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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氏笑着,眼中带着深深的嘲弄,象是火,被她看过的每一雨肌肤都觉得火烧火燎的痛。
瞧她看到了什么?这样麻木的神情,连眼神都呆滞起来,木头一样。很痛?觉得被人抢劫被人偷窃被人剥夺?很好,好好感受她曾经的感觉吧!
唇角上扬,云氏拉着朱熙,以胜利的姿态款款走向花亭,高昂着头。甚至都没有再看李玉娘一眼。
“李娘子,”一直装聋扮哑的慧心师太神情如常地低唤一声,“花亭里坐吧!想来白娘子也已经准备好了。”
低低应了一声,李玉娘摊开手,看着被染红的那两片指甲,涩涩地一笑。便抬起头慢慢走向花亭。
远远地看着这边的贵妇们,表情各异地收敛了明目张胆的目光,暗里却都彼此交换了个嘲弄的眼神。原本还想看到更精彩的画面着,可惜了。
心里暗笑着,却在云氏走进花亭时都站起身来。又有迎上李玉娘热络地招呼的。
一早落座在首席上的陶夫人和孟孺人冷眼旁观着,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似温和随意又似冷淡疏离。看多了这些场面上的客套,再热情的嘴脸也只当是戏。
“孟孺人,你这新妇莫不是与那云氏……”陶夫人言到即止,没有再说下去。她本不是多事之人,只是自随夫到任后,一众官眷中属孟孺人与她最为交好。
而那据说是解学官子侄未婚妻的李娘子虽是一个女人,却是杭州城中出了名的富商,与人合伙的三杭商行算是杭州城中最大的海商贸易行。传闻中就是连高丽、东瀛的国主都在和他们做生意,虽不知是真是假,可这样的富商确实值得一交。且不说私底下往来的诸多好处,就是这些富商每年上缴的税金也与官人的政绩紧密相联。因此在孟孺人推波助澜下,屈尊相交。虽不算多熟,却还是对那精明干练,却行事低调的女子大有好感,可往常只听说是个寡妇,怎么现在竟有人说什么……
拿眼睨着孟孺人,看她只是温然浅笑,并未对自己的问题作答。陶夫人便也只是笑笑,端起茶杯细细品茶,却不说话。
孟孺人却是忽然笑着招手道:“玉娘,过来这里坐。”原本坐在她下首的王香萃便立刻起身,笑盈盈地过去拉着李玉娘道:“刚才不就说好了要同孺人一起坐吗?偏你这样磨蹭。”又微微侧过头,附在她耳边低语:“莫乱了心神,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李玉娘听得真切,也不答话,抬起头目光淡淡扫过花亭众人。看到那些原本或明或暗睨着她的人纷纷转开目光,不禁冷笑了一声。
看她的笑话?好啊!长了眼睛的尽管看去,能怎样?今时今日,谁人敢当着她的面来大声嘲笑不成?别说这些一惯媚高踩高的女人,就是曾经轻视她的王香萃如今不也是怀柔拉拢,直让人觉得与她早是深交莫逆的闺蜜。连云氏,对着她也只能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哪怕心里恨得要死,却也不敢象从前一样指着她的鼻子大骂。
钱与势,真是好东西。虽然不是万能的,却能实实在在地换回许多,包括尊严与颜面。
被王香萃挽住手,她浅浅一笑,缓缓走到座位上。也不知是谁安排的,正与云氏一家坐了个斜对面。
虽然看着对面的情形。她只觉得刺眼,却又不舍得错过半分。目光流连在那小小孩童脸上,带着无尽的眷恋。
一旁的孟孺人倾近了身,低声问道:“可是不舒服?”在李玉娘恍惚摇头后,她便转眼看了一眼云氏,目光又特意在朱熙脸上停顿了两秒,这才又看向李玉娘。看着她有些失神的面容,不由得想起那次初见。
算不上是初见的。那次青戎带了她去拜会,她先是不喜这做了妇人装扮的女子,后又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还是女儿“呀”的一声提醒了她这是曾经为女儿梳洗妆扮过的喜娘。心里便更是不高兴。
萧青戎虽只是丈夫的弟子。可对膝下无子的她来说远比丈夫妾生子亲上许多。不管什么时候,自家的孩子都是最好的,何况青戎又是真的出众。她自然就觉得李玉娘是配不上青戎的。只是后来相处下来,因着李玉娘颇为做人,她又到底不是正头婆婆不好为难,所以也算和谐。几年下来,倒真是处出了感情,虽然不满两人到现在还未正式拜堂成亲,可心里却早已将这女子当成自己的新妇一样看待。
