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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宠才是,可怎么看起来竟是委委屈屈的样子……
想起刚才高敏说的话,李玉娘心中暗暗奇怪。莫不是刚才高敏那一句“傻儿子”竟不是开玩笑?若是真的,倒难怪这新妇会这般形容了。
她这头暗在心中思量,那头那新妇囁嚅了半天终于说道:“这位李娘子也是杭州人,新妇从前曾见过一面。”
李玉娘乍听,心中一动,再细看了看,不禁挑起眉来:“莫不是向娘子?”虽然是认出来了,可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虽然不过是一面之缘,可在她的印象里,这名唤向晓雪的小娘子却是个粗枝大叶,性子有些张扬的女子。尤其她的娘亲吴娘子于杭州贵妇圈中更是早有恶名。所以李玉娘一直都觉得这女子将来就是嫁了人必也是个常闹家斗的主儿。却没想到今日突然见着,不过数月,从前性子开朗的少女竟如此模样。。突然想起当日向家送嫁妆的事情,没想到竟真让小红一语成谶。
见李玉娘认出她来,向晓雪也很是开心。许是离乡背井远嫁京中又婚姻不幸,所以见着旧日相识便更觉亲切。欣喜之余脸上的晦暗之气都消了许多。
“李娘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向晓雪惊喜地说着,可听到婆婆一声轻咳,脸上的笑便黯了下去。
李玉娘暗觉这个婆婆还真是管新妇管得严厉。不过是一声咳嗽都能让向晓雪吓得缩住手脚,就不知平时更有多凶悍了。
不过这些是人家家事,与她无关。她仍是陪足了笑,扮了低姿态一副柔顺无害的模样。那高敏抬眼看了她两眼,不知怎么的,竟是忽然幽幽道:“我这新妇远嫁来京,身边除了那几个婢女倒是没有什么人能说说话。可怜见的,好不容易来了个旧识,我也不拘着你们,自去一旁说体己话吧”
李玉娘闻言一怔,心道自己哪有什么体己话和向晓雪说呢?可高敏既然如此这般说了,她却是不好回绝,而且这时候向晓雪已经一脸惊喜地道:“娘,您真的不用新妇在跟前侍候着吗?”
高敏也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向晓雪立刻眉开眼笑,施了一礼,便来来拉李玉娘。李玉娘无奈之下也只得对众位夫人深施了一礼,随在向晓雪身后。心中暗道:就算你家婆婆让你走开自便,你也总得装装样子显显孝心才是。怎么能就这么痛快地离开,倒象是早就不想在一旁侍候着呢
只是这些话,也不过是在肚里嘀咕,自然不会真的说出来。被向晓雪拉着,她回眸冲着原本站在亭外和一群婢女立在一旁的小红使了个眼色。小红便收住脚步,并没有跟过去。
虽然说是到一边玩去,可向晓雪也不敢走得太远。不过是离开了亭子在近湖边的一块太湖石上坐了下来。
瞧着她的那股兴奋劲,李玉娘也不好冷着脸,便笑着问她近况。向晓雪目光微眨,垂下头静默片刻却是微微一笑,只道:“京中繁华,公婆又待我甚好,自然是好的。”却是不提官人,只絮絮说些开心的事情。
李玉娘这才知道原来向晓雪嫁入的人家姓王。而家主,也就是向晓雪官人的祖父,正是当朝宰相王珪。
这位宰相,李玉娘却是曾听萧青戎提过。据说是位老成持重之人,只是因为生性谨慎,行事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在相十几年,最出名的便是三句话:奏事曰“取圣旨”;官家决断后称“领圣旨”;传达旨意说“已得圣旨”。故有“三旨宰相”之称。可就是因为这样看似昏庸无能之辈,行这等小心之事才能在复杂多变的朝堂之上稳立十几年。
原来高敏的夫家竟是王相之子
李玉娘抿着唇,忽然笑了起来。莫不是老天爷知道她的用心,突然就又送来一个大助力。心中暗喜,对向晓雪说话便更多了几分温善,甚至有些小意讨好的意思。
向晓雪这几个月来心里委实委屈。原以为是一门好亲事,故而自杭州出嫁时满心欣喜,对未来充满了无数美好的憧憬。可谁知拜了堂入了洞房,她才知新郎官竟是个半痴傻的,虽说平时看着也没什么,可只要说话超过三句便能听出一股傻气来,就连夫妻之事也是有老妈妈在旁指导着才能成事。
自幼也是受尽宠爱长大,突遭如此羞辱,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求着陪嫁的老妈子回去杭州请爹娘派人来接,可那老妈子还没出得京城便被抓了回来。
婆婆当着她的面冷笑:“你既嫁入我们王家,便一辈子都是我王家的人。就是你爹娘,还能来接你回去不成?”
