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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和我家大官人索要了千两纹银,现在还赖着那百两订钱不还……”
陆五偏了偏头,看着面如土灰的吴蒙,平声问道:“那百两纹银如今何在?”见吴蒙涩缩了下不曾答话,他又道:“不管是他强塞给你还是你自行索要的订钱。那百两纹银总是在你手上的。如今可是在你身上?”
吴蒙缩了下脖子,“输、输、输光了……”好不容易冒出的一句话似乎耗尽了他的气力。他瘫软在地上,突然放声哭道:“我也不想的,都怪赌坊的人太黑了。宋平那厮明明说他们赌坊的庄家最近手背,连输了几日了,可谁知轮到我竟转了运……”
突然听到宋平的名字,李玉娘先是一愕,立刻就恼了起来,“呸”了一声骂道“俗话说得好,十赌九骗,你连赌坊闲汉的话都信,活该你输到倾家荡产!不要脸的东西,输没了钱怎么不卖你自己?苹小姐又不是你买来的,你算哪根葱也好意思去卖她?!”
吴蒙抬起头眨着朦胧的泪眼,脸上竟仍带着几分无辜的表情,“左右她也是卖惯了的……”
白薇气得浑身发抖,死盯着吴蒙看了半晌,突然嘶声笑了起来,笑声未歇又哭道:“苹姐姐,你死得好冤枉!为什么竟为这种男人想不开呢?若你泉下有知,便化作厉鬼来日日夜夜折磨这无耻的贱男人……”又转向吴蒙哼道:“你这眼皮浅,没见识的男人,为了区区一千两银子就要卖苹姐姐。我要你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说着,她已经把手中小箱猛地掀开。
阳光披洒而下,映照着箱中闪闪发亮的首饰,珠光宝气,金灿夺目,几乎在一刹那就勾住众人的目光,几欲夺去人的心魂。吴蒙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那箱珠宝,眼中现出贪婪无比的光芒。
白薇捧着宝箱,随手取出一只珠钗,“你可知这珠钗值多少钱?且不说这颗珠子,就是这通体镶钳的宝石就价值不菲,少说也要卖到三四百两银子;还有这条南海珍珠项链,当年那富商送与苹姐姐时曾说过这条项链值得百亩良田;还有这……”她一件一件拿起箱中首饰,随口道来,件件都值个几百两银子,粗粗一算,那箱中宝物少说也有个五、六千两银子。就是李玉娘听的都觉得这苹小姐果然是颇有家资。就连姜淑云,若不算那奁田都未必有苹儿富有。更何况吴蒙?
只听得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最后竟爬在地上往白薇这边跪行而来,“白小姐,多谢你送来苹儿的遗物。我定会好好珍藏,不枉我夫妻一场……”
白薇气急,转手把箱子递与一旁的李玉娘。抬脚踹在吴蒙直起的朐口上,“你也配提什么和苹姐姐一场夫妻?想拿到苹姐姐的财产?你别做梦了!告诉你,我就是让这些宝物长伴姐姐于地下,也不会让你这厮多看半眼。”
吴蒙也不反抗,顺势倒在地上哭叫:“白小姐,你就算不可怜我,也要可怜可怜苹儿现在还暴尸于人前。没有钱入土为安啊!可怜苹儿这般命苦,竟连姐妹都要贪着她的钱……”
指着吴蒙的手指微微颤抖,白薇恨不得扑上前与这无耻之徒拼命。恰在这时,李玉娘上前一步,拉住她,在白薇惊讶的目光里,朗声道:“吴蒙,你莫要胡搅蛮缠,别说你逼死了苹小姐,就算不是,苹小姐死后嫁妆也是要返回娘家的。与你何干?”说完又转向陆五,施了一礼道:“陆都头,可怜苹小姐遇人不淑,枉送性命。如今案情大白,还请大人开恩许我等收殡苹儿姐,让她早日入土为安,也不枉我家小姐与她姐妹一场。”
陆五看了她一眼,终于点了点头。吴蒙见状还要大闹,早有陈宽上前抓住他,铁链一甩,喝道:“厮那囚犯,已经自身不保还要贪人钱财?莫不是被铜钱糊了眼连良心都没了……”
李玉娘安下心来,转目看着白薇问道:“小姐,且莫去多想别的,先安葬了苹小姐再说吧!”