也是护短,隐约知道的那些事情让她明知那云氏所作所为并不算出格,却还是怜惜李玉娘的痛楚。这样想着,她便柔声笑道:“云娘子,那可是你家小郎?生得果然可爱,怪不得要藏起来不肯带出来作耍呢!”目光扫过众人,她笑道:“你们这些做长辈的可要有些做长辈的样子,莫要吓坏了这孩子啊!”说着,又对朱熙招了招手,“过来奶奶这里,叫我心疼心疼……”
孟孺人的年纪倒是在场中最大的一个,又是除了陶夫人外最有身份的,这一番话说得自然得体。云氏就是想拒绝也不好拒绝,
抬眼看着喜形于色的李玉娘,纵是千般不愿,也只能推了一下朱熙,“过去叫孟孺人看看你。”
朱熙眼珠一转,看看云氏又看看一脸笑容的孟孺人,便笑着跑了过去。扑进孟孺人怀里,甜甜地叫了一声“奶奶”,竟是十足的讨好模样。
李玉娘双手微颤不已,看着可乐脸上甜滋滋的笑,几乎要落下泪来。
抬眼瞄了她一眼,孟孺人笑着摸了摸朱熙的头,闲话两句,便回头唤了婢女过来,取了一锭刻着“吉祥如意”的金锞子塞到朱熙手上。
这刻着吉祥话的金、银锞子本就是逢年过节送人打赏的必备之物。她这会儿送与朱熙,这礼却是不重不轻,极是得体的。看朱熙把金锞子拿在手上把玩。她便和声笑道:“我可是表示过了,要看你们这些做姨娘的了。”
说着,她先将朱熙推到陶夫人身边,看着陶夫人笑着哄了朱熙两句又送了个小事物后,这才不着痕迹地拉了朱熙回来送入李玉娘怀里。
将小小孩童拥在怀里,李玉娘只觉鼻子发酸,眼角湿润,竟是恨不得就这样抱着儿子哭上一场。许是她太过激动抱得有些紧了,朱熙便别扭地拧来拧去,脸上也现出不悦之色,似乎仍在生李玉娘的气一样嘟着嘴。
忍下满心欢喜与凄伤,李玉娘轻轻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虽然感觉出他的不情愿,心里有些痛,却也盈满喜悦。回头看了一眼在身后侍立的婢女,却没有唤她取早就备好的荷包,而是反手摘下了颈上的玉坠。这坠子是两年前萧青戎外出时带回来送她的礼物,是上好的蓝田玉雕就的弥勒佛像,已经戴了两年未曾离过身。
亲手把坠子戴在可乐颈上,李玉娘柔声道:“愿佛祖保佑你一生喜乐平安……”
原本还在扭来扭去的小小身躯稍有停滞,朱熙吮着食指,抬起头看着李玉娘,大大的眼里现出一丝疑惑。
与他目光一对,李玉娘牵起嘴角,想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却连自己都觉得发涩。泪水几乎就这样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呦,让姨娘来看看小东西儿……”一旁的王香萃手一伸,拉过朱熙,手肘又轻轻碰了一下李玉娘。被她一碰,李玉娘忙侧过脸去,背着人悄悄抹了下眼角。
再回过头来时,正好对上云氏的冷眼。掀了掀眉,她只仰起头,牵起嘴角来。
几乎是在全场转了一圈,场中妇人不管情愿不情愿,面上自然都是赞许怜爱之色,说些千篇一律的吉利话。到最后,转回云氏身边的朱熙收到的小礼物要由婢女帮着拿才能捧下。
看到朱熙扑过来,云氏虽然是一脸的笑容,可目光落在他颈上那条坠着玉坠的红绳子,瞳孔不自禁地微微眯了下。
在旁看得分明,朱煦转目看了一眼正紧张地望着朱熙的李玉娘,挑起眉,冷冷地笑了下。突然拉住朱熙,“熙哥儿,叫我瞧瞧你都收了些什么”不理送到跟前的着金锞子,她的手指一勾,已经挑起他颈上的红绳。“这个坠子看起来好可爱呀!给姐姐看看吧!”
在朱熙点头后,她笑盈盈地解下那红绳,就那么拈着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着。原本这样的举动,是极失礼的,可这会儿众人巴不得看热闹,又有谁会在乎一个少女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呢?反倒是觉得越失礼越有乐子可瞧。
“这玉坠的玉质倒是极好。”笑着赞了一声,朱煦的目光隔着朱熙与李玉娘一对即分。“我来帮你戴上……”她拿着坠子,看似要帮朱熙戴上玉坠,却突然手一松,那玉坠便直接掉在地上。只一声轻响,便已经碎成碎片。
所有的人都是眼睁睁看着她是故意把玉坠掉在地上的,可这看似清丽无害的少女却是“呀”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