我从没见他眼神这么亮过,好像刚刚发现了一座金矿。
“不管会出现什么问题,它已经是个奇迹了。”我没有他那么兴奋,因为它不是我预期所要的,并且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现在开始我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了,多到我宿醉的头脑变得有点不太好使。我想我可能需要睡上一会儿,然后才有精力去想接下来怎么办。所以看到小默罕默德重新穿上了除菌服,我就把自己的那件脱了下来,对他道:“那你先去看着它吧,我到办公室睡一会儿。”
这一觉睡得很熟。
我是那种碰到的事情越麻烦,就越容易睡得死的人,因为各种压力会让我的身体和大脑进入一个自我要求睡眠的状态,以便等一个长久的,质量很好的睡眠过后,能有更好的精力投到那些烦琐的问题里去。
所以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睡梦里没有戒指,没有法老王,没有复活的木乃伊,当然钞票是有的,不停地点钞票,点到手酸,点到眼酸,点到头脑发酸。几乎每一次我带着压力入睡后都会做这样一种梦,无一例外,原本以为我是想钱想疯了,后来心理医生告诉我,这是大脑排遣压力的一种方式,通过这种重复劳动,它将我的疲劳都释放出来了,所以是正常的。
一觉睡醒后也不知道究竟是几点,我睡了有多少小时,就觉得浑身发软,可见整夜的酒精输入对身体造成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所幸脑子清醒了很多,也不疼了,这样一来一下子就想起了密封舱里那具活了的木乃伊,全身细胞终于有了些小兴奋。
因为杂念一经过滤,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得到了什么。
这真是无价之宝,无论是给那个油王,还是美国或者英国人,我都可以得到一笔无法估量的钱。因为这是一具复活了的木乃伊,他姥姥的真正的复活的木乃伊,如果我不是一只只能待在暗处的“蟑螂”,我想我甚至可以名垂青史了。
不过青史总不如金钱实在,不是么。
打开办公室的门,外头一片漆黑,只有工作台上的仪器还亮着,一闪一闪给整个实验室带来一点微弱的光芒。
小默罕默德在他的工作台上趴着,睡得很死,边上拉拉杂杂堆了不少纸,记着很多只有他自己看得明白的数据,我想在我睡着的时候显然他没有少忙活。
也可能这是他最后一次同我合作了,我猜。如果有机会让他进入正轨的组织对这具木乃伊进行研究,他绝对不会放弃那个机会。金钱对他的诱惑比对我小了很多。
临睡前他可能还一直在盯着监视器里那具木乃伊的动静,因为虽然把密封舱的门和窗都关牢了,监视器仍旧开着,屏幕里那具木乃伊依旧安静躺在那儿,维持着一贯而来的姿势。不过心跳正常了很多,看了下数据,已经每分钟六十次。
如果它突然醒过来了会是什么一种状况?我问自己,但给不出答案,因为想象不出来,正如如果要我凭空去想象一具有心跳、会呼吸的木乃伊会是什么样的,我一定也想象不出来。
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心脏开始输血的作用,还是不断输入生理盐水的作用,这具木乃伊较之之前似乎又有了些变化,这种变化说不太出来,因为很不明显,但我相信你一定能想象得出死人和活人的不同。而它的那种变化就介于这两者之间,因此,真的很难去形容。
于是俯□准备看得更仔细些,脸刚凑近屏幕,我突然触电似的朝后弹了回去。
那具一直都雕像般安静躺在手术台上的木乃伊动了!
就像突然间脱离了某种力量的压制,那两只一直呈十字状贴在它胸口的手突然间朝上弹了起来。
没错,是弹。继而在空气中微微一阵晃动,这同时,它那张紧闭着的嘴猛地张了开来。
☆、第十一章
脑子里反应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它窒息了。
当即二话不说我开了门就朝里头冲了过去,但到了门口我是犹豫了一下的,因为我不知道那东西突然这么一动后接着会出现什么状况。事实上我也深受美国僵尸片的荼毒,一般故事播到这里,通常紧接着就是倒霉好奇的角色被血腥了,这可不是我想遇到的。
但就是这片刻迟疑的功夫,手术台上的状况似乎更糟了。
两条干瘪的手臂依旧直直竖在空气中,好像个溺水求生的人,那具尸体胸口的起伏变得很快,快而短促,甚至可以听见清楚的喘息声从氧气罩里一波波传出来。氧气罩上一片雾气,里头那张几乎看不清嘴唇的嘴大张着,一开一合,像是极力要从氧气罩里吸入那些救命的气体。
莫非真的是缺氧了。
想着我迅速奔到手术台。先飞快地检查了下氧气罩,但它并没出什么问题,输送的状况完全良好。那是怎么回事?
这短短的时间里,木乃伊那双细长的手在空气里开始蜷缩了起来,仿佛人在痛苦中不自觉的那种用力。细微的卡嚓声从它掌心传出,一些干硬的表皮因着它的力道从手掌上脱落了下来。而边上心电仪因着它不同寻常的心跳也开始蜂鸣一起来,我一看,不好,它心跳都快达到两百了。
看起来情况相当不妙。我会研究尸体,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