怔怔地看着不顾衙役拉扯,仍往回挣着身子的吴蒙终于在陈宽等人的拉扯下被带出了门。白薇忽然一声轻叹,抬手拭了拭泪水,点头应下。
曾经办过一场葬礼,李玉娘也算是略微知道一些风俗,便腿脚勤快地跑去买棺材、香烛之类的用品,又亲自去城外请了道士。待回到吴家时,已经天近黄昏。不知是不是疑心太重,总觉得周围人看她的眼神有异。索性又请人去请了陆五和陈宽过来坐镇。
对白薇的责怪她只婉转地提醒一句“财不可露白”。虽然仍然相信大多数人都是善良的,却不能不警惕利益诱人犯罪。
没了主人,这间简陋的小屋更显萧条冷清。虽然已经点了全部白烛,可风摇烛影,仍觉出异样的凄冷。
陈宽低声咕囔,对这趟夜差颇有抱怨。跪坐在棺前,往火盆里添纸钱的白薇便扭过头来瞪他。愤愤地解下钱袋丢过去,“这些该让你能闭上嘴了吧?!”
陈宽一愣,旋即冷笑起来。一旁的陆五抬眼看了白薇一眼,走过去拾起钱袋在白薇的冷眼注视下走到她面前,“白行首,咱们这次过来守夜,一是不想再有惨剧发生;二则是因为李娘子相求不便推辞。与你的赏钱并没干系,所以您还是把钱袋收起吧!”
白薇默默看着他,脸色渐渐缓和下来。起身柔柔施了一礼。歉然相谢。“若是这世上男子都是如陆都头这样的真英雄,那我们姐妹也就觉得这人世还有盼头了……”
陆五默然无语,也不回应,只回头唤了陈宽出去巡夜。可巧李玉娘端着吃食进来,忙招呼他们:“我做了些汤饼,先吃了再出去吧!”
陈宽咽了下口水,可看看没应声的陆五也只好紧跟着出去了。李玉娘看着他们的背影,轻嗔道:“又搞什么鬼?平时也没见这般客气。”
虽然那吴蒙不是个东西,可做生意却也算不错。杂货铺各种货物很是齐全,李玉娘也没有客气,直接取了东西做了吃食。这会见陆五两人不曾停下脚步,只好走进屋唤白薇:“小姐,还是吃些东西吧,不吃东西怎么能撑得住呢?”
白薇摇了摇头,目光看的却是没有关严的门,“是我得罪了陆都头他们,想来他们是不肯吃了。不如你一会儿再去买些吃食,只是莫说是我出的钱就是了。”
奇怪地看了一眼白薇,李玉娘虽然不知刚才这屋里发生了什么事。却笑道:“不用理他们,饿了陈宽那小子自然就会来找吃的了。倒是小姐你,就算再伤心也还是吃些的好。”见白薇仍是摇头,她也不再多说,盛了满满一碗汤饼放在白薇面前。又转过身去盛了一碗趁热吃得啧啧有声。
“过哀作身,若是小姐这样,怕是明天连为苹小姐哭丧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吃饱了才能好好送走的人一程……再说,这些粮食也是需要钱的。”
白薇扭过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颇有些怨意。对于她来说,实在无法理解李玉娘为什么好端端地也能拐到钱上去。而李玉娘却似完全没有看到她的眼色,只是感叹道:“苹小姐太傻了。虽是遇人不淑,可是既然已经脱了贱籍又有银子傍身,和那厮和离便是,何苦这样作贱自己……”
白薇低下头,沉默片刻才低语道:“不是为了那男人,苹姐姐只是为了自己……”虽然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可李玉娘却是听懂了。半晌只是黯然摇头,不论古今,都有不能面对失败的人。只以为自己鼓足了勇气走上那条不归路,却不知活下去才是最难的事情。
“姐姐,这些首饰都是你生前所喜,每一件首饰都留下过你的眼泪。今天,便让这些首饰陪你一起长眠地下……”白薇低语着,走到棺前,轻轻移开并未钉死的棺盖,正要把箱子放进去,李玉娘却突然出声道:
“小姐,你真的要用这些首饰为苹小姐陪葬?”见白薇点头,她沉默了下便道:“虽然小姐一番心意,可你若真把这些珠宝为苹小姐陪葬,只会让苹小姐于地下也不得安宁。”缓了一下,她也不在意白薇的怒视,只平声道:“小姐请想想,古往今来,有多少王侯将相百年之后被人掘墓损尸?所为何来?无非就是为了那些陪葬的财物罢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小姐今天已经把这些珠宝露了白,就是有人挺而走险夜半掘坟也不稀奇啊!”
白薇脸上一白,哑然失声,许久之后才对着李玉娘施了一礼,颤声道:“多谢李娘子教我,才不至使苹姐姐于九泉之下仍不得安宁。”想想,她又低泣道:“我一心想为苹姐姐做些事情,使她能够风光大葬,可如今看来竟不能做到,实在有愧于心。”
人死为大,不要说古代,就是现代也有很多地方为一场葬礼可倾其所有。李玉娘看着掩面低泣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