她只是不信,大宋朝和离的夫妻又不是没有,更何况这分明就是在骗婚。负心把话说了,婆婆只是冷冷地看她,竟让她写了封信,当着她的面把信封好嘱咐人送去了杭州。未已,杭州果然来了信。只是那信中的内容却是字字伤心,行行催泪。
她哭了一天一夜,算是想明白了。或许她这个女儿的幸福在爹娘眼中远远比不上一个好名声。嫁入宰相之家?多动听多风光远隔千里,谁知她究竟嫁的是什么样的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爹娘没了指望,她也唯有死了心做她的王家新妇。无奈一开始的反抗到底惹恼了婆婆,很是给了她许多脸色。还好她的官人,虽然人有几分傻气,却待她甚好。若不然,她在王家更是连半天都过不下去……
虽然心里满腹牢骚,可当着李玉娘的面。向晓雪却只捡好听的说。乍一听,竟似她如今多么幸福快乐,可细琢磨那些细节却让人觉出几分怪异来。
李玉娘也不揭穿,只是笑道:“说来也巧,这次我进京却是碰巧与朱家小娘子同船了。听说,她嫁进了雍王府作了雍王的新宠,好象这几日还会有封赏做夫人呢”
她说得状似无心,可半垂的目光却是落在向晓雪放在膝上的手上。见到她五指微缩,竟是紧紧抓住裙子,连裙子被抓得发皱了都似不觉。李玉娘便勾起一抹浅笑,仍是笑吟吟地道:“你和朱家小娘子真是好福气,都嫁到京中这么好的人家。说来,你们也是旧识,日后在京中还该多多走动,彼此也有个照应。”
“是啊彼此有个照应……”向晓雪笑着,可目光却是越发的冰冷。她可是片刻都没有忘了自己这个婚姻是怎么来的。那时候只道云氏是好心,才为她说了这本亲事,却不想……
瞥见她的脸色,李玉娘只作不见,仍火上浇油道:“说起来,我恍惚听过你这门亲是朱家云娘子提的,想来她与你夫家是极熟的了。”
“云氏?区区一个商贾之妇又岂会与我宰相府有什么交情”向晓雪一声冷哼:“我听婆婆说过,好象是蔡相家的管家与朱家有些关系……朱家商贾之流,也只配与那些下人打交道。”不知是气坏了还是恨得狠了,她只顾着自己说得痛快,却没有留意到李玉娘微变的面色,也忘了自己也是出身商贾。
李玉娘面色有变,却不是为着向晓雪的义愤之言。食指中指轻轻敲击着手背,她在心中暗道:这下还真是对上了看来蔡确也是想讨好王相,若不然也不会以左相的身位竟指使管家示意朱家与人说亲。
虽然王相位高权重,可京中熟知的权贵之家又岂会将女儿嫁给一个被人说成是“傻子”的人呢?
抿着唇,她笑着抬头,“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象是有些印象,好象初到京城时也是那个蔡管家去接的船。”说着,她又掩了半张脸,悄声道:“我同你说,你莫要告诉别人……”看向晓雪果然不自觉地向她这张凑来,凝神细听,她便更压低了声音,弄得神神秘秘的。“我看朱家这次来京,那箱笼里可装的都是……”没说出来装的到底是什么,她却是捻了下手指。向晓雪本是商贾之女,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免更听得全神贯注起来。“那些箱子好象都被那姓蔡的管家拉走了。你说,要是给朱家女儿添妆的,怎么还是让姓蔡的拉走呢?我看,说不定是朱家当商贾当得腻了,想要花些银子买个官当当呢”
眉毛一掀,向晓雪也现出猜疑之色。李玉娘看着她的神情,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笑吟吟地又拉开话题,说了些别的闲话。
待到那头亭中传话过来要散了,两人这才揩手而入。
高敏正自起身,抬眼打量了向晓雪两眼,她便转目来看李玉娘。虽然神色仍是冷淡,可目光里却隐有一些复杂的意味。“我看我这新妇同你倒是颇为投契,不如这样,你有时间便多来我王家走动走动,也好让这孩子高兴高兴……”
高敏一说这话,其他几个贵妇看李玉娘的眼光便有些不同了。要知这位高家千金,因自幼便最得姑母高太后的宠爱,向来都是张扬泼辣的性子。甚至当年如果不是高太后恐落人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