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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许久,蒲安突然把包袱一裹,伸手去拿李玉娘手里的笔,“说吧!都是什么条款。”
李玉娘心中一喜,也不客气,坐过去沉声道:“第一条,这笔投资收益后,除去分红外各留百分之五十做为本金,你以后的所有生意我都要占一半……”
终于把条款搞定,打开门时就看到在门口呆坐着的可儿还有正扎着马步摇摇欲坠的顾昱。“他这是在做什么?”悄声问了一声,李玉娘扭头看着正在场中举起举石发出一声清叱的陆五。
眨了下眼,她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赤 裸着上半身的陆五。陆五的身材真的很不错,可比现代健美先生了。因运动而起的微汗让古铜色的皮肤泛着闪亮的油光晃花了她的眼睛。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该去绣一身花绣露出一身花胳膊来招摇过市。不象宋平一样每次一露出花胳膊只让人觉得发冷。
似乎是觉察到李玉娘的目光,陆五放下手中的举石,脸上有些不自在的神情。也不先擦身子就先抓起了搭在一边的衣服披上身。虽然北宋时期男女大防还没有后世那么严苛,每有身材健美的花胳膊招摇过市时还会引起女人们的惊叹爱羡,可这样被一个女人近距离盯着,陆五还是颇觉不好意思。
李玉娘忍着笑转过目光去。心里已经把这位陆大都头定义为标准的“闷骚男”。平时看来十足的大男人,可一旦对上女人总觉得是有那么点腼腆。
因听到顾昱说要学武,李玉娘也觉得这是件好事,强身健体自然是好,更好的是他如果能拜陆五为师,那真是找到了靠山。心里一盘算,她就立刻热切地看向陆五。一连串的奉承之言让陆五不自觉地皱起眉,她却似未曾看到一般地道:“顾昱真是个有福气的,竟能让陆都头收入门下做入室弟子。”抬起头,她用歉然的目光看着陆五,“今日太过仓促,也没有备下拜师礼,不如就先让顾昱行了礼,回头小女再把拜师礼补上吧!”说着,她就推了下顾昱,“昱儿,还不快给你师父磕头!”
“那个,李娘子……”陆五还来不及说自己根本就不想要收什么徒弟,就看到顾昱已经应声跪下,口称“师父”,很听话地连磕了三个头。
皱起眉,陆五不好多说什么,也只好无奈地伸手去扶顾昱。咳了一声,他刚说了一个字:“昱……”陆母已经冲了过来,“这是在干什么呢?老娘见过强买强卖的,可还没见过强行拜师的?我说李娘子,你是当我们陆家是软柿子好欺负怎么着?”
“陆大娘这是在说什么话啊?我怎么敢呢……”李玉娘垂了下头,又把目光看向陆五,一脸的委屈,几欲落泪的凄楚。
陆五一见,不禁皱眉。他最见不过女人哭了。自家老娘一生都是泼辣性子,可在几个兄长早夭,老父过世时仍是哭得浠漓哗啦。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劝慰。连带着让他打心底里怕女人在自己面前掉眼泪。
“娘,是我答应了收顾昱做徒弟的,不关李娘子的事。”一句话出口,陆五颇有些悔意,可看到李玉娘欣喜地去抹眼角,又觉得这一句说得也算值。再怎么着,不用看到女人的眼泪了。
“你说什么?”拔高了嗓门,陆母恨不得去捏自己儿子。让这个狐狸精迷晕了头吗?虽然心里气急,可是对陆五这个儿子她一惯都是留几分颜面的。再怎么说,也是外面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象小儿子,她打打骂骂都无所谓。
所以眉毛一掀,她便改了心意,反倒大声道:“李娘子,既然是正正式式的拜师,你那拜师礼可要丰厚些了?不知你什么时候……”
她还没说完,陆五和陆七两人已经同时喊了一声“娘”。脸上现出颇为尴尬的表情。只觉得自家老娘这么大大方方地提什么拜师礼,未免太过丢人。
李玉娘干笑两声,才说明后天就备好拜师礼,陆母就已经尖着声音嘲笑道:“都被魏媒婆赶了出来,没了正经的营生,还好意思说什么拜师礼?”
脸上一热,李玉娘看看周围惊讶的目光,一时只觉得喉咙发紧。她之所以没有立刻把这件事告诉可儿他们,就是不想让大家都担心。可没想到竟会被陆母突然这样喊出来。
“李……你……”涩声唤了一声,蒲安突然觉得刚才那一包银子的份量比之他刚才掂量的更重了起来。
没有去看他,李玉娘的目光只望着一脸嘲弄笑意的陆母,和声道:“大娘不用担心,虽然失了这份工,可玉娘还会再找的。既然说了要备拜师礼,那一定是要有的。”话虽这样说,可她的心情却是沉甸甸的。
今天她也有去徐婆子那里,可是那女人却一昧地推托搪塞她。实在缠得急了,才吞吞吐吐地道:“你得罪了什么人自己应该清楚的。”虽然话没说透,可李玉娘却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没想到云氏真的这么恨她,竟似要存心把她改尽杀绝似的……
“李娘子,”陆五望着李玉娘有些黯然的神色。迟疑了下还是道:“我有一家熟识的酒楼,正在招‘焌糟’,你可愿一试?”
“不行——”李玉娘抬起头来,还未回应,已经有两道声音同时叫道。
目光一对,蒲安从陆七脸上移开目光,抢先道:“在酒楼做事,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都能碰上,太不安全。”
一旁的陆七也帮腔道:“可不是,若是倒霉撞上几个醉汉,你一个女人家很容易吃亏的,倒不如跟着我去做女货郎来得好。”
这‘焌糟’,就相当于现代的女服务员。在宋代,男服务员被称为博士,酒博士、茶博士、量饭博士;而女服务员则被称为焌糟,不同于博士招呼客人,点菜、上菜一类的活计,焌糟的主要工作就是提着小篮,内置小炉酒壶,为客人温酒换汤,另外再卖些蜜饯什么的小食。有很多酒楼还专门找上一些年轻貌美的焌糟配合着来酒楼献ji的歌ji来招揽客人。就因为这样,所以陆七和蒲安同时出言反对。虽然在宋朝女子迫于生计出外抛头露面也算常事,可在酒楼做那就真的是所有工作中最下等的了。
李玉娘也理解两人反对是为了她好,可是在她的思想里做女服务员也没有什么可耻的。当年她也曾做过几月,虽是小饭店,可大抵工作也都是差不多的。
没有去理正看她的蒲安和陆七,她只看向因兄弟也出言反对而陷入沉默的陆五,启唇笑道:“既然是陆都头熟识的酒楼,又怎么会让我真的吃了亏呢!”
眉毛一动,陆五抬眼看着李玉娘,很想说事情不是这么理解的。可却在李玉娘笑着施礼道谢时保持了沉默。算了,最多以后巡视时多去那酒楼看看便是。
*
虽然家里人没有一个赞同的,可在李玉娘一再坚持下,反对的声音只能无奈消声。蒲安继续去忙自己那摊事情,准备着迈出他大商贾之路的第一路。而可儿则一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到最后,李玉娘去那家名唤“醉仙阁”的酒楼上工时,身边到底还是多了个小尾巴。
酒楼的胡掌柜眯缝着一双小眼睛,盯得可儿有些局促不安后才道:“我可先说好,不管你们来几个人,我这工钱可只有一份的。”看李玉娘态度良好地点头应是,他的脸色也就缓了下来,轻咳一声后才道:“若是客人打赏的话,五五分帐,没问题吧?”
“五五?”李玉娘扬起眉,小声地咕囔:“打赏还要交帐的吗?”听到胡掌柜有些不耐烦地抬高了声音,她忙点头答应。心里虽然仍然觉得不舒服,可到底分一半总比没有的强。
也是巧,在认识过前堂诸位伙计,又被带到后厨时,她才发现何嫂竟也是在这家酒楼打工的。
站在门口,就听到一个男人大声地喝斥着:“你会不会切菜啊?这算什么?切得乱七八糟的也好意思往我跟前拿,快点重新切过……”说着,已经把手里的菜筐丢了过去。菜筐顿在案上,便有几分菜叶溅出,正好落在正低头择菜的妇人脸上。
李玉娘正在皱眉,暗叹女人出来打工就是受气时就见那妇人抬起头来,一张清瘦的面容上满是隐忍之色。才知这被人呼来喝去,鸡蛋里挑骨头的妇人竟是何嫂。
抬起头看到李玉娘,何嫂怔了下,便立刻笑了起来。明明她笑得灿烂,可李玉娘却只觉得心酸。当初在顾家时,何嫂可是一手掌管厨房大权的,哪里象现在这样,切个菜还要被人训。
“你不用担心,那大厨也就是那么个脾气,说话大声了些。”何嫂过后安慰李玉娘,“这家酒楼虽然算不上大酒楼,客人也不太多。可做一个月也能对付个温饱了。”
李玉娘点了点头,忍不住把刚才听到的话说出来,“我怎么听说那大厨是因为掌柜的夸了你